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全

重生之翼邊思忖邊往回走。初見時自是再清楚不過，已然回天乏術。

十年於精靈而言不過須臾，但人類的一生又得幾個十年呢。若非依託聖光的維繫，恐怕崇翼早就不復存在了。

然而，聖光之於她，是守護，亦是束縛。

「你的眉宇間平添了幾分愁緒呢。」她如是說，眸中流淌著溫婉與柔情，宛若冬日暖陽。

「你可了解自己的現況？」

「嗯，我時日無多了。」點頭，淺笑依然，似乎只是在講述一件稀鬆平常的事。

「二次死亡象徵著什麼……歸零。此後，千世萬世，不會再有新生的第二個『你』。不覺得遺憾、惋惜么？」

「即便轉世了，靈魂歷經輪迴，『我』真的還會是『我』？況且，我不願遺忘。至少，那些珍貴的回憶，直至終焉前的最後一秒仍屬於我。」

重生之翼默不作聲，有嘆惋，但更多是欣賞。

「遺憾……多少會有點。我有心回應，卻是徒勞。任憑呼喚再如何聲嘶力竭，皆無法傳達。春夏與秋冬，只能眼睜睜看著煌從我面前路過。偶爾，他會短暫停駐，也終究未能發現我的存在。」

「或許是愧疚蔽心，因而不可視見、不可聽聞。他的聖光還是那般熾烈，鋒芒畢露到築起帶刺的藩籬，輕易靠近不得。」

「你也有過類似的體會？」

「是啊。」垂眸，柔和的白光縈繞於手中的無上天命劍，忽明忽暗，「曾經，我不過是棲居其間的劍靈。」

「你該不會是他從戰場上撿回去的吧？」

「……差不多。」察覺出崇翼的神情有了些許微妙的變化，重生之翼估計這二十齣頭的年輕姑娘此刻正在腦補什麼魔幻劇情，「別多想，沒那麼離奇曲折。」

「有些事，我好奇挺久了。當初，穿越過來的應該不止煌，似乎還有一個？」

「無需細究，就當作是故事外的人。」

「你們來此的目的？是在尋找誰，然後帶回去。」

「沉睡於洛凡體內的魂靈——凡爾斯。」

「他素來對我隻字不提呢。」

「隱瞞抑或告知，本就矛盾。假如他說，你的孩子生而作為容器存在，你能接受？你又是否認為，他的接近另有企圖，真心？假意？這種愛……你敢承擔？」

「若只想利用，他不會一開始就勸退我。就算果真如此……他畢竟救了我的命。」

救命之恩以身相許、以命相報什麼的，重生之翼並不贊同。「到底是涉世未深啊，幸虧你遇見的是靈，他也確實表裡如一的正直。」笑罷，沒了下文。

「對了，你說的容器……」

「是事實。」

「當初就有人建議抹殺……是我執意保留。我不後悔自己因此身亡，可我的孩子……」

「具體情況我尚未知曉，不過有一點可以保證，你的期待不會被辜負。因為……我所認識的靈威天羽，一向心懷大義。」

「他對你來說，想必意義非凡吧。」崇翼捕捉到他細微的情緒起伏，抿唇笑，「就像……孩子？」

「嗯，平凡而又特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