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桃花宴
「我不過同你說笑罷了，臉色怎麼這樣難看？」林清妧瞭然地笑了笑，小扇般的長睫毛忽閃兩下，嫣紅小嘴一張一和：「也怪我失言了，如妹妹這樣向來心善的人兒，定然會放過那畜生的。」
林素瑤不知道怎麼答話，扯了扯林清妧的衣袖，一副小心翼翼討好的模樣「姐姐，我們也去後院桃園吧。聽聞風家的前廳有男客，我們待在這裡萬一遇見了也不好。」
妙桂這些丫鬟是不能進來的，所以春源門前就只有林素瑤和林清妧兩個人了。旁邊抄手游廊不時有丫鬟端著東西去前廳，林素瑤這話說得倒也不錯。
林清妧正要順她的意，就看到一個穿著鵝黃色交領長裙的丫鬟端著姿態走了過來，停在了她面前。
那丫鬟看林清妧默不作聲，便柔聲道：「二小姐可否移步？我家公子有東西給您。」
「不必了。」林清妧扯了扯嘴角，自然知道是這丫鬟出自顧侯府，語氣平平淡淡：「替我給你主子問聲好，只不過我們男女有別，往後還是不要見面才是。」
顧凌恐怕是她這輩子都不願意見到的人。愛則有之，恨亦有之，林清妧想起臨死時他那冷漠的言語，心底那丁點兒感情都成了死灰。
丫鬟愣了一下，原本有些不屑的眼神稍微變化了一下，看林清妧卻不似說笑，微微俯身行了個禮就走了。
到了游廊轉角一棵海棠樹遮掩的地方，那丫鬟看到顧凌沉默地站在台階花枝下，透過空隙看著那邊粉衫正好被風吹拂動有些懊惱的美貌少女。她眼裡閃過一絲妒意，不過很快就遮掩下來了。
「公子......」
「我知道了。」眉眼如畫貴公子打斷了她的話，一襲天藍色精緻長袍，長袍上用銀線綉著一道道花紋，端的是風度翩翩。
海棠花紅烈烈一片，煞是迷人眼。不過春源門后乾淨的天空下那一片如霞雲般的桃花亦是嬌嫩無比，含羞帶怯的叫一眾女眷們喜愛非常。
「姐姐，剛才那人的公子是？」林素瑤慢慢跟隨著林清妧，心底隱隱有猜測，林清妧認識的男子不多，如是顧凌，林清妧應當不會是這般態度才是。
林清妧抬手做了個噤言的手勢：「不要多問。」
林素瑤目光又看回頭了眼那個已經沒有人的春源門，暗道是林清妧和顧凌鬧了彆扭才會放下這種不再相見的話？語氣里不知不覺帶了些不悅：「聽說你前天出了趟門？」
林清妧點了點頭，抬出細如白瓷的小手接住了幾片紛紛揚揚的桃花瓣，懷裡還摟著暖爐，看起來嬌憨無比。對林素瑤的追文也不惱：「我娘給了我些銀錢，我便去雪閣買了些小玩意兒。」
她自然不會說她順便見了個人，好對付你呢。
「雪閣的東西很貴，看來蘇姨娘是真寵你啊。」林素瑤話是這麼說，心裡卻在想是不是她出門見了顧凌，便試探道：「還有個顧公子待你那麼好，我真羨慕姐姐。」
顧凌是京都有名的翩翩少年郎，有小國公之稱，不僅是因為他的外表生的好看。他是顧侯獨子，以後是要繼承侯位的，而且文武皆有所成，年紀不大卻已經初綻鋒芒了，雖不能與當朝年輕國公比美，但也有幾分國公的風華。所以林素瑤惦記著顧凌也不是稀罕事。
一道青石磚鋪陳的小路，旁邊是開闊的花草處有幾座亭閣，雖然門小了些，但進來才發現此處流觴曲水別有洞天。水上的樓台水榭已經有不少人了，琉璃瓦角垂落了做工精巧的風鈴此時正叮叮噹噹脆響悅耳，石頭矮桌椅雕刻了栩栩如生的番地蓮花紋，倒不似南國風格。
「這裡的主人倒是有心。」林清妧忽視了林素瑤的話，桃花小宴一直是她的心結噩夢，倒不記得風家有如此好的地方了。她想了想又晲了林素瑤一眼：「我和顧公子只是朋友，不過是見過幾次，你若對他有意便去央求趙夫人將你許配給他。不過......」
林清妧頓了頓，意味深長地開口：「你還有更好的選擇，譬如說當朝王爺。」
「我怎敢肖想王爺。」林素瑤臉上閃過一絲茫然，柳眉微蹙，無奈地嘆了口氣：「姐姐就愛拿我說笑，我的婚事哪裡由得我。」
林清妧唔了一聲，不置可否。手無意的繞著衣服上的絲帶，林素瑤如今與王爺還沒認識，如此倒方便她辦事，不然她可不認為真能動得了高尤護著的人呢。
兩個人剛在桃花樹下墊著軟墊的空石桌坐下，就有丫鬟端茶過來，還添置了瓜果盤子。剛打發走那丫鬟，就聽到旁邊那桌四個妙齡女子在議論紛紛說些什麼。
「我今日來得早，正好在馬車上看到那四位公子打馬從前門進去，當真是神仙般的人物啊。」一個枚紅色裙子少女一臉驚艷。
「你且說說是誰，莫不是你又看走了眼？」另一女子嬌笑著打趣：「上回你指著歪瓜裂棗也是如此說的。」
「呸，這四位是京都有名的才俊，斷然不會錯的。」少女也不賣關子：「最前面的是風家那位男客，一雙鳳眸，臉生的如狐狸般，比女子還嬌魅幾分。其次是綠竹衣裳的男子——便是徐家那位不混官場的年輕太醫，果真是溫潤如玉笑顏暖人。
少女緩了口氣：「和他並肩的是位藍衣貴公子，定然是顧侯府公子無疑了，這京都也只有他那份清貴氣兒能與國公一比。最後的是......風公子的恩......好友。」少女臉色有些古怪：「紀。」
一人驚呼：「還真讓你即見著了，早知道我也早些來了。」
......
林清妧默默地聽著，連喝了幾杯茶水，傳言中風家貴客是個斷袖，同一名為紀的少年有些曖昧關係。但不出一年又傳出百里將軍找回了親子，名為百里紀。卻正是同一人。
她重活一次不願摻和什麼，偏偏......讓她站在了靠近旋渦的地方。前一世她被關著的時候，本來定給了百里紀做妾氏......如果沒有今日這檔子事，她沒被關，自然不會有人救走她，且她不會再嫁給顧凌。那麼，她會不會再一次被定給百里紀？
林清妧捏著杯子臉色凝重。
桃花小宴端是自在的，有人尋了開闊地界放風箏，也有人在吟詩作對，亦有人在說些有趣事兒。
林素瑤聽那些人的話，臉上泛起了微微桃色，一手支頜，眼睛里有些羞澀。這幾位自然是徐太醫徐江玉最是良配，他是徐太傅之子，徐家也是一等一的家族，且徐江玉那般的謙謙君子......林素瑤抿了抿嘴唇，不過顧凌那種嶺上花也叫人心動呢。
她看林清妧神色不大好，連忙見縫插針的開口，在一旁故作神秘道：「姐姐，聽說這裡有一株白色的桃花，是從北國移植來的，異香撲鼻難得一見。我們去看看如何？就在這桃林深處呢，也不大遠的。」
不遠處是密集桃林，粉嫩嫩一片像神女拂過的粉絲霓裳，明艷動人。不過枝丫低且花團錦簇的，進去容易弄亂頭髮或是刮扯了衣裳，所以人很少，
林清妧古怪地呵了一聲，一副很納悶的樣子：「桃花還能有白的？真是世界之大無奇不有，那我們就去看看吧。」她說罷就放下茶杯和暖爐站了起來，打先往桃花林里走進去了。
林素瑤跟上，看著她的背影眼裡閃過一絲得意。
林清妧挑開桃花枝彎著腰走了進去，桃花枝丫一顫花瓣便紛紛揚揚的落了她一頭，卻比小雙髻上的彩石簪子顏色還好看。兩人尋著泥濘小徑，提著裙擺往內越走越深，越來越安靜。
「就快到了，我來帶路吧。」林素瑤不由分說的走到了前面，生怕林清妧不耐煩了要回去。
林清妧似笑似嘆「妹妹認識路啊？你來過？」
林素瑤有些心虛：「不是，我只是打聽了下路線罷了。我想著姐姐前幾日不順，若是能開心些便好了，所以就打聽清楚了些。」
林素瑤這人，就是能表面一副柔弱體貼的模樣，心裡同時盤算著如何算計別人，為自己謀利。
林清妧想起自己身敗名裂后，林素瑤就成了林奇文最嬌寵著的女兒，而自己則如過街老鼠般，就算提一提都會污了嘴。嘴角的笑容不禁冷了幾分。
林素瑤感覺後背一冷，彷彿被什麼可怕的東西盯上了一般，害怕地回頭，卻看到了林清妧迷惑好奇的臉。她捏了捏手心的汗水，又看著面前的落了桃花的路，心道自己太疑神疑鬼了。她經營至今還說動了林詩瑜幫忙，斷然不會有放棄的道理。
她明白，只有毀了林清妧父親才能看到她。歸根究底，她和林詩瑜的目的都是一樣的，但是林詩瑜比她幸運。她不得不自己為自己搏一個前程。
就在兩個人安靜的時候，前面草叢裡突然傳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林素瑤以為是那婆子來了，正要眉飛色舞，卻聽到一陣壓抑的喘息聲傳來。男人和女人的聲音交織在一起，透過草隙正好可以看到一個衣衫半褪半靠著桃花樹榦的男人，身體曲線線條優美性感。身上趴著一個身材豐滿圓潤一絲不苟的女人，此時女人正將雙手搭在男人青絲披散的肩膀上。
而那個男的手放在......
林素瑤臉色紅的可以滴出血來，而林清妧捂著眼睛轉身就走，一個踉蹌差點摔了個狗啃泥，卻沒有看到男子霧靄勾人的鳳眸正好望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