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剝繭
仁宗皇帝在看到呈上來的卷宗時,勃然大怒。下意識的認為是皇后要除掉孟昭儀,可是他略一思索就覺得此事有蹊蹺。
他神色倦怠,身上穿的衣服也不似平常那麼整齊。
「閻公公,你說皇後有什麼理由去加害孟昭儀呢」?
一旁的閻公公早已習慣陛下這突如其來的問話,不管是朝堂之事還是後宮之事。
即使這陛下心中已有決策,但還是想聽聽別人心中對此事的看法,但也只是聽聽而已。
閻公公恭敬地處在一旁,聽到這話不急不徐的說道:「皇後為人寬厚和善,宮裡眾人無不誇讚」。
論四兩撥千斤的本事,宮裡的人誰也不及這閻公公。
一旁的小貓咪慵懶的伸了伸懶腰,仁宗皇帝看到貓的憨態沖著它擺了擺手。只是那貓咪根本不管你是不是九五之尊,扭動著身體跑開了。
「將此事說與皇后,看她如何決策」,說著便抬腳去了皇后所在的明仁殿。
仁宗皇帝並沒有讓人通傳,而是悄悄地走進了殿內,入眼是一派溫馨景象,宮女們各司其職。皇后則捧著一本書在看,湊近才發現捧著的那書是《孟子》。
「官家這個時辰怎麼過來了」?皇后察覺自己的光線被擋住了,一抬頭就撞進了仁宗皇帝的眼神中。
「為的可是昭儀妹妹的事」?
仁宗皇帝聽聞這話也不覺驚訝,撩開袍子做到了另一旁的椅子上。
「周嬤嬤跟了你不短的時日了吧」。
聽到仁宗說出這話皇后心中咯噔一下,她猜測過幾個和孟昭儀有過節的人,卻怎麼也沒想到此事會和自己殿中的人有關係。
她將手中的書放在桌子上,溫和的開口道:「如果此事和周嬤嬤有關的話,讓大理寺直接過來提人吧」。
她眼神清明,通身儘是坦然。
「皇后不打算問問為什麼」?仁宗皇帝倒是不太能摸清楚她的脾性了。
「今天翻書將一句話又溫習了一遍,官家對這句話想必也是不陌生的」。
一旁的宮女奉上茶在二人手邊,又默默退了下去。
「哦?願聞其詳。」仁宗皇帝捧著茶小啜一口。
「孟子有云:『養心莫善於寡慾。其為人也寡慾,雖有不存焉者,寡矣;其為人也多欲,雖有存焉,寡矣』。」皇后靜靜的說出自己的想法。
其實她哪裡有這麼多的想法,不過是想著百姓安居樂業,無諸多變故;朝堂諸臣,陛下能善用君子,而貶廢小人;後宮眾人少生事端,和平共處。
仁宗皇帝聽了不由得挑了挑眉,心中默然。一旁的閻公公看到仁宗皇帝的神態,很有眼色的打發了身邊的小太監去了大理寺。
「皇后不為自己的身邊人辯白一下」?
「是她做的,那就沒有袒護的必要;不是她做的,大理寺會自是不會冤枉她」。
「孟妹妹的事情是我貿然了,當時只是想著她的事情一個處理不好便會惹你不快。於是就著人去通知你,現在回想起來實在是不應該。你平日里處理朝堂諸事已經夠累的,我卻還讓後宮的事繞你的心緒」。皇后回想起前些日子處理孟昭儀的案件時的做派,一臉苦笑。
二人在明仁殿說了一會子話,就看到宮中侍衛帶著大理寺的官差到了明仁殿外。
那周嬤嬤沒料到事情會敗露的這麼快,被捉拿時一副頹然之態。面如菜色,任由官差推搡著她。
牢獄中比外面的溫度要低許多,昏暗的光線讓周嬤嬤險些睜不開眼。老鼠沿著牢房的牆邊悉悉索索,周嬤嬤覺得那老鼠是在嘲笑她的無知。
一旁的小獄卒已經都習慣了這樣的場面,見有犯人進來,神思未動,只是機械的將牢門打開了。
相同的位置,秦禮漫不經心的翹著二郎腿打量著來人。
「你是直接交代呢?還是跟我耗一會」?他說話的語氣也是沒什麼起伏。
秦禮審問犯人的工作已經做的駕輕就熟,他不需要去摸透煩人的心理,只需要幾招牢獄里的刑罰就夠了。
「那小丫頭招了是吧,說人是我殺的。」
「呵呵呵,不過你們也知道,我一個皇後身邊的老人,有什麼理由去殺一個昭儀呢」?
她有些癲狂之態,試圖開脫自己,但是她的主意卻打錯了。皇后既然把她送到這兒來,可見也是察覺到了她的行使怪異。
「把她綁上去吧」。秦禮吩咐一旁的獄卒道。
「這次我們換個新玩法,那宮裡丫頭可是沒撐的過我那鐵釘之刑。看你這身子骨,比她要強些,不如我們慢慢磨」。
「卸甲之刑如何」?說完覺得這刑罰好像還不錯的樣子,兀自點了點頭。
「那就從左手的大拇指開始吧」。說著就拿刑具硬生生的將周嬤嬤的指甲拽掉了。
那周嬤嬤倒也硬氣,雖是疼的渾身直顫,竟是一聲不吭。
「來,你來拔她的右手」。他將一旁候著的獄卒招到周嬤嬤身邊。
兩邊同時施行周嬤嬤幾乎要昏死過去,但是秦禮卻沒給她昏過去的機會,他直接將鹽水徑直的倒在了周嬤嬤的手上。
「這只是開胃菜,周嬤嬤要是實在不想說呢,可以不說。我這人什麼都沒有,耐性多的是」。
那周嬤嬤已經是半死的狀態了,「不關皇後娘娘的事,這是我一個人的主意」。
秦禮對她的這句話顯然不感興趣,只見他拿著小號的鐵針,就著昏暗的光線刺入了周嬤嬤的風池穴。
周嬤嬤已然是受不住這種強度的刑罰,頭一歪就昏了過去。
再次被潑醒時,她對眼前這個男人已經是恐懼到了極點。活了半輩子,她也算是見識過不少折磨人的手段,但這些從來沒有施加在自己的身上。直到今日,她才真正體會了什麼叫做欲活不得、欲死不能。
她已經老了,再也經受不起折磨了。她眼眶中的淚也已經乾涸,「我招,我全都招」。
「這是我一個人的主意,那孟昭儀她罪有應得」。說出這句話,周嬤嬤已經用光了全身的力氣。
不過她沒有停下已經開的話頭,繼續說道:「她總是裝作無辜的樣子,好像看不慣這宮中的大多數人。咳咳……」她因受了刑法顯然已經沒什麼力氣了,但還在堅持著,好像不吐不快。
「你知道為什麼她總是去御花園嗎,因為皇后的麟兒就是被她害死在那兒的!後來的很長時間,她都不敢踏進御花園一步,後來不知道她從哪得知的,說是去死者死亡的地方懺悔方可得到死者的原諒,於是她日日去侍弄花草,拜祭亡靈。以求得自己內心的寬慰」!
她已經陷入回憶中了,眼神飄忽。
那是孟昭儀間接害死的孩子,皇后心中也恨過。但她很快就放下了,可能是自己與那個孩子無緣吧,不能把罪責推到別人身上。
而周嬤嬤卻始終放不下這件事,皇后是她從小看著長大的。自那件事後她就恨極了孟昭儀,總是想著怎樣才能讓孟昭儀嘗到無助的滋味。。
一味活在恨意中的周嬤嬤已經失了本心,她所做的已經不是一開始想小小的報復一下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