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糖心兒和糖果兒不是我哥的孩子
傾念眼裡帶著深不見底的痛苦,嘴角勾起一抹無法形容的苦笑。
「從小到大,我的父母都是那麼愛我、保護我,我相信他們一定是不知情的。」傾念說著,手指也不由得微微發顫。
冷峻想走過來抱抱傾念,猶豫著邁出步子又退回去,他真的想抱抱失散了這麼多年的妹妹,這麼些年讓她受苦了,可是他不敢。
如果冰兒不原諒他該怎麼辦,那雙如黑玉般的眼眸一陣發灰。
看出了冷峻的猶豫和不安,傾念的心被他笨拙的動作扯得生疼。自從認識冷峻,冷峻對妹妹的溺愛和苦苦尋找的痛苦,還都歷歷在目。
也曾想過如果自己是冷峻的妹妹該多好,卻不曾料到有天竟會成為現實。
傾念不恨冷峻幾次傷害她,可是啟安終究因他而死,一面是深愛的男人,一面是自己的親生哥哥。
要怎麼做,傾念真的很難決定。
原諒與逃離,兩種情緒在內心深處慘烈的糾纏,心裡悲傷的想要忘掉一切,眼淚如同破碎的光芒,四分五裂。
終於,她說:「我不恨你,可我真的不知道如何面對你。」
冷峻茫然站在傾念對面,眼裡裹著滾燙的淚水。
傾念說的對,他害死了她最深愛的男人,縱然是親生哥哥,可那終究是血淋淋的事實。換做是誰都無法接受。
「冰兒,對不起,真的對不起。」除了對不起,冷峻不知道還能再對傾念說什麼。
「給她點兒時間。」四眼拍了拍冷峻的肩膀,傾念需要時間去消化這其中的痛苦。哥哥自然她不會不相認,畢竟是血親,然而啟安的死給她的打擊太過沉重,一時間無法接受也是正常。
「我懂。」冷峻垂下眼瞼,「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
「別想那麼多了,時間會沖淡一切。」四眼的安慰並沒起到多大的作用,冷峻心中的懊悔和痛苦不停折磨著他。
「業尊呢?」傾念問道:「他怎麼樣了?」
「他還在昏迷,沒有生命危險,只不過被何瀟亦那一轉頭打傷了後腦,但很快就能醒來了。」
韓初雨對傾念說了個謊,其實黎業尊昏迷不醒可能會一直持續下去,醒來的機會渺茫。
「哦。」傾念感到疲憊,有些暈暈的,似乎就要站不穩了。
扶著沙發坐下去,對韓初雨三人說:「你們回去吧,讓我自己靜一靜,我真的累了。」
「可是我不放心你一個人,我留下來陪你吧。」韓初雨擔心留傾念一個人在家她會想不開。
「初雨,讓傾念靜靜吧。」四眼對韓初雨說:「我們要相信她,給她時間慢慢去消化心中的痛苦,我們陪著她只會讓她更加難過,聽話,我們先走吧。」
「好吧。」韓初雨擔心的看看傾念,又看看四眼,最終扭頭離開了凌家別墅。
傾念一個人在家裡坐了好久好久,心一點點打開。冷峻是她的哥哥,她不能、也不可以不認他,何況這將近二十年的時間裡,哥哥為了她放棄了太多東西,連一絲一毫的快樂都沒有,滿心惦念的都是她。
哥哥對她的疼愛,傾念不是不知。
啟安已經走了,不能再讓親生哥哥繼續痛苦下去。
當傾念完全解開心中的結時,已經是半個月之後。
這天清晨,她來到了冷家別墅,確切的說是她自己的家。
敲開那熟悉的大門,走進去,一切的一切都異常熟悉親切,雖然上次來這兒的時候她還沒恢復記憶,可還是會感到莫名的熟悉。
這是她從出生就一直生活著的家啊,這裡曾經有父親、母親、哥哥,有她童年所有幸福的回憶。
「哥哥。」那一聲哥哥叫出口時,傾念的淚再次決堤。
冷峻愣愣的站在一米開外,眼睛紅了,這一聲哥哥,他等了二十年。
沒有太多的話語,沒有多餘的寒暄,只有深深的擁抱。
無需多言,淚已成行。
相認,原本沒有那麼艱難。這樣多好。
然而,生活並不是你想平靜的過就會讓你如願以償的。
每個人心裡都有一道疤,你以為不去觸碰它便相安無事,然而凌啟寧的不請自來如同一支猝不及防的暗劍,毫不留情的刺中傾念心頭始終無法癒合的傷疤。
傾念原以為可以做到面無表情的冷眼旁觀,旁觀凌啟寧可能會變出的花樣,可她錯了。
凌啟寧的佛口蛇心傾念領教過無數次,凌啟寧為了一己之私,為了她執著於的並不屬於她的愛情不擇手段,甚至賠上了親生兒子的性命,導致了一無所有、遭人唾棄的結局。
這叫什麼來著?對,這就叫善惡有報。可是,她與業尊那個意外死去的兒子小天是無辜的,他還那麼小,就可悲的成為了一段錯誤愛情的犧牲品,傾念不禁為小天感到悲傷。
默默看向天邊厚厚的烏雲,不知小天那孩子在天堂里過得好不好?此刻是否與他的啟安舅舅在一起?或者,小天又會不會怨恨自己的父母生下他。
凌啟寧淚流滿面的告訴傾念,其實糖心兒和糖果兒並非是傾念和凌啟安的親生兒子,這一刻,傾念再也裝不出平靜。
傾念臆想過無數種凌啟寧可能會耍的花樣,唯獨設想不到凌啟寧竟會惡毒到用糖心兒和糖果兒來刺激她。那可是啟安留在這世間唯一的骨血,唯一得以延續啟安生命的印記,也是唯一牽連著她與啟安的線了。凌啟寧這可惡可恨的傢伙,虧她還是啟安的親生妹妹,怎麼可以去詆毀哥哥的孩子。
傾念終於徹底爆發,積壓已久的悲憤情緒在這一瞬間傾瀉而出,帶著火山噴發般足以讓一方土地化為烏有的力量衝破心底最後的防線。
她拍案而起,剎那間面容猙獰、目露凶光,連紅血絲都泛濫在眼白里,蒼白著一張臉嘶聲吼道:「凌啟寧你這混蛋,給我住口!」
凌啟寧瞠目結舌的望著傾念憤怒的面孔,不由得呆住了,認識傾念這麼多年以來,卻還是頭一次見她如此暴躁。即便是當初她對傾念說就要與黎業尊成婚了,然後撞掉她肚子里業尊的孩子,又與艾薇合謀弄壞傾念的剎車差點兒讓她一屍三命,甚至是聯手冷峻抓她時,她都不曾似此刻這般憤怒。
傾念並沒給凌啟寧過多的思考時間,一步衝到她跟前,輪圓了胳膊揮過去,口中低吼著:「這一巴掌,是替啟安打的。」
在凌啟寧還一臉迷茫時,傾念又一巴掌揮過來:「這一巴掌,是替被你氣得一病不起的父母打的。」
然後在凌啟寧終於反應過來抬手捂住發燙的臉頰時,傾念揮起左手又一巴掌打下去:「這是替還躺在醫院昏迷不醒的業尊打的。」
不等凌啟寧反抗,又是一巴掌狠狠招呼過去,一巴掌比一巴掌響亮,絲毫不留情面,「最後一巴掌,是替我自己打的。」
「大嫂,對不起,對不起!」凌啟寧痛哭著拉住傾念的衣袖,「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我挑唆冷峻,我想開槍殺你是我錯了,是我該死,我萬萬沒料到我哥他會擋在你前面,是我親手打死了自己的哥哥。大嫂,你看我也得到了應有的報應,我所有的親人都不要我,都唾棄我,我最愛的男人昏迷前給我的最後一句話是此生再也不想見到我,就連我唯一的兒子小天都慘死,我已經什麼都沒有了,我叔叔你大嫂,你原諒我吧。」凌啟寧的樣子看上去很是悔恨,然而偽善的道歉無論裝得再怎麼出色,仍舊掩蓋不了她眼角那一絲絲報復的快意與嫉恨。
傾念真想打死這個沒人性的女人,可她畢竟還是啟安的親妹妹,於是語氣冷硬的說:「如今你再來說這些話又有什麼意義?啟安死了,業尊還躺在醫院,一切都回不到從前了,滾,你立刻滾出去,我不想再見到你這張醜惡的嘴臉。我是看在啟安和公公婆婆,才沒有親手送你去監獄,立刻從我眼前消失,否則,別怪我不念舊情。」
「我會走的,可是大嫂,求你聽我把話說完,說完了我馬上滾,再也不會來打擾你的生活。我只求你給我五分鐘時間。」凌啟寧死死拉住傾念的衣角不放。
自從凌啟寧意外的害死了自己的哥哥、兒子,還還得最愛的男人昏迷不醒,她便更加憎恨傾念,凌啟寧認為所有的一切都是傾念造成的,如果沒有傾念,哥哥不會死,兒子不會死,業尊不會昏迷不醒,父母也不會不認她這個女兒。
凌啟寧將自己所受到的痛苦一併歸結到傾念頭上,她一無所有,可也絕不讓害她一無所有的人好過,即使她已打算放棄黎業尊,但也要傾念痛苦不堪。
想著想著,凌啟寧的嘴角不自覺的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轉而哭泣著拉拽傾念。
憤然甩開凌啟寧的糾纏,「好,你想說什麼儘快說,說完立刻離開我的視線,在你完全消除內心邪念之前,不要再讓我看到你。」
凌啟寧抽泣著,擦掉眼角的淚:「我定了兩個月後去英國的機票,我走後希望你能替我好好照顧爸媽。」凌啟寧這話倒是發自內心的,即使父母不認她,那畢竟也是生養她的人,怎麼可能不牽挂。
「爸媽我會照顧好,你還有什麼想說的,直說吧。」
「糖心兒和糖果兒真的不是你和我哥的孩子,你相信我,事到如今我還有什麼理由欺騙你。」
傾念不相信凌啟寧說的話,凌啟寧一定是瘋了,一定是在撒謊,糖心兒和糖果兒是雙胞胎,雖然兩個孩子長得不是一模一樣,但都是那麼酷似啟安小時候,怎麼可能不是自己與啟安的孩子,難道自己生下的孩子,自己還會弄錯嗎。
她一步步往後退去,直到退到牆邊,整個後背貼著冰涼的牆壁喃喃低語:「你說謊,糖心兒和糖果兒明明就是我和啟安的孩子,是我十月懷胎生下的,怎麼可能不是我們的寶貝?」
見傾念不信,凌啟寧嘴角抽動一下,「在你懷孕八個月時,我配合艾薇騙你說我哥出事,路上你的剎車失靈,後來被冷峻冒死救下,然後你早產了,你一定還記得吧?」
「記得又怎樣?凌啟寧,我警告你,不要再觸碰我的底線,不然即便你是啟安的妹妹,我也繞不了你。」
此時,凌啟寧再次聲淚俱下,「撲通」一聲跪在傾念面前,「啪啪」打了自己兩個耳光,假意懺悔:「是我當時鬼迷了心竅,業尊始終忘不了你,我和他的孩子都出生了,他還是不能把我當做他的妻子,我受不了,我恨你,我處處害你,那時候我腦子裡好像有一個魔鬼在告訴我『殺了你我就能得到業尊的愛』,可我錯了,大錯特錯,你不知道當業尊知道你被綁去冷家大宅後有多著急,彷彿天塌了似的。我想,如果當時你真的被我殺死了,業尊肯定會跟你一起死的。」
「你到底想說什麼?」傾念開始變得不耐煩,甚至有一絲絲氣急敗壞。
跪在地上的凌啟寧雙膝往前挪蹭幾下,靠近了傾念幾分,「你被送去醫院時大出血,真正的糖心兒和糖果兒已經在那時死在了你的腹中,你生下的其實是兩個死胎,我哥知道這兩個孩子對你來說有多重要,他怕你接受不了這樣的事實,便從竟一家醫院高價買來兩個剛出生的嬰兒,他瞞過了所有人,就是為了這個秘密不被人知道,不想讓你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