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相認(2)
冷峻的目光再次黯淡下去:「冰兒……冰兒就是沈傾念,沈傾念就是我一直在尋找的妹妹冰兒。」
凌老先生一下子懵了,腦筋還是沒有轉過來,呆了足足有五分鐘才不敢相信的問:「你確定傾念是冰兒?她從來沒提過啊,如果傾念是冰兒,怎麼會明知道你苦苦尋她卻不與你相認?這說不通啊。」
冷峻痛苦的搖頭:「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在她暈倒前,曾跟我說起曾經只有我們倆知道的事。我確信只有冰兒知道采棉屋,傾念肯定就是冰兒,至於為什麼不與我相認,我也想不通,等她醒來也許一切都能得到答案。」
「如果真是這樣,那真的是命運弄人啊!」凌老先生深深的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彷彿是在感嘆命運的無常。
「如果傾念是冰兒,我該怎麼辦……」
冷峻自言自語著,心中的感受早已無法用語言去形容。此時此刻,冷峻的大腦開始能夠思考,要怎麼面對傾念?
這幾年來他始終在或直接、或間接的傷害她。
如今,還害死了啟安……
她會原諒他嗎?
冷峻不敢再想下去,痛苦的抱著頭蹲了下去。
凌老先生默默看著,不知該怎麼去勸說冷峻,更不知道應該怎麼安慰他。
上天曾經奪走了他的一切,讓他痛苦不堪的生活了這麼多年,最終找到了妹妹,卻因種種誤會一直在親手傷害她。
的確,換做是誰經歷此事,都無法釋懷。
「峻兒,別這樣,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你能找到冰兒,這就是個最好的開始。」凌老先生緩緩蹲下身去,拍著冷峻的肩膀,希望藉此給他些許安慰和鼓勵。
除了這樣,凌老先生實在不知要怎樣做才能幫助冷峻。
是啊,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凌伯伯說的對,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既然上天讓他找到妹妹,就說明上天並不會殘忍的不讓妹妹與他相認。找了這麼多年,等了這麼多年,不能在即將團聚的時刻灰心放棄。
冷峻慢慢的站起來,消瘦高大卻英俊的背影看上去滿是蒼涼。
急救室里走出一個穿著白大褂的中年醫生,醫生拿著一個紙質文件走到眾人面前。
目光在冷峻、凌家二老、凌啟寧、四眼、韓初雨身上掃了一圈,最後將目光鎖定在凌家二老臉上,說:「請問你們是不是病人家屬?」
「是的,是的,裡面的是我們的兒媳婦。」
想到兒子死了,兒媳婦還躺在急救室里生死不明,凌老夫人的眼淚再次成河。
冷峻迎上醫生的目光,一字一字的說:「我是她哥哥,有什麼事,您儘管說。」
他以為妹妹有什麼危險,所以醫生才遲遲沒有開口。
「哦,你們不用緊張。」中年醫生推了推眼鏡,說道:「病人的情況基本穩定下來了,身體上沒有什麼太過致命的傷,大多數都是外傷。但是……」
中年醫生又停頓了下來。
隨著中年醫生話語的停頓,幾個人的臉上也隨之出現緊張的神色。
卻沒有一個人敢說話,都靜靜的等待著中年醫生繼續說下去。
四周的空氣靜得讓人壓抑難受,彷彿身處在一個封閉的真空中,沒有聲音,沒有生的氣息。
冷峻快要被這種感覺弄瘋了。
「但是,病人受到了非常大的精神刺激,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醒過來,如果她自己潛意識裡不願醒來,那麼憑著現在的醫療水平沒人能幫助她。」
「怎麼會這樣……」冷峻臉上的喜悅一下子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擔憂和悔恨。
天意弄人,究其一生都在尋找,卻一直在傷害要尋找的人。
「冰兒,冰兒,你千萬不能有事,一定要醒過來,如果你一輩子都這麼昏睡著,你讓哥哥怎麼辦?」冷峻變得不知所措,心慌意亂。
「不會的。」四眼走過來拍了拍冷峻的肩膀,「傾念不會那麼容易被打倒的,她是個堅強的女子,你接觸她的時間短,不了解她的內心其實是很強大的,她一定會蘇醒過來,不會這樣沉睡下去的。她還有你這個為了她不惜一切的哥哥呢。」
「對,四眼說的對。」韓初雨也上前一步,眼含淚水的安慰冷峻,也安慰著自己:「傾念這傢伙只是累了,稍稍睡一下,過幾天就會醒來的。」
談話間,傾念被推了出來。
蒼白的臉色在醫院走廊白色的燈光下顯得憔悴無比,她就那麼輕輕的閉著眼睛,睡著。
聽不見任何人的聲音,看不到任何人的難過,沉睡在自己不願、也不敢醒來的夢裡。
夢裡,啟安還活著,還在她身邊,還給她溫暖的懷和任何人都給不了的安全感。夢裡的啟安是那麼的真實。
就這樣過了一個星期,傾念絲毫沒有醒來的跡象。
冷峻寸步不離的守在傾念的病床邊,半步都不想離開。要不是何瀟亦每天送飯過來,冷峻都不會踏出病房去買飯吃。
「冷先生,您休息一會兒,冰兒小姐這裡,我替您守著。」
自從何瀟亦知道傾念就是冰兒之後,他每天都會來醫院,照顧冷峻,同時也照顧傾念。這是他應該做的,冰兒小姐對他有救命之恩,如今找到了冰兒小姐,應當傾覆一切報答當年的恩情。
冷峻無力的擺擺手,聲音聽起來很虛弱:「不用,我自己來。」
「冷先生,冰兒小姐這麼睡下去也不是辦法。」何瀟亦彷彿想說什麼,又咽了回去。
「矮……」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冷峻才抬起眼看著何瀟亦:「有什麼話,你說吧。」
「我想,是不是可以把冰兒小姐的兩個孩子帶過來,讓她們叫一叫冰兒小姐,或許可以將冰兒小姐叫醒。」說完何瀟亦立刻低下頭去。
是啊,自己怎麼沒想到這個辦法呢。
冷峻的心中燃起希望,這幾天只顧著守著冰兒,照顧冰兒,腦子完全不會動了,竟然沒想到用兩個孩子來喚醒妹妹。
母子連心,想必兩個孩子的聲音一定可以讓傾念動容,從昏睡中醒來的。
說做便做,冷峻立刻吩咐何瀟亦去接糖心兒和糖果兒過來。
何瀟亦低著頭,唯唯諾諾的說:「冷先生,恐怕不行,我去的話凌家二老未必肯將糖心兒和糖果兒交給我。」
「也對。」想了想,冷峻撥通了四眼的電話。
四眼是糖心兒和糖果兒的*干*爸爸,韓初雨是*干*媽媽,讓他們兩人去接糖心兒和糖果兒最適合不過了。
雖然不能保證是否可以將冰兒喚醒,但這也是沒辦法中的辦法了。
四眼聽了冷峻的話,也覺得可以試一試,於是立刻帶著韓初雨去凌家別墅接糖心兒和糖果兒去醫院。
凌啟安和傾念出事後,糖心兒和糖果兒一直由奶奶照顧,這幾天糖心兒、糖果兒一直在吵著要找媽媽,然而凌家二老不敢告訴孩子媽媽昏迷不醒,爸爸去世的消息,只能騙孩子們說媽媽出去工作,要過一段時間才會回來。
可這並不是長久之計,如若傾念一年,兩年都不醒來,要如何再去對孩子們說?
門鈴響了,凌老先生去開了門,將四眼和韓初雨讓進來。
四眼簡明扼要的跟凌家二老說了他們來的原因,凌家二老也覺得可行,便將糖心兒和糖果兒交給了四眼,讓他們帶著孩子去醫院試一試。
四眼和韓初雨帶著兩個孩子趕往醫院,路上,糖心兒和糖果兒坐在後座上問著韓初雨:「干*媽媽,我們是不是要去找媽媽呀?」
「是的啊,糖心兒和糖果兒乖,等一下見到了媽媽,你們要聽話,知道嗎?」
「嗯!糖心兒知道。」
「糖果兒也知道。」
兩個孩子奶聲奶氣的回答,聽得韓初雨心頭髮酸。
等下兩個孩子見到媽媽沉睡著,小傢伙兒們的心靈會不會受到傷害?如果叫不醒傾念,又該怎麼跟孩子們說?
此時此刻,韓初雨的心亂極了。
四眼一邊開車一邊從後視鏡里看韓初雨和傾念的兩個孩子,深吸一口氣,說:「別怕,都會好起來的。傾念是你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我相信她會挺過來的。」
到了醫院,韓初雨和四眼一人抱著一個孩子走向傾念所在的病房。
到了門口,他們並沒有急著推門進去。他們將兩個孩子放在地上,四眼蹲下身子,摸了摸糖心兒和糖果兒的頭,認真的說:「你們的媽媽就在這間屋子裡,但是她累了,在裡邊睡著了,現在只有糖心兒和糖果兒能叫醒媽媽,等一會兒進去了,你們要大聲的喊媽媽,要說糖心兒和糖果兒想媽媽了,讓媽媽快點醒來,快點帶糖心兒、糖果兒回家,好不好?」
「好。」兩個孩子異口同聲的回答,然後互相看了看對方,像是個小大人兒似的。
「那我們進去叫媽媽吧。」韓初雨拉起兩個孩子,眼圈微微紅了,想哭,又不得不極力忍著。
四眼拍拍糖心兒和糖果兒的頭,說:「好孩子,你們是最棒的。」
打開門,冷峻望著兩個孩子,眼中霧氣氤氳。這就是他的小外甥和小外甥女么?長得真是太漂亮了,跟傾念長得簡直一模一樣。
糖心兒和糖果兒出生后,冷峻還是第一次見到他們倆。
血濃於水,冷峻走到兩個孩子身邊,一手一個的抱起他們,心頭涌動著滾滾熱流。
「糖心兒,糖果兒,這是你們的舅舅。」四眼站在旁邊對兩個孩子說道。
「舅舅。」糖心兒甜甜的叫著舅舅,隨後糖果兒也喊了一聲「舅舅」。
「好孩子,你們幫舅舅把媽媽叫醒好不好?」冷峻的聲音變得哽咽。
「好!」稚氣的聲音在病房內響亮的回蕩著。
冷峻將糖心兒和糖果兒放在傾念床邊,兩個小傢伙一人拽著傾念的衣袖,另一人拉著傾念的手,甜甜的叫到:「媽媽媽媽,不要睡了,陪糖心兒和糖果兒玩好不好?」
見媽媽沒反應,糖心兒又使勁兒拉了拉媽媽的手:「媽媽,糖心兒想媽媽了,媽媽帶糖心兒回家好不好?」
傾念依舊沒有絲毫反應,見媽媽不理他們,糖果兒急了,「哇」的一聲哭起來。
邊哭邊喊:「媽媽你是不是不要我們了,媽媽你快說話啊。」
糖果兒一哭,糖心兒也憋不住了,委屈的小臉一皺,隨著糖果兒哭起來。
嘹亮的哭聲盤旋在病房,讓在場的人都感到悲傷難耐。
「先把糖心兒和糖果兒抱出去吧。」冷峻對四眼說道,作為孩子們的舅舅,雖然他很想讓兩個寶寶將傾念喚醒,可是終歸是血親,他也不忍看著兩個兩歲的孩子哭得如此傷心。
將孩子們抱了出去,何瀟亦暫時充當保姆來照顧他們。
四眼又回到了病房,與冷峻、韓初雨一同站在傾念床邊,三個人都沒有說話,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連糖心兒和糖果兒都沒能把傾念喚醒,看來傾念是真的無法接受啟安的死,無法面對現實。
要怎麼幫她才能讓她好起來?
眾人都很茫然,傾念的傷可能不僅僅來自於啟安的死,還有冷峻。
她無法接受啟安的死是其一,然而她也無法面對冷峻是她親生哥哥的事實。畢竟啟安因冷峻而死。
或許,是傾念無法面對冷峻,才會選擇沉睡吧。
病房內寂靜無聲,三個人各自想著各自的心事,卻都是為了傾念而傷心緊張,他們共同的心愿都是傾念能夠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