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新魂入體
是夜,萬籟俱寂。
一輪圓月高懸,散發著清冷的銀光。
城郊外的亂葬崗處,兩抹鬼鬼祟祟的男子身影,抬著一個灰色的麻袋,將屍體狠狠往那地上一拋,繼而喘著粗氣抱怨:「真他娘的沉啊。」
另一個也拍著手心附和:「可不是嘛,這死透的東西,當然比一般的沉。」
「任務總算完成,回去可以找大小姐領賞了。」
「走吧。」
鬼魅二人組殺了人,拋完屍,拍拍屁股就想離開。
沒走兩步,後面那個傢伙突然停了下來,話語充滿了疑惑與恐懼道:「什麼聲音?」
「好像有東西在動。」
兩人同時意識到了什麼,不約而同的轉過身去。
借著幽寂的月光,他們看到剛剛還死氣沉沉的麻袋突然動了。隨後一個亂蓬蓬的腦袋「呼哧——」一聲就從裡面鑽了出來。
「呼——媽的,憋死老娘了。」
蘇絕罵罵咧咧的從麻袋裡面冒出頭來,想到自己被龍行武館的小人偷襲,心裡正鬼火直冒,突然一抹不屬於她的記憶正強行擠入她的大腦。
「她怎麼活了?」行兇者之一兩眼瞪大的問,又看了看周圍環境,心中瞬間發毛。
行兇者二直接捂臉大叫:「媽呀,難道是詐屍了?」
沉默三秒,兩人抱頭竄逃,一陣凜冽的風聲從耳畔呼嘯而過,身著破衫頭頂雞窩的蘇絕就冷冷的擋在了他倆跟前。
「你們殺的我?」她兩眼眯起,語氣陰寒,黝黑的瞳孔里劃過一抹冷絕的異光,微仰的下巴有著這個年紀該有的張和放肆。可這……完全不是那個膿包弱智蘇景芸該有的表情。
「你……你是……是人是鬼?」
蘇絕:「你說呢?」
「他一定是鬼,蘇家那個蠢材小姐完全不是這個樣子的。」
那人聽自己夥伴這樣一說,嚇得當場就跪在了地上,身子軟成一灘爛泥的求饒道:「蘇小姐,求你放過我吧,不是我殺的你,是……是他……」
為了保命,他不得不出賣隊友。
隊友看了看蘇景芸那被自己掐得青紫的喉嚨,臉色蒼白得直冒冷汗:「不……不……也不是我,是……是趙大小姐示意我這樣做的,與我無關,與我無關……」
「啊——」
兩道凄厲的慘叫,頓時劃破天際,驚得一旁食屍的野貓野狗「嗷嗚——」一聲逃走。
殺了人,還想說撇清關係。他們的解釋,還是留給閻王爺去聽吧。
而她蘇絕的任務就是送他們去見閻王。
……
次日,天光大亮。
長齊國的尚書府,前院,花廳……
一抹月白色頎長身影,正手握長劍翩翩起舞。男人的身姿如龍似鳳,足尖一點,身輕如燕,仿若會乘風歸去一般。
落地時,晨光落在少年朗的臉上,他的意氣風發配著他的劍眉星眸,連天地都會為之失色。
「哇,公子太厲害了。」
「公子好棒,劍術最近又精近了不少呢。」
「公子不愧是紫都四傑,這一舉一動都有著風流名士該有的雅韻瀟洒。」
一群花痴丫鬟,大清早起來也不做事,就圍著蘇景楓追捧吹噓。
蘇景楓一如既往的覺得受用至極,眯起眼睛,非常享受這些僕人丫鬟們投遞來的傾慕或崇拜的眼神。少年人嘛,不就是如此。驕傲且帶著自負。況且,他蘇景楓有這個資本。
無論身世,樣貌,品行,放眼別說放眼整個紫都,哪怕是整個長齊國,也沒幾人能比過他。
若說他唯一令人詬病的地方,那可能也是因為他有——蘇景芸這樣一個妹妹了。
餘光所到之處,蘇景楓很快就發現了那抹讓他厭惡無比的身影。
他握起「驚宵」,一個瀟洒的凌空翻躍,只在剎那就擋住了那抹身影的去路。
同時,「驚宵」也指向了那人的胸口。
驚宵也是一件難得的名器,劍身如雪,周身泛著令人膽寒的銀輝。傳言他可削鐵如泥,此刻卻抵著自家妹子的胸膛,對方若再上前一步,便會立馬刺個透心涼來。
「你還有臉回來?」話語里摻雜著濃濃的怒氣和鄙夷,但蘇景楓的眼睛,卻始終不曾正視她。可見,他對這個妹妹是有多麼的討厭。
蘇絕,以後就稱她為蘇景芸吧。她可是趕了一夜的路,才憑著原主的記憶找回自己的家,沒想到連飯都沒來得及吃一口,就被自己的親哥哥拿劍抵著。沒錯,就是親的,對方長他兩歲,是紫都最年輕有為才貌俱佳的公子哥之一。在紫都姑娘們的心中,也算是偶像級人物了。
而自己呢,用現代話說,就是當代惡臭智障少女。反正就是那種狗嫌貓厭之人,走哪都不受歡迎吧。
不歡迎又能怎麼樣?來都來了,誰還能把她怎麼滴?死過一次的人,做起事來相對就會囂張大膽一些。
「這是我家,我回來怎麼了?」
她主動迎上蘇景楓的眸光,當場就挑釁的懟了回去。
蘇景楓一怔,竟沒想到對方敢這樣跟他說話,恍惚了片刻才咬著牙問:「聽說昨天你又去糾纏宣南侯家的柳世子了?」
某人掏了掏耳朵,費力的回想了一下昨天發生的事情,便洋洋洒洒的說了句:「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
不僅如此,她還記起了宣南侯家的柳世子——柳如白,正是她現在的未婚夫。原主非常痴戀柳如白,可對方對她卻興趣缺缺,好幾次還在家中鬧出要退婚的傳言。原主得知了這個消息,心中又急又害怕,平常又聽了幾個奸人的挑撥,便每天跑出家門,不顧廉恥的去堵這柳如白的行蹤,只要撞見對方,就各種拙劣的表白心跡,期間鬧出了不少笑話。
後來,弄得這柳如白只要聽見她的名字,就到了談虎色變的地步。
「你還當街親了他?」
「……」有嗎?蘇景芸歪著頭,想了想道:「不記得了。」
「你還有沒有一點廉恥?蘇景芸,我們蘇家的臉都讓你丟盡了!你看看你現在像什麼樣?瘋婆子,乞丐,被人拋棄的下堂婦,你怎麼還好意思回來?要換了是我,不如死在外面。」
「說夠了嗎?」
冷不丁的一個抬頭,那從來膽心怯懦的眼睛,竟在這一刻綻放出了駭人的厲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