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討點利息
夜北，在當今聖上十個兒子中，是最為特別的一個。
說他特別，是因為他並非出生在宮中。
他是當年聖上還是皇子的時候，帶兵平定靜海之亂凱旋迴來，帶回的孩子。靜海國在大炎北邊，後來這個孩子被賜了一個「北」字為名。
誰也不知道夜北的生母是誰，蒼睿帝也從未提及過夜北的生世。他只是稟明先皇，這是自己的骨血，先皇念在他征戰三年終於平定靜海之亂，勞苦功高，便沒有深究，同意將夜北上了皇家玉牒，承認了他皇孫的身份。
可這身份終究是很尷尬，甚至有人惡意的揣測，夜北的生母可能是個低賤的軍妓……
如果僅僅是這樣，葉家也認了，夜北好歹也是個親王，而且還是最早被賜封的親王，足見蒼睿帝還是很看重這個兒子的。可這個北王殿下卻是個病簍子，聽說五歲的時候曾經中過一次毒，險些喪命，被救回來之後，也變成了一個廢人，常年卧床不說，還有傳言說他痴傻不堪，根本活不過二十歲。
這麼多年來，北王幾乎從未在大眾的視線中出現過，甚至連蒼睿帝大壽，滿朝勛貴也沒能一睹北王廬山真顏，這就更坐實了那些傳言。
這樣的聯姻，於葉家來說，有什麼意義呢？
北靈城中有適齡女兒的貴族們，開始對葉家充滿了羨慕，現在卻又無比慶幸了，誰願意將女兒嫁給一個快要死了的人，讓女兒守一輩子活寡呢？
「大小姐，讓奴婢們給您更衣吧，再晚就要誤了吉時了！」張嬤嬤朝著身後的人使了個眼風，立即便有人端著一件大紅色吉服走了過來，準備強行給葉瑾換衣服。
「站住！」葉瑾輕吒一聲，那兩個丫鬟不由的便停下了腳步，不敢上前，回頭看向張嬤嬤。
張嬤嬤不以為然的對葉瑾道，「大小姐，這可是大夫人的意思，奴婢勸您還是不要為難奴婢們，要是一會兒您誤了吉時，大夫人怪罪下來……奴婢們可幫不了您！」
葉瑾微微一笑，站了起來，一雙古井無波的黑眸定定的罩著眾人，聲音有些冷，「大夫人讓你們伺候我更衣上轎，把我好好的抬進北王府，我現在若是有點什麼差池，你們都得……死！」
最後那個「死」字讓眾人的心肝兒都跟著顫了顫。昨日李氏為了保葉瑾的命，連護心丹都拿出來了，這是眾人皆知的。要是這個時候葉瑾真的出了什麼事兒，葉家就算膽子再大，也不敢抬個死人進北王府啊！
張嬤嬤咬牙看著葉瑾道，「大小姐想怎樣？您今日是必定要進北王府大門的，何必來為難我們做下人的？」
「今日不為難為難你們，往後還真有些不方便，誰知道我還想不想見到你們這群礙眼的蟑螂呢？」葉瑾仍然是笑著的，但是那笑容沒有一點溫度。
誰都知道，葉女王沖你笑的時候，那就是真的怒了。
「大小姐！」張嬤嬤瞪大了眼睛，沒想到葉瑾居然這麼大膽敢當著這些僕婦的面罵她，「您瘋了不成？！」
「呵呵……」葉瑾看到張嬤嬤發怒的樣子，掩嘴一笑，沖著張嬤嬤招招手，「嬤嬤，你附耳過來，我有幾句心裡話想要告訴你。」
張嬤嬤下意識的後退了兩步，「大小姐，你想要耍什麼花招？！」
「這府中人，誰不敬你三分？我又能敢將你怎樣？」葉瑾眨了眨，那張稚嫩的臉上露出了一抹人畜無害的神色，「我只是想跟嬤嬤說兩句悄悄話，嬤嬤難道這點顏面也不肯給我么？」
張嬤嬤打量了一下葉瑾那風都能吹走的小身板，的確沒什麼威脅，便上前兩幾步，站在了葉瑾面前，面色不虞的說道，「大小姐有什麼吩咐就請講吧！」
葉瑾踮起腳尖，裝作很親昵的樣子，將嘴湊到張嬤嬤的耳邊小聲說道，「張嬤嬤，你發怒的時候真的很醜，像極了母夜叉！」
張嬤嬤眼睛一瞪還未有動作，葉瑾的手已經攀到了她的脖子上，而她一直藏在那寬大袖袍裏手，竟然握著一隻鎏金銅簪，那尖銳的簪子，猛的扎到了張嬤嬤的脖子上，張嬤嬤肥壯的身子顫了顫，就朝後仰倒了下去，重重的摔在了地上，騰起一層灰。
滿屋子的丫鬟婆子們見到此景，全都成了泥塑一般，前一刻還氣勢洶洶的張嬤嬤，現在已經瞪圓了雙眼，躺在地上，不知死活了！
而做著一切的人，竟然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大小姐！
「殺……殺……人了！」有個婆子語無倫次的尖叫了起來，其餘的人也跟著尖叫了起來，手中的東西也不顧了，轉身就要往外逃。
「她沒死！」葉瑾高聲道，然後慢條斯理的收回手中的簪子，「你們趕緊出去嚷嚷大小姐殺人了，看看大夫人會怎麼處置你們這些背主的奴才！」
這群人頓時又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般，站住了，有個膽大的怯生生的蹲到張嬤嬤的身邊，試了試她的鼻息，趕緊沖著身後的人道，「還有氣！」
那群人立即齊刷刷的朝著葉瑾跪了下去，嘴裡喊著，「大小姐饒命！大小姐饒命！」
是啊，張嬤嬤再怎樣都是一個奴才，就算是被主子打殺了，又能如何？
這群人終於意識到，葉瑾就算平日里再怎樣被大夫人和二小姐拿捏，她也是個主子！此刻她就算是真的殺了張嬤嬤，大夫人也不會將她怎樣，還是會讓她好端端的被抬進北王府，反而她們這群「知情人」恐怕都會被滅口！
今天的大小姐簡直……簡直……簡直就像是個魔鬼！
她們終於害怕。
「我不要你們的命。」葉瑾勾了勾嘴角，抬手指著草兒身上那幾個新鮮的腳印，「誰幹的？站出來？」
眾人面面相覷，紛紛低下了頭，沒人承認。誰敢在這個時候做出頭的鳥？
「沒人承認是吧？」葉瑾垂下眸子，「那就兩人一組，互相掌嘴吧！什麼時候有人知道了，什麼時候停。」
眾人愣住了，葉瑾不耐煩的催促了一聲，「怎麼？還有我教你們如何掌嘴嗎？」
她話音一落，屋子裡面便響起了「噼里啪啦」的耳光聲，當真是清脆悅耳，葉瑾聽著非常享受，微笑著眯了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