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一章 雲洛笙的選擇
黃昏下的楓林山坳靜謐美好，只有風吹過楓葉發出的沙沙聲。
所有人都在等雲洛笙的反應，特別是聖寧國先皇，他的手心裡甚至已經浸出了絲絲的細汗。
「啊唔……」
上官禹實在是沒忍住，今日他沒有午睡，下午一直跟著他的外公騎馬玩耍，所以，現下，他是真的太困了。
上官禹的哈欠聲雖然不大，不過，在如此靜謐的楓樹山坳里，還是十分醒目地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注意。
葉凌汐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抽了抽，今日的談判說不定馬上就會有一個結果了，這種時候，如果被打斷，雲洛笙的主意說不定都會改變。
但是，上官禹畢竟還是一個嬰孩，打哈欠這種生理行為他根本就控制不了，所以，葉凌汐也不是怪他，只是感覺，他的哈欠打得可太巧了。
雲洛笙正猶豫著不知如何回復，上官禹的哈欠聲無疑給了她一個非常巧妙的理由。
「禹兒一定是困了，汐兒，快帶禹兒找一間客棧休息吧。」
葉凌汐無奈地點了點頭，她就知道，一旦被打斷，剛剛聖寧國先皇苦心製造出來的氣氛就會徹底被破壞。
「對，對對，禹兒困了，這可是大事，我們馬上去聖寧國京城裡找一間客棧休息。笙兒今日一定也累了，也要好好休息一下才是。」
出乎意料的是，聖寧國先皇並沒有因為被上官禹打斷而有任何怨言，反而關心著上官禹的休息，當然，他最是關心雲洛笙的休息。
其實，聖寧國先皇是有些害怕被雲洛笙拒絕，所以，他不介意再等等，等雲洛笙想通了，再回復他。畢竟，他已經等了這麼多年，再多等幾日，他也毫無怨言。
葉凌汐抬起頭看了看慕容成安，慕容成安瞭然地對著她點了點頭，表示一切安排妥當。
於是，葉凌汐、雲洛笙和上官禹坐進了馬車裡，慕容成安負責駕馬車，而聖寧國先皇騎上他來時的馬，一行人向著聖寧國京城而去。
入住客棧的時候，葉凌汐要了三間房。
雖然上官禹安全地回來了，不過，葉凌汐可是沒有忘記雲洛笙之前在暗地裡搞的那些小動作，她還在想辦法說服雲洛笙放棄那個一統天下的權勢夢。
畢竟，如果雲洛笙繼續堅持，那她和慕容澈之間，必有一戰，到時候，葉凌汐還真不知道，她應該幫著哪一邊了。
所以，葉凌汐提出，她和雲洛笙住一間房，慕容成安帶著上官禹住一間房，聖寧國先皇獨自住一間房，她的提議，沒有收到任何的反對意見。
上官禹在馬車上就早已經窩在葉凌汐的懷裡熟睡了，葉凌汐將他安頓在慕容成安房間里的軟榻上，隨後，她便返回房間，為雲洛笙徹底解了毒。
葉凌汐的毒術十分出神入化，她可以讓雲洛笙剛剛在楓林山坳里慢慢恢復一些力氣，不過，卻不會讓雲洛笙自行徹底解毒。
如今，上官禹已經平安回到了葉凌汐的身邊，所以，她決定不再用毒控制雲洛笙。
雖然已經恢復行動自如，可是，雲洛笙依舊是保持著坐在桌前、一手扶在茶杯上的動作，久久都沒有變。
葉凌汐知曉，雲洛笙需要安靜的空間來消化今日所發生的事情，所以，她沒有出聲打擾，只是自行洗漱后，便躺在了床榻上。
葉凌汐不敢真的熟睡過去，她只是躺下休息一會兒，畢竟，儘管上官禹平安回來了，不過，她和雲洛笙之間，仍然存在著巨大的矛盾，她不能讓雲洛笙偷偷溜走，她這次一定要說服雲洛笙。
現下，雲洛笙正在煩心聖寧國先皇的問題，等她想好了、決定好了，葉凌汐打算再和雲洛笙好好談一談。
雖然心想著只是歇息一會兒，不過，連日來因為擔心上官禹的安危而緊繃的神經終於可以放鬆下來，這一躺，葉凌汐竟然險些真的沉睡過去。
而叫醒葉凌汐的，竟然是雲洛笙。
葉凌汐慢慢睜開迷迷糊糊的雙眼，下一秒，她便「撲騰」一下坐了起來，看到雲洛笙還在她的面前，她才鬆了一口氣。
「怎麼了，娘親？」
葉凌汐的聲線十分溫柔，總是可以令人忍不住放下心中的戒備，甚至想對她心生依賴。
而對葉凌汐來說，只要雲洛笙不去和慕容澈發生衝突，她是十分樂意好好替原本的葉凌汐為雲洛笙盡孝的。
「汐兒，娘親現在心裡很亂，娘親問你，如果是你，你會選擇原諒嗎……」
雲洛笙目光炯炯地盯著葉凌汐的雙眼，彷彿想從葉凌汐的雙眼中得到她想要的答案，不過，葉凌汐的雙眸中透露出的，明顯是與她一樣的糾結難斷，這不禁令雲洛笙更加煩悶了。
「你也覺得這很難抉擇，對不對……」
雲洛笙喪氣地重新低下了頭，整個人都縮成了一團，渾身散發著十分悲哀的氣息。
葉凌汐實在見不得雲洛笙現在的樣子，與此同時，她也徹底弄清楚了雲洛笙的心意。
若不是還有情，又怎需如此糾結難斷……
因為，不管雲洛笙選擇原諒或是不原諒，此時，最應該難捱悲哀的，是聖寧國先皇才對，雲洛笙當下明明是掌握了主動權的一方。
可是，雲洛笙依舊是眼下這副半死不活的樣子。
葉凌汐猜測，雲洛笙之所以沒有果斷選擇原諒，一方面是當年聖寧國先皇傷她太深，另一方面，她一定是有著一種「不甘心」的因素。
雲洛笙堅持了這麼多年的信仰，很可能會因為選擇原諒而崩塌一大半。
想通了這一點之後，葉凌汐突然有些想勸雲洛笙選擇原諒。
如果雲洛笙真的選擇了原諒，那麼，葉凌汐和雲洛笙接下來的談話說不定也會順利許多。
不過，葉凌汐又不想站在自己的立場去勸別人如何選擇，畢竟，這是雲洛笙自己的事情，沒有人有資格替她選擇。
所以，葉凌汐繼續保持著沉默，只等雲洛笙自己做決斷。
「汐兒，慕容成安曾經做過傷你很深的事情嗎……」
雲洛笙突然再次抬起了頭，並且把話題換成了葉凌汐。
葉凌汐微微怔了怔，隨後，她自嘲般輕笑了一聲。
「有過，因為他的欺騙，我曾經徹底放棄了他。」
雖然嘴上說的是這麼消極的話，不過，葉凌汐的語氣中卻沒有絲毫的悲涼，反而透露著隱隱的甜蜜。
在共同經歷了這麼多事情之後，當初的那些曾經令二人的感情走向盡頭的事，如今說起來，早已經不再是什麼令人傷痛的話題，反倒是這些難得的經歷，才使得他們二人之間更加的情比金堅。
「那你後來又是為什麼會原諒他呢？」
雲洛笙自然也看出了葉凌汐在提起慕容成安時雙眼冒出的愛心小泡泡，曾幾何時，她也是同葉凌汐一樣的啊……
「也許，是因為愛吧……愛可以超越一切，我早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深深地愛上了他，只是最開始，我還不清楚自己的心意。」
「呵呵呵，再說，後來，我也同樣做了傷他非常之深的事情，你知道嗎，他對我沒有半句怨言，反而為了救我，放棄了天和國的一切。」
「娘親，你說，這樣的他，我有什麼理由不用盡全身的力氣去愛呢……」
「人生苦短，我不為了任何人，我只為了我自己，我只要知道，同他在一起，我會開心，那我便大膽地同他在一起。」
「我不會因為他的任何做法或者話語而患得患失，因為，我知道，他對我來說，不過是錦上添花，倘若有一天，我們不能再繼續在一起，我也可以瀟洒地轉身離開。」
葉凌汐一口氣將她對愛情的看法全部說了出來，這一番言論，著實令雲洛笙大開眼界。
「只為自己……只為自己……」
雲洛笙果然抓住了葉凌汐最核心的思想，她反覆咀嚼著這句話，心中漸漸豁然開朗。
葉凌汐看到雲洛笙漸漸變得明朗的神色，心中忍不住為雲洛笙感到高興。
如果選擇原諒可以讓自己開心，那又為何一定要抓著過去的事情不放呢……
剛剛雲洛笙問的時候，葉凌汐沒有表態。其實，她心裡一直都有一個答案，那便是——放過自己的心結，選擇原諒，重新開始新的生活。
看雲洛笙的樣子，很明顯是決定了要同葉凌汐有同樣的選擇。
不過，很快，葉凌汐看到，雲洛笙面上的喜悅還沒有持續太久，便馬上再次消失了下去。
正當葉凌汐忍不住想問雲洛笙，究竟還有什麼顧慮時，雲洛笙先開了口。
「不行，汐兒，我的使命還沒有結束。驚力神樹之果！我一定要拿到它，救你的命！」
雲洛笙突然雙手攥住了葉凌汐的雙臂，整個人再次陷入了一種焦躁的狀態。
葉凌汐急忙反手回握住雲洛笙的雙手，用近乎急切的語氣高聲地喚回雲洛笙的理智。
「不，娘親！我剛剛不是說過了么，你不需要為了任何人，包括我！驚力神樹之果，我自己會去找的，你只需要顧著你自己，你自己，懂嗎？你怎樣開心，你就怎樣去生活，過你自己的人生，你明白嗎？！」
「可你是我的女兒啊……我做不到眼睜睜地看著你在我之前離開這個世界。汐兒……」
雲洛笙愛憐地摸了摸葉凌汐的臉頰，她這一輩子，已經夠苦了，她不希望她的女兒只有如此短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