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7 心情黯然的皇太極
皇太極想到這裡,暗嘆一口氣,隨手又抽出一個奏摺:「......毛文龍部廣鹿島王順入海州地面......力兒嶺敗績......毛忽親出復州,大敗我軍於骨皮峪......毛又遣昌城陳繼盛出擾分水嶺。三處共損級正藍旗巡兵一百五十名,漢旗二百有十,生虜十餘名,又,擒斬營口皮商韓文忠,至今一無行商可入市......又有雲頭裡陳希,深入橫坑寨、諳班勃烈寨,各處紛擾不斷,共失編戶民七百二十六人......把骨寨為毛部破,哈赤失牛錄一名豹敗,一名赤漢;金台失部下降奴夷一名額氣......佟養性家丁一名阿泰,高麗降奴人一名搭信......瓦兒真夷一名太奢,馬家寨真夷包狃......分水嶺失哈赤部下千總一名暖代;婦女五名:著、溫望、持小戲、潘大、彌黎;幼童三名:把撫、猛哈、麻哈;中國叛人一名金重德。俱行起解至皮島......」
皇太極讀到這裡,黯然搖了搖頭,心裡嘆了一口氣,把這篇奏摺扔在一邊,又拿起一個捲軸,這是山海關細作的密報:
「......關寧一線數城已築畢,四牆皆有炮台,袁奏上言蓋以台護炮,以炮護城,以城護民耳......此炮乃佛郎機人築,長丈余,徑六寸有餘,重四千斤......較原火銃更為堅利。射程可達十里,每炮所中,糜爛可數里......」
讀到這裡皇太極突然又想到了什麼,轉身從後面書架上的一堆奏章里抽出一份,展開仔細讀了起來:「密奏:......徐光啟、孫元化擬招遼人,奏言遼人久苦建州之掠殺,傷之恨之,其心可用,其氣可戰,其人可練,
是以遼人守遼土也......不擾中州......又獻佛郎機火器陣法......有佛郎機武官特謝拉?科雷亞效命孫部。言延請佛郎機武人數十為教習......上閱奏章頗嘉許,撥鹽稅淮銀二十萬兩,加遼餉五十萬,表孫元化萊登巡撫......」
「......孫部......蓋每營兵將4000,戰輔兵各半,輔兵彼時亦可一戰,有雙輪車百二十炮車百二十糧車六十計三百輛,紅夷大炮16門、中炮80門、鷹銃100支、鳥銃1200支,炮手人人配備手銃(手槍),該營火器近乎人手一支也......實乃曠世未見之奇......為適近戰,戰輔兵均備利刃倭刀一把。依孫元化之策,與敵對陣時,以雙輪車環圍,架炮於車上,兵以車護體,放火銃火炮,使敵無法近前......另,其炮車頗異,兵藏於廂內避敵弓矢,廂壁有射孔,以發射火銃火箭,亦可發諸葛火弩。若敵破陣,則拔倭刀與敵近戰......倭刀及刀法鋒利兇猛,蓋平日車馬亦被鞍具,戰時為戰馬,步能變騎......徐光啟言此營無需多,若成四、五營,則關內安危無憂矣,成就十營,則不懼關外,若成就二十營,則馳騁天下矣......」
「近乎人手一隻火器,朕望之興嘆又奈何之......」
皇太極讀著奏章想到這裡愈發煩躁,心中一股無名火無處發泄,頓時惡向膽邊生,抓起旁邊那份《復請治陵是奏》的奏章,一揚手把奏章扔到地上;暴喝一聲:
「來人!抽這奴才二十鞭子!」
話音剛落,大殿角落裡就突然冒出兩個帶刀侍衛,一聲不吭地衝到那個跪在殿前的官員面前,這陣式卻把後面跪著的小太監嚇得瑟瑟發抖,手一軟,啪嗒一聲錦盒掉在地上,這下小太監哆嗦得更厲害,還好,小太監終於發現侍衛們不是來抓自己的,這才趕緊把錦盒拾起來放入懷裡,眼角餘光看著跪在前面的這位倒霉蛋被兩個侍衛一邊一個架起來拖走......
這奴才被倆侍衛架著倒拖十餘步,面容失色嘴裡期期艾艾道:
「......大汗......大汗,不知奴才何......何事......大汗......」除了這幾個字,嘴裡根本吐不出完整的句子。
「......大汗,奴才冤枉啊,是......是......那......誰,哎呦,叫叫我上的摺子啊......冤枉啊......大汗......」
可是大殿裡面沒有任何回應。
兩位侍衛於是不由分說,直接把這人拖到距大殿三丈遠的一顆一人環抱粗的柏樹下面,各在一邊站定,然後扒掉官服露出褻衣,熟練地從各自腰間摸出一個小木製手枷,啪的一下各自枷住官員的一隻手腕,樹兩邊的侍衛拉著官員的胳膊各走一邊,啪嗒一聲倆木枷合為一體,讓這倒霉蛋環抱樹榦緊緊地被枷住,面朝大樹背朝大殿動憚不得。這位被枷住的姿勢讓跪在遠處的小太監看得心旌搖弋,菊花再次一緊,跪在那裡把頭深深地埋了下去......
倆侍衛倒退回幾步,各自從腰裡又摸出一條銅線繞纏雙拇指粗細的牛筋皮鞭,揚手就要打。
這時大殿里又傳來一聲暴喝:「扒光了打!」
倆侍衛又趕緊收了鞭回去,一邊一個伸手揪住那人的領口用力一撕,褻衣中裂,露出了脊背,再伸手往下一帶,刺啦一聲響過,那倒霉蛋白花花的肥屁股被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奴才知道錯了求大汗......」倒霉蛋嘴裡還在碎碎念,就聽見「日」的一聲,鞭梢破空而來。
「一!」侍衛口裡高聲念道。
「啊!」
「二!」
「哎呦!」
「三!」
「嗷......。」
「四!」
「哎呦娘啊!」
「把這奴才的嘴堵上!」大殿里又是一聲暴喝。
於是一個木球被塞進那廝的嘴裡。
「五!」
「唔......」
「六!」
「唔......」
「七!」
「哦......」
......
聽著大殿外面的響鞭聲,皇太極稍微平靜了一下,眼睛微閉,調整了幾次呼吸,最後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氣。
然後,從御案後面站起來,背著手,低著頭繞著一個柱子慢慢地來回渡步。
......
皇太極這一陣子的心情確實很糟糕,因為他發現從自己登基以來到現在,內外大事處處都不順利,特別是今年......讓皇太極幾乎喪失了自信和耐心!
首先是關寧軍方面,自從天啟年間大明朝在寧錦地區築城開始,至崇禎元年,寧錦城堡群基本完成,這讓慣於野戰的滿洲騎兵十分不適應,特別是在自己的父皇努爾哈赤戰敗於寧遠堅城之下以後。
而皇太極自己在登基第一年就高舉為父皇報仇的旗幟,洶洶而來,卻毫無體面地又被寧錦的堅城大炮逼退......
而在大明一方,關寧軍憑藉堅城,似乎找到了克敵之法,跟八旗兵對陣變得越來越有自信了----他們居然也敢時不時地跟八旗騎兵打打小規模的野戰!因為一旦打不過,騎兵就利用自己的機動能力往城下面跑,然後就是城牆上冒出一陣鋪天蓋地的炮火,打得八旗兵不敢靠近......
就這樣,八旗兵們只能看著一座座塢堡一樣的堅城拔地而起,然後漸漸逼近,后金逐漸感到了大明帝國強大經濟力量支撐下的軍事壓力!
當然,目前滿洲騎兵仍不懼跟明軍野戰,與明軍對陣時的心理優勢猶在,但是,沒有大炮、缺乏火器的滿洲八旗面對龜縮在塢堡里的明軍,除了圍困,還真沒有好辦法......眼前這樣的局面,已經讓很多八旗將士流露出些許無奈、焦慮和疲憊的狀態。
「唉,創此以往,軍心能持否......」
皇太極在心裡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