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2章 甜婚篇2054 我睡著了你也不許走。
晚上千里剛剛睡著,女傭就忽然敲門進來:「boss要我過來抱大小姐去他卧室睡。」
月牙愣了下。
白天說的那麼義正言辭的,什麼作為他蘇祭司的女兒,連個死過人的房間都睡不了,長大以後還怎麼活balahbalah的,這會兒又啪啪打臉的要她把千里送過去。
她扯扯唇角,低頭看了眼懷裡剛剛熟睡的小傢伙:「我送她過去吧。」
女傭也沒堅持,側身讓開了路。
一進去,就能聞到一股濃郁的酒香,眼角餘光一掃,很快就捕捉到了茶几上放著的幾個空了的酒瓶。
蘇祭司還穿著白日里的那套西裝,只是領帶扯了下來,襯衫領口也扯開了,性感的肌肉線條若隱若現,顯出了幾分不羈散漫來。
月牙從來沒見他這個模樣過,眉梢眼角都浸著濃郁的陰森跟落寞,孤獨的像是被全世界拋棄了一樣。
她抱著千里進來,也沒見他抬頭看她一眼。
默默的把千里放到了他的大床上,又幫她蓋好了被子,她站起身來,小心翼翼的瞥了他一眼,沒敢說話,轉身往外走。
眼看著就要走到門口了,又被男人叫住:「北月牙。」
他的聲音被酒精浸透,沙啞中又透漏出疲憊:「你過來,我有話要問你。」
月牙忽然就想到了中午路西法接到一通電話后凝重的神色了。
是北家那邊做了什麼事情,讓他們損失慘重,才會讓他臉色這麼難看?
如果是,那今晚她恐怕又免不了被他折磨一番了。
躊躇了一會兒,還是硬著頭皮走過去,在他身邊坐下,盯著他微醺的側臉:「你……還好吧?」
蘇祭司晃了晃指間的酒杯,遞給她:「陪我喝一杯。」
水晶杯里的是60度的威士忌,月牙酒量不算很好,只看一眼那明黃色的液體就頭皮發麻,但能感覺到他現在心情的確差到了極點,抿抿唇,到底還是接了過來喝了一口。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安易生是姑媽的親生兒子的?」
「咳!咳咳……」
月牙沒料到他會突然問出這件事情,一不留神被酒嗆到,皺眉連連咳嗽了起來。
好一會兒,她才捂著嘴勉強抬起頭來,驚疑不定的看著他:「你、你是怎麼知道的?」
她問,但其實相對於這個問題,她更想知道的是,他還知道些什麼?
「蘇家當年的血案,真的是姑媽一手促成的嗎?」
「……」
「因為她喜歡我爸,嫉恨我媽?」
「……」
明明都是疑問的句式,他又好像只是在自言自語,並沒有真的在等她回答。
月牙有些倉皇的收回視線,又喝了一口酒,熱辣的液體順著喉嚨一路滑下去,砰砰狂跳的心臟這才稍稍平穩了一些。
「北月牙,你為什麼要來這裡?明明你沒來之前,一切都是很好的。」
她沒來之前,他的身邊,至少還是有兩個至親的親人的。
將他視作親生兒子的姑媽,和一心一意愛著他的洛歡。
可現在,他的姑媽卻成了殺害他蘇家的兇手之一,洛歡也因為嫉恨傷了他的千里。
他僅剩的兩個親人,就這麼跟隨著她的到來,被摧毀。
「是北家派你來離間我們的是不是?是北家編造出來想要讓我們互相殘殺的詭計是不是?北月牙,你在陷害我,是不是?」
他靠了過來,呼吸間帶出濃郁的酒香,噴洒在她臉頰處:「月牙,你承認,承認這一切都是你設計的,嗯?」
他的臉壓下來,遮住了全部的燈光,月牙的身子被他壓著倒在了沙發里,生平第一次,沒有試圖去推開他。
外人面前強勢強大的boss,這會兒卻脆弱的像個剛剛出生的嬰兒,輕輕碰一碰,就要受傷。
他年少時遭遇家變,這麼多年來,幾乎已經將蘇珍當做了親生媽媽一樣來尊敬,這會兒突然發現她才是害他蘇家滅門的主要元兇之一,會承受不住也是理所應當的。
「你喝醉了。」
她輕輕拍了拍他的臉:「去洗個澡,先睡一覺吧。」
他現在的狀態,她跟他說什麼,也是說不清楚的,更何況她對這件事情本來就不是很清楚,跟他說,就更說不清楚了。
「你很開心吧?看著我馬上就要跟姑媽反目成仇,跟洛歡分道揚鑣,看著我馬上就要真的孑然一身了,你很高興吧?需要立刻打電話回北家報個喜嗎?」
「我沒有……」
月牙呼吸有些不順暢,咬著牙低聲反駁:「我要真想看你這個樣子,一早就跟你說了,也不至於等到現在!說來說去,還是我們北家欠了你的,蘇祭司,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是真的希望你能過的好一點。」
男人像是聽到了一個多麼好笑的笑話一樣,低低冷冷的笑出聲來:「過的好一點……呵!北月牙,我的家人都死在了你家人的手裡,你卻來跟我說你希望我過的好一點?」
月牙沉默。
那件事情發生的時候,她還沒出生,事到如今,什麼都改變不了了。
無意中碰觸到男人撐在她身側的大手,溫度適宜的房間里,他的手卻冷的像是在冰天雪地里站了一天一樣。
指尖微顫,她一點點握住他冰涼的手指:「沒了蘇珍,沒了洛歡,你至少還有千里,她是你的親生女兒,不會背叛你,不會設計陷害你,也不會讓你傷心,蘇祭司,她是你的家人,新的家人。」
新的家人。
這樣陌生的四個字,又帶著從未有過的力量,毫無預警的闖進空蕩蕩的心臟。
蘇祭司怔了怔。
已經不知道有多少年,身體麻木到感覺不出一點溫度了。
可這會兒,他卻能清楚的感覺到她柔軟溫熱的指腹輕輕握著他的手指,那樣極盡柔情的力道,像是打算就這樣一輩子握下去一樣。
被撕扯的幾乎要失控的神經,不知不覺放鬆了下來。
他靠在她的身上,臉貼著她的心臟,忽然從未有過的疲憊……跟心安。
20多年了,從蘇家慘被滅門的那天開始,他就被迫走上了這條荊棘遍布的路,踩著腳下的累累屍骨,路過路邊被鮮血染紅的景色,一路麻木又冷血的走來。
走到最後,已經忘了當初自己的模樣。
走到最後,已經忘了當初自己的夢想。
直到今天,那些遲鈍的,屬於人類的感覺像是才終於重回身體,他感覺到疼痛,感覺到疲憊,感覺到溫暖,感覺到……她。
男人均勻的呼吸聲傳入耳中,月牙艱難的動了動身子,從沙發中起身,給他讓出足夠的空間去躺著。
剛要去給他找條毛毯蓋一蓋,不等離開,手腕就被男人扣住了。
「在這裡陪著我。」他說,嗓音微微沙啞,全程連眼睫毛都沒有動一下。
月牙低頭看了他一眼:「我還以為你睡著了。」
「我睡著了你也不許走。」
「……」
月牙鼓了鼓腮幫,表示無語。
比千里還霸道,千里醒著的時候纏著她,好歹睡著了就不會一直注意著她的一舉一動了。
「我沒打算走,我本來想給你找條毛毯蓋一蓋,怕你著涼感冒的!……不過現在你既然已經醒了,就去床上睡吧,剛好照顧著千里,她睡前沒怎麼吃東西,可能半夜還要喝奶粉,你記得……」
「床夠大。」男人忽然淡聲打斷她。
月牙愣了下,一時沒明白他這句話的意思:「啊?」
「睡我們三個人,足夠了。」
「……」
睡我們三個人?我們?
月牙默默的把這句話在舌尖翻來覆去的念了幾遍,念著念著,渾身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下意識的搖頭:「我還是不要了,你們父女倆好不容易有機會睡一起,還是單獨相處一下比較好,我去睡千里的卧室。」
說著轉身就要走,奈何手腕還被男人牢牢控制著。
她努力了幾次都沒甩開他,反倒是被男人越抓越緊,手腕都被握的發紅了。
蘇祭司起身,不由分說的將她打橫抱起來,幾步走到床邊,將她放到最外面,自己則躺在她跟千里之間。
他有潔癖,床褥每天都要換一次,可饒是這樣,一沾他的床,還是能清楚的感覺到特屬於他的氣息。
陌生又……愛昧。
月牙眉心沒來由的跳了跳,不死心的想要起身,被男人一隻手輕鬆攬入懷中,低聲命令:「睡覺。」
「可是我不大習慣跟別人一張床睡。」她皺著眉頭,垂死掙扎。
「那就習慣習慣。」
「……」
月牙還想說什麼,外套中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她努力掙扎了下,好不容易抽出一隻手來拿出了手機,看了眼來電顯示后,就要下床。
腰間的搭著的手臂倏然收攏,男人陰測測的聲音隨即響起:「在這兒接!」
他們靠的那麼近,她看到了來電顯示,他自然也能輕鬆看到。
月牙掃一眼他覆著一層寒冰的俊臉,咳了一聲:「我可能要聊很久,怕打擾你跟千里睡覺,你不是累了嗎?還是趕緊睡吧。」
我、可、能、要、聊、很、久!
蘇祭司瞳眸重重一縮,危險的信息很快染上他的眉梢眼角。
跟他說話的時候,沒說三五句就一臉的不耐煩,跟那個小白臉亞瑟聊天,就『可能要聊很久』?
「你們慢慢聊,能聊多久是多久,我不介意被打擾!」
「可是……」
「再可是,信不信我立刻沒收你的手機?!」
「……」
野蠻!
月牙憤憤瞥他一眼,翻了個身背對了他,劃開接聽,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尋常自在一些:「hello,亞瑟,這麼晚還沒睡?」
「嗯,剛剛從一個party回來,喝了點酒,突然很想你,西西。」
蘇西的名字跟了月牙20年,亞瑟雖然知道她現在名字叫北月牙,卻還是習慣叫她以前的名字。
他的聲線一向是偏陽光爽朗的,陡然這樣消沉感傷,月牙一時之間有些接受不大了,遲疑了一聲:「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你聽起來心情不大……好的樣子。」
『大』字跟『好』字之間,她的聲音明顯的停頓了一下。
月牙咬唇,轉身警告性的瞪了身後男人一眼。
蘇祭司一臉正人君子的給了她一個『你為什麼瞪我?我做什麼壞事了嗎?』的無辜表情。
「西西,我很想知道,那晚……你為什麼沒有赴約?為什麼一句道別的話都不說就走了?」
「……」
他這麼傷感又忐忑的問出這句話,月牙才忽然記起來這件事情。
他們都很喜歡賈斯汀比伯,亞瑟好不容易搶到了兩張他的演唱會門票,說好了一起去看的,可就在演唱會開始的前三個小時,她被蘇祭司的人給綁走了。
之後就送去了北家,被他強迫著去勾北幽陽,再後來,北幽陽察覺到了她的真實身份,然後她又被他綁走了,再再然後……
兜兜轉轉,算起來已經快兩年了。
「對不起啊……我、我家裡突然發生了一些很重大的事情,沒來得及跟你說一聲就……你那天等我等了很久嗎?」
「月牙!」
「嗯?」
「你現在有沒有時間?我們見個面好不好?我有很多話要跟你說,我想再跟你……」
再後面的話,月牙就聽不到了。
因為手機忽然被蘇祭司抽走了,她發獃的功夫,就聽到男人低沉性感的嗓音響起:「她現在很累,需要睡覺了,有什麼話改天再說。」
蘇祭司說完就徑直掛了電話,然後微微揚手,手機在半空中滑過一段優美的拋物線,穩穩的穿過大半個卧室,落在了沙發上。
月牙不敢置信的睜大眼睛:「蘇祭司,你瘋了?!」
男人像是冷笑了一聲,垂眸對上她驚愕的視線:「你該在聽到我命令人去處理掉這個小白臉的時候,再說這句話,我可能還會給一個『我沒瘋』的回答。」
「……」
威脅!!這絕對是赤果果的威脅!!
「他只是我朋友,而且兩年前的確是我失約了,人家要個理由很過分嗎?!」
「難道你不知道,在我這裡,你所有的朋友都會跟著你遭殃?」
「……」
不可理喻!
月牙怒急,索性不再搭理他,用力的翻了個身背對了他。
蘇祭司也不去哄她,抬手撥弄了一下女人散落在枕頭上的黑髮,隨即抬手將燈關了上來,順勢從身後環住了她的腰,睡了。
是真的太累了,以至於連去跟那個小白臉計較的心情都沒有了。
只想這麼抱著她,安安靜靜的睡一覺,一覺就好……
……
夜色涼如水,一抹窈窕高挑的身影踉踉蹌蹌的從後院沖向主樓。
醉酒後的妖冶男子一左一右摟抱著兩個金髮美女踉蹌著往偏樓走,遠遠的瞧見那抹身影,又忽然改變了路線。
在她看看衝進門口的時候,攔住了她。
「讓開!」
洛歡一頭長發隨意的鬆散在身後,饒是穿的極為休閑,粉黛不施,依舊美的驚人。
只是路西法習慣了看她上妝后的模樣,現在這樣的素顏看進眼裡,竟有幾分陌生跟詭異感。
化妝品真是個好東西,同樣一張臉,妝前妝后簡直判若兩人。
他饒有興緻的打量著她:「這麼怒氣沖沖的,去做什麼?」
「我去做什麼,用得著跟你報備?」
洛歡上前一步,聲音又沉了幾分:「路西法,我最後說一次,你給我讓開!!」
「呵……」
男人低低笑了一聲,薄醉的丹鳳眼中醞釀著淡淡的風.流:「我是為了你好,洛歡,你這一衝上去,撕破了臉皮,對你可沒什麼好處。」
抓姦這種東西,抓的好叫抓姦,抓的不好,叫自取其辱。
蘇祭司一向很有責任心,至少在她身上是這樣,這次她腿受傷,事業停滯不前,於情於理,他都是要衣不解帶的在她病床前照顧著,以婚姻來彌補她的心靈空缺的。
可既然本該發生的事情沒發生,她難道就不會好好反思一下?
阿司為什麼不但沒有對她呵護有加,反而對她越來越冷淡了?
洛歡垂放在身體兩側的手死死收攏,咬牙一字一頓的問:「你什麼意思?」
路西法眉梢挑高,意味深長的開口:「我什麼意思你不知道?」
「……」
「我就跟你明說了吧,千里臉上的傷,是你弄出來的吧?」
洛歡臉色一白:「你——」
「哎,先別急著否認,而且你跟我否認也沒什麼用,你一向了解阿司,他既然對你態度驟冷,就說明他手裡是拿到什麼證據了,女兒的臉被劃出這麼一道傷,他能忍著沒跟你撕破臉皮,已經是看在這麼多年來你對他的陪伴的情分上了,要懂得適可而止,見好就收,嗯?」
「證據?」
洛歡踉蹌著後退了一步,冷笑出聲:「什麼證據?是北月牙說我划傷的,他就真的以為是我划傷的了?他被那個女人迷了心智,連你也被她迷了心智嗎?你忘了當初蘇家十幾口慘被屠殺的時候,是誰護著他蘇祭司躲過一劫,又是誰陪他熬過了那段抑鬱的黑暗日子?」
是她!
是她洛歡!
現在她北月牙就因為生了阿司的孩子,他們一個個的就要統統忘記蘇家的滅門之仇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