第十七章 不情之請
夜已至深,烏鵲低鳴,
林峋緩緩站起身來,輕輕拍撫一下身上的土,向著那早已熟睡的白家兄妹走去。
一手一個,把他們背到營火處,將他們脫下的灰色衣袍撿起,緩緩地蓋在他們身上。
看著這熟睡的二人,聽著那震耳欲聾的鼾聲,林峋的心中,不但沒有感到一絲反感,反而有一種溫馨的感覺。
這讓他想起當時他在天界的日子,包子,小道士,悶油瓶還有他的未婚妻,梅巧欣。他們五人在拜入天尊門下之前是多麼的逍遙自在,大家一起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仗劍天涯。
包子的憨厚,小道士的頑皮,悶油瓶的沉默寡言,還有梅巧欣那美麗的容顏,現在都宛如泡影一般煙消雲散。
彷彿之前的日子都只不過是場夢,他們的真面目就是為了他那所謂的天界之主。
想到這裡,林峋的眼角不禁滑下一滴眼淚。
他至今都想不通,那所謂的天界之主,真的比他們三百年的情誼重要嗎?難道修為真的就是一切嗎?
想到這裡,林峋狠狠地搖了搖頭,他知道思考這些問題是沒有意義的,只能阻礙他的決心。而那感情就是修行之路的絆腳石。對待任何人都不能相信,一定要小心翼翼,以防被人算計。
雖然林峋心中這麼想,但他不知道,當他看見兩個瀟瀟將他護在身後時,一顆名為情的種子,已經叩開了他那緊閉大門的心房。而現在,一道名為家庭的光輝,正在溫暖著那顆種子,讓那顆種子生根發芽。
林峋緩緩躺到地上,隨手從冥戒中調出兩枚療傷丹藥服下,閉上雙眼,心中默念
「天界之主,夢中演練啟動。」
「天界之主已啟動,夢中演練已啟動。」
林峋知道自己現在的處境,失去了玄鐵刀后,他相當於失去了唯一能對冥修有效的攻擊手段,現在的他,必須趕緊修行,儘快將新的招式給掌握住。
眼前出現一片白光,待到白光散去,他又來到了那陌生而又熟悉的白色空間,這裡空無一物,唯有那兩本古樸的書籍在空中懸浮,一本名為噬空法,一本名為噬空決。
於此同時,林家城,家主府,密室內,
林炎背對著書桌,目不轉睛地盯著那被釘到牆上的圖紙。
嘴裡喃喃自語道
「到底被藏在哪裡了呢?」
大約過了半晌,林炎彷彿察覺到什麼一般,對著身後說了一句
「敏兒,你來啦。」
話音剛落,房間的角落中,出現一片如墨水般濃厚的陰影,待到陰影散去。兩個人影顯現出來。
其中一人,長發及腰,面帶銀色面具,一身白袍,脖頸之間趴伏著一隻渾身雪白的小狐狸。
另一人,狼背蜂腰,腰別雙刀,渾身隆起的肌肉在那黑袍之下若隱若現,旁邊還跟著一隻通體黢黑的獵狗。
只見二人單膝跪地,雙手抱拳,嘴中說道
「屬下,林敏兒,見過家主。」
「屬下,暗衛,見過家主。」
林炎緩緩轉過身來,看著這單膝跪地的二人,嘴角不禁露出滿意的微笑。
「起來吧。」
「謝,家主。」
「謝,家主。」
林炎對著林敏兒說道
「我今天找你來的原因,暗衛應該已經跟你說了吧。」
林敏兒想了想回答道
「是的,家主,暗衛告訴我說您的計劃被白家的人給破壞了,屬下是否應該做掉他們。」
「不,不不不,我讓你偽裝成不屬於任何勢力的寒門散修,裝作在冥雷之森中遇襲,在被他們相救后,想辦法找借口來與他們同行。」
林敏兒舉了舉拳,彷彿要說些什麼,但之後又有些猶豫,將舉起的拳放下了,低聲道了句
「是。」
林炎見林敏兒如此神態,自然是知道他有什麼話想說,於是便大手一揮,對著林敏兒講道
「有什麼問題你就直接問吧,不要藏著掖著,這次的任務很重要,絕不容許失敗!」
林敏兒趕緊抱拳說道
「是,屬下的確有幾事不明,正確來說,是不知如何去做。」
「講。」
「那請恕屬下斗膽了,第一,我的陰獸為千面之狐,它可以讓我擁有別人的樣貌,氣息,舉止,甚至神態。但這次讓我偽裝成一個散修,沒有目標人物,我應該以誰的樣貌出現呢?
第二,您只說了讓我去冥雷之森中裝作遇襲的散修,好讓我被那兩個白家弟子和林峋所救,從而找借口跟著他們,但您沒說,我應該去冥雷之森的那個具體方位,裝作遇襲,好讓他們來救我。
最後一點,我的陰獸和技能早已被別人熟知,特別是林峋,我甚至還去騙過他一次。而且白家之人的具體身份不明,我有沒有可能會被識破?被識破之後,我又該如何脫身呢?」
林炎聽到這些問題后,不但沒有生氣,反而大笑起來
「不愧是刑堂執事,擁有千面之狐的林敏兒啊。能察覺到這些問題,這就說明你是認真考慮過該如何做這件事,很好。我來一一給你解答吧。」
「你第一個問題是關於目標人物,拿著,就照著這張圖紙所畫的人來變,記住,不要變的完全一樣,有七八分相似即可。姓名,性格這些你都得自己想。但你要記住,你是個抱有遠大理想的散修。」
說著,林炎向半跪著的林敏兒,扔出一個泛黃的捲軸。
「你第二個問題,是想知道具體方位的,他們的位置,我也不知道,連我親自下的追蹤術都失靈了。雖說在冥雷之森中有無限可能,但對於白家人來說,他們只可能是在一個地方,那個被封禁的冥葯山谷!對於那個地方我也沒什麼辦法,但那條山谷通向冥雷之森內圍的路徑只有一條,你就在這圖中所畫的路徑等候即可。」
說罷,林炎又拿出一個捲軸遞給林敏兒。
「至於你最後一個問題嘛,拿著這個,即使是凝嬰期的強者也無法識破你的偽裝。」
林敏兒接過,林炎遞過來的最後一樣東西,一塊玄青色的石頭。
敏兒將這些東西收入到冥戒之中,道了聲「屬下告退。」,就向門外走去,
突然,林炎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所說的話語激得林敏兒,嬌軀一顫,但又很快穩定了身形,更加堅定地向門外走去。
清晨的陽光,透過稀稀撒撒的密林照射到山谷當中去,這裡是冥雷之森中為數不多的凈土,也是唯一一處,沒有冥雷閃爍,反而有陽光照耀的地方。
此時的林峋,也是剛剛起身,火中碳烤著剛捕來的幾隻野兔,木架之上架著一口大鍋,煮著林峋剛從冥戒之中拿出的血月米。頓時,整個山洞,香氣四溢。
林峋也沒閑著,正在揮舞著拳頭,打著那一套大還原拳。一拳一腿之中,都帶著陣陣風聲,一招一式之間都透露出玄妙之意。
此時的白凡也被洞外的陽光所驚醒,穿上那灰色衣袍,一隻手捂著頭,另一隻手捂著屁股,晃晃悠悠地向林峋走去
「喲,峋弟,已經醒啦。」
林峋連忙停下自己所練的拳法,雙手抱拳,回應道
「凡哥,早啊。」
白凡搖了搖手
「哎呦,昨天讓峋弟見笑了,本想好好款待你一番,沒想到自己喝的酩酊大醉。今日還不知為何屁股生疼,真是奇怪了。」
看著白凡這個八尺高的糙漢子,在那裡揉屁股,林峋不禁覺得有些想笑。
強忍著笑意,林峋說道
「昨天我也喝醉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不談這些了,來先吃飯吧,嘗嘗我這林家秘制料理如何。」
一提到吃,白凡頓時來了興緻,連忙拿出碗筷,盛了碗飯,拿了只烤兔,在哪裡大快朵頤起來。
邊吃還一邊讚歎。
「不得不說,峋弟這廚藝不錯啊,都快趕得上我了。要是現在還有酒就好了,可惜昨天都喝光了。」
林峋嘴角抽了抽,心想,你那半壇就醉的本事,誰還敢給你酒喝。
正在二人邊吃邊聊之時,洞內突然傳來一聲慘叫
「啊啊啊啊!本小姐的屁股!疼死了!」
原來是白葉醒了,她現在的動作與白凡剛起時一樣,一手扶著黛額,另一隻手輕揉著翹臀,向著林峋二人走來。
「說!是你們兩個中的誰!敢趁我喝醉,打本小姐的屁股。」
話音剛落,白葉的丹鳳眼就看到了同樣在那兒揉屁股的白凡。
兩眼一對視,昨日的記憶宛如潮水般向二人襲來
「好啊,原來是你!」
「好啊,原來是你!」
不愧是兄妹,說話都如此同步。
白凡皺著眉,一副大哥教訓小妹的表情,說道
「說了多少次,你還小,不能喝酒,不能喝酒。這下好了吧,不但耍酒瘋,還酒後打人。」
白葉也是十分不服氣,銀牙一咬,那小嘴宛如炒豆子般說道
「你行,你不也喝醉了嗎,還打我屁股,說自己是什麼白大俠,真是羞恥極了。」
白凡聽到這話漲的臉通紅,
「我告訴你,我是你哥,只有我能教訓你,你不能如此目無尊長。」
「略略略略,不聽,不聽,就不聽,王八在念經。」
林峋看得是一陣無語,這倆兄妹簡直是一對活寶。
眼見兩人又要吵起來,林峋連忙走到兩人中間打圓場
「好了好了,都是過去的事了,先吃飯,再說吧。」
二人分別冷哼一聲,轉過身去,先吃飯。
待到酒足飯飽過後,林峋見時機已到,直接對二人單膝跪地,說道
「小生,被二人相救實屬榮幸,大恩難報。但小生仍有一個不情之請,還請二位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