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蝦仁豬心
牧之出面了。
隱於幕後攪動風雲,那是真謀士的做法。
牧之也能做。
但他認為,以他現在手上掌握的實力,直接正面開團會更容易達到目的。
既然能簡單點,那就不要往複雜了搞。
當然,牧之認為的簡單,在宋惠父眼中並不簡單。
因為他並不認識現在的牧之。
十年前那場決戰,讓原主徹底改頭換面,現在已經變成另外一個人了。
這不是通過修行就能夠做到的,所以儘管宋惠父也是修行中人,卻無法分辨牧之的身份。
「你是何人?」
牧之對宋惠父笑了笑:「你一半的本事都是我教的,現在跑來問我我是誰。」
宋惠父雙手一顫,手中的茶杯立刻溢出了茶水。
看著牧之,宋惠父震驚的起身,眼睛死死的盯著牧之,臉上全是不能置信的神色。
然後他又將目光轉移到一旁的百曉生身上。
百曉生起身,對牧之深施一禮,恭敬道:「元帥,需要我迴避嗎?」
「不用,我做的又不是什麼見不得光的事情,老白你也不是外人。」
牧之擺了擺手,然後對宋惠父點了點頭:「現在信了吧?」
「您……您……」宋惠父直接結巴了:「真的是您?」
「除了我,誰會有那麼多李忠義的書信?誰能夠讓老白這麼尊敬?又有誰會為了一個死去了十多年的人鳴不平?」牧之自嘲道:「歸根結底,做人還是要靠自己啊。」
原主就通過自己的開掛,成功積攢了復仇的力量。
宋惠父深吸了一口氣,勉強讓自己的情緒平靜了下來。
只是他看向牧之的眼神還是十分複雜。
原主對於宋惠父,可以說亦師亦友了。
宋惠父本就是剛正不阿的性格,當初如果不是原主護著他,就憑他的性子,肯定已經被現實碰的頭破血流。
宋惠父到現在都還記得,因為他負責軍紀,得罪了太多的軍二代,當初三大國公聯袂鬧到了冠軍侯面前,要求罷免他的職位。
當時就連他自己都已經絕望了。
然後冠軍侯直接將三大國公揍了一頓,強勢為他出頭,從那之後,他才在軍中站穩了腳跟,從而有了今日的成就。
不誇張的說,原主對他的恩情比天大。
「元帥,當年的事情我查過。」宋惠父澀聲道:「而且一直在查。」
牧之讚許的對宋惠父點了點頭:「我知道,你骨子裡並不是貪戀權勢的人,很高興這些年看到你還能一直保持初心。」
「我沒有查到什麼有用的東西。」
「當年的事情知情人只有女皇和李忠義,這兩個人不和你說實話,你當然查不到。」牧之笑了笑:「你被人譽為天下第一斷案高手,並不意味著你就能查清所有的案子。」
「沒有證據,就不能說女皇和李忠義有罪。」宋惠父認真道。
百曉生聽不下去了:「宋惠父,你什麼意思?元帥難道還會騙你不成?」
「元帥當年教過我,所有人都有可能說謊,只有證據才是真的。」宋惠父堅持道。
牧之嘴角勾了勾:「這句話是我說錯了。」
宋惠父:「……」
「因為證據也可以是假的。」愛書屋
「假證據瞞不過我的眼睛,就如同您偽造的書信,雖然其他人看不出來,但我還是能夠分析出真相。」
牧之坐在了宋惠父對面,雲淡風輕的說:「為什麼不換一種角度思考呢?也許,是我故意讓你發現的,引你來找到我,否則你能查到我身上嗎?」
宋惠父無言以對。
原主算他半個師父,十年過去了,他以為自己已經青出於藍,但是牧之的出現,還是讓他有一種感覺:
你大爺還是你大爺。
「坐。」牧之主動招呼宋惠父:「你猜到了真相,卻沒有在人前公布,說明你也懷疑那封信上的內容真實性。老宋,有什麼想問的?我就在這兒,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宋惠父盯著牧之,臉色有些難看:「李忠義真的是您殺的?」
牧之坦然點了點頭,直接認了:「是我讓老白給他下的毒。」
「元帥,當年您不是這麼教我的。您說過,法律才是至高無上的尊嚴。李忠義縱然有罪,我可以通過王法殺他,但您私自動手,這是在藐視王法。」宋惠父十分失望:「您從前不是這樣的人,您變了。」
百曉生聽到宋惠父這番話很憤怒,他甚至想動手,但牧之抬了抬手,制止了百曉生動手的慾望。
他能感覺到,宋惠父是真的對他失望了。
這種失望,並不是因為個人的利益,而是純粹出自公心。
原主一直是宋惠父的偶像,是宋惠父一直崇拜效仿的人。
而現在,牧之變成了另外一個樣子,開始藐視王法蔑視生命。
偶像坍塌,宋惠父接受不了。
但牧之沒有勸他。
反而在他失望的心頭再捅了一刀。
捅的宋惠父面無血色。
「老宋,你一直在說我變了,卻不問我經歷了什麼。」
宋惠父滿腔的憤怒與正義被牧之一句話驅散。
湧上心頭的,是無邊的愧疚和自責。
看著自責的宋惠父,牧之臉上出現了笑容,連聲音也更加溫柔了。
「十年沒見,老宋,我以為你見到我之後,最起碼會先向我致敬。如今的大周歌舞昇平,誰的功勞最大?」
宋惠父想跪下。
「你說了那麼多話,你對我很失望,你懷疑我變成了一個冷血的劊子手。但首先,不管是出於大義,還是出於自己,你不應該先感謝我嗎?」
宋惠父跪下了。
無邊的道德壓力壓倒了這個漢子。
他無法反駁牧之的話。
這個國家所有的人,都應該對原主頂禮膜拜。
因為原主真的拯救了一個世界。
「我有資格審判任何人,你有資格審判我?」
牧之起身,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宋惠父,臉色終於變得嘲諷:「說話。」
宋惠父抬頭,直視牧之:「我沒有資格審判您,那王法呢?」
牧之忍不住大笑了起來。
絲毫不顧忌宋惠父脆弱的內心。
「王法,王法,什麼是王法?」
「王法就是皇家的法。」
「老宋,這是我教給你的最後一課,好好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