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8章:男人的狠絕
夢輕回到鸞鳳宮時,以沫正氣喘吁吁的趕了回來。
「安寧王出……出征了……」
夢輕戲謔的看著她:「看安寧王出征把你累成這樣?不知道還以為你出征呢。」
四周的宮人沒憋住一下子笑出了聲,又怕皇後娘娘發威趕緊收住。
以沫頓時羞紅了臉,「娘娘……是內務府的人竟然給奴婢使絆子。」
夢輕看著她氣惱卻又帶著得意的神色就知道辦成了:「然後你拿出你的威風來了?」
「娘娘真厲害,一猜就中,奴婢直接把內務府的桌子給掀了,告訴他們辦不成皇後娘娘摘了他們的狗頭!」
「掀桌子能累成這樣?」夢輕眉梢輕挑,接過宮人遞來的帕子擦擦額頭的汗。
「他們把西宮修葺的磚勻給了女婢,說人手不夠,奴婢只好自己搬的……」她還是太蠢了,給娘娘丟臉。
夢輕心裡輕嘆,這丫頭還得歷練,難為這孟皇后在宮裡半點威嚴都沒給自己樹立。
「行了,去喝口水緩緩。」她也得把這身衣裳換下來。
「謝娘娘體恤。」
夢輕進了寢殿換下衣服,這個時間還早不適合沐浴。
習慣性的朝房樑上看了一眼,灰暗的屋頂空空蕩蕩,小傢伙依舊沒來。
今天不光以沫,她從御花園回來所遇宮人都在議論著安寧王出征的事,夢輕腦中閃過一些記憶,孟皇后似乎對這位安寧王很怕,腦海里連一張近景的容貌都沒有。
傳言安寧王長相俊美卻凶如鬼剎,性情暴虐,習慣徒手將人撕碎,每每出征狠辣的手段都嚇得敵軍倉皇而逃,從未打過敗仗。
想到下午遇見的人,有些對不上號,皇上總共有三個兄弟在世,一母同胞的便是這位安寧王,還有一位是靖王,因母親出身不好,沒能參與到皇儲之爭中而倖免。
胃中難受的滋味再次涌了上來,夢輕扶著茶几一頓乾嘔。
這秋姑姑就像預料好了似的,忽然推門進來,手裡又端了一碗葯,好似對她這些天的表現全然無視。
「娘娘,今兒個這葯換了方子,不會那麼苦了。」
大概是懷孕的關係,夢輕的味覺比常人敏感許多倍,尤其是對那些不適宜的物品,大概這就是上天賦予給孕婦自保的能力吧。
聞著湯藥飄散的味道,她敢斷定,裡面依舊是那些破血通經葯,如此說來,她有孕的事太醫院知道?那皇上知不知道?
如若皇上知道,他便是縱容別人對孟皇後下手,亦或者,下手除掉這腹中骨肉的人根本就是皇上!
細細回想一下,這身子絕對沒有做出對不起皇家的事情,那皇上要抹黑的可能性沒有。
夢輕心裡不由得一驚,但更多的是為死去的孟皇后感到心痛,那種對皇上深深的愛,即便換了靈魂都沒有從這副身體里消散。
呵呵,男人翻臉時竟都如此絕情狠辣!
「秋姑姑。」夢輕聲音不大,「你可還忠於我?」
秋姑姑一愣,「娘娘,您……您這話怎麼說的,奴婢不忠於您忠於誰,您可是奴婢打小看……」
夢輕聲音陡然如冰:「既然秋姑姑忠於本宮,那就把這碗葯喝了吧。」
秋姑姑一怔,「娘娘,這可是太醫院開給您的補藥,奴婢怎有這福分。」
「本宮賞給你的,秋姑姑照顧本宮多年,不辭辛苦,如今不過是一碗葯,莫不是這皇宮窮的連碗補藥都喝不起了?」
「娘娘……這……」
夢輕盯著她,目光中銳利的彷彿能射出針來。
秋姑姑的雙手不自覺得有些發抖,努力的不讓那碗葯灑了。
夢輕豁地起身來到她跟前,一把奪過葯碗便往她嘴邊送:「喝了!」
顫慄已經席捲秋姑姑全身,她伺候了皇後娘娘二十來年,可最近皇後娘娘對她的態度徹底變了,璀亮的眸子正猙獰的看著自己,好像把她所有的齷齪都剝開在眼前。
她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娘娘……您別逼奴婢,奴婢什麼都不會說的。」
夢輕「砰的」一聲摔爛葯碗,滾熱的葯湯迸濺的滿那都是,有些瓷碗的碎片直接扎在了秋姑姑的臉上。
她嚇得一動也不敢動,頭埋在地上失聲痛哭。
以沫聽到聲音跑進來,「娘娘……」
「把門關上,囑咐他們誰都不準進來。」孟瑾瑜什麼地方對不住你,竟然惡毒到這種地步,「說,誰讓你乾的?」
秋姑姑搖頭,「奴婢不能說,奴婢……」
她的手裡竟拾了塊兒瓷片猛然朝著自己脖頸上揮去。
「攔住她!」
兩人一起往前撲,可已經晚了一步,鮮紅的血從她的脖頸上噴涌而出。
夢輕抓過帕子按在她的脖頸上,對著以沫喊道:「快請御醫,快!」
「奴婢這就去,奴婢……」
「不要!」秋姑姑一把拽住她的衣角,沖著皇後娘娘搖搖頭,「奴婢……對不起您,對不起您啊……」
「什麼人讓你連死都不能說?」夢輕更多的緊張是來自這具身體,可想孟皇后對她的依賴,可這個婦人背叛了你!
秋姑姑的身體笨重的滑向地面,驚恐的眼眸里擠出些憐惜。
「娘娘……奴婢活不成了,聽奴婢的話……若娘娘想保住后位,這孩子……不能留啊!」
「是誰?秋姑姑,您看著我長大的,難道眼睜睜看著我死嗎?」夢輕拚命的按著她的傷口,「您覺得,就算沒有這孩子,那些人會讓我活著嗎?」
秋姑姑似忽然想明白了什麼,猛然抓住皇后的手,拼盡最後一口氣想要公開真相:「是皇……皇……」
她的目光漸漸渙散,胸膛隨著機體的消亡一下一下的向外倒著氣,抓著皇后的手最終垂落。
「娘娘,秋姑姑……死了。」以沫害怕,遍地都是血,鮮紅鮮紅的刺眼。
夢輕起身,皇上?呵,果然是他!
想來她和孟瑾瑜還真是同命相連,一個被新婚丈夫謀殺,一個被結髮夫君毒殺,偏她肚子里還懷著那個男人的孽種!
想到這個,夢輕恨不得立刻從肚子里把那個崽子掏出來揉碎了!
半晌,她慢慢起身,沒有去管身上的血污,「以沫,叫人把她抬出去,叫家人領了吧,好歹伺候了本宮這麼多年。」
「奴……奴婢遵命。」
以沫被嚇壞了,她一直懷疑皇後娘娘有孕了,原來是真的,可皇上竟然……竟然要害死娘娘,皇上太心狠了。
一個奶娘死了,在這深宮之中渺小的就如同打了個噴嚏,沒有人在意。
見慣了生生死死的宮人很快便將寢殿收拾的一塵不染,一縷沉香熏過,沒有留下半絲血腥的味道。
夢輕篤信,那碗葯絕不止是除掉孩子那麼簡單,說不定會一屍兩命,她就是再想拿掉這個孩子,也不會隨便相信人,否則周御醫就不會逃跑了。
翌日,她沒有去管收回來的紫砂泥,而是著了符合身份的正裝。
尊貴的銜穗鳳凰在她高高盤起的秀髮上振翅欲飛,輕揚的遠山黛眉綿長入鬢,婉柔的臉頰美目銳光。
這是她來到這裡后,首次帶著一眾太監宮女隨行,穩穩地坐在八人抬的鳳攆徐行在宮中。
池塘邊,靜妃驚掉了手裡的魚食:「知了,那……那是誰?」
知瞭望著那高貴的排場,不太確信的回道:「應該是皇後娘娘吧?坐在鳳攆上的,肯定是皇后。」
「是皇后……」她怎麼不知道,皇後有那麼好看?
嫻妃正從花園裡出來,與夢輕走了個對頭,她剛能出來散步就這麼晦氣。
以沫上前兩步厲聲道:「見到皇後娘娘還不請安?」
嫻妃不可置信的多看她兩眼,皇后?才半月余,皇后竟判若兩人,她竟不知道皇后這麼美?
不!這宮裡誰也不能比她好看,她才是最美的!
夢輕懶懶的掀開眼瞼,「既然嫻妃不懂規矩,那你們便好好教教她怎麼行向本宮行禮。」
敏書見狀趕緊搖醒娘娘:「娘娘,國舅爺可叮囑您了,眼下別觸皇后眉頭。」
嫻妃回神,硬生生的將那口氣咽下,雙手交疊在側,福身:「臣妾拜見皇後娘娘,娘娘萬福金安。」
「起來吧。」
嫻妃不甘願的讓開路,看著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從她面前經過,明晃晃的區別了嬪妃與皇后之間的差別。
她再得寵又能怎麼樣,到頭來還不是要給她行禮,還不是要給她讓路!
所經之地,凡妃嬪宮人,皆請安跪拜,讓夢輕著著實實震撼了一把古代君主制的權威,不管那些人跪地真心不真心,都足以讓高位上的人得到暫時的滿足。
之所以是暫時的,因為人的野心會膨脹,等到習慣了眼前的一切,便會渴望更高的殊榮。
「娘娘,藏書閣到了。」
轎攆落地,夢輕收回思緒,趕緊讓自己清醒一點,一個冷酷無情的高位有什麼可崇拜的。
夢輕抬眸,望了望高門上懸挂的三個燙金大字,筆鋒蒼勁有力。
「娘娘,奴婢們沒有資格進去,只能在外面等候了。」以沫提醒。
「無礙。」
夢輕凌厲的掃了眼欲阻攔的太監,推開藏書閣的大門,身後長長的拖拽邁從門檻滑過,消失在一片書、海之中。
三米高的架子上堆滿了各類書籍,打理的一塵不染。
夢輕按照上面的分類標識一行一行的尋找著,終於,在最靠里的一趟找到了醫經類的藏書。
她孤立無援,身處囹圄,這種時候只能靠自己。
秋姑姑的話她懂了,若是這孩子平安拿掉,眼下皇后的這個寶座尚且平安,可若是孩子月份大了,被拿掉的就是她這條命。
至於皇上為什麼不讓皇後有孕,她已無需多想,權政手段而已,能犧牲一個女人辦到的事,絕對不會耗費兵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