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白馬寶刀
「你就是那個將軍的公子?」就在蕭冉在心裡想著那個壞主意的時候,那個像是啞巴一樣的馬僮突然說話了。
蕭冉看著他,朝他低頭行了個禮。在草原上,他們是主人。即使他是個馬僮,也要比東土人身份高貴。
「在下蕭冉。」
「那就是了,三年前,我見過你。」那個馬僮咧嘴笑了一下。
蕭冉想了想,記憶里確實有這麼一個低矮乾瘦的馬僮形象。
許是這裡的環境和生活都很簡單的緣故,蕭冉記憶里的東西並不多。也許是年復一年死熬的緣故,那個蕭冉不像是喜歡動腦子的人。
「你叫查木合?」
馬僮點點頭。
「這是你養的馬吧?牛、哦,真好。」
大約是很少受到誇獎的緣故,即使是一個放羊奴的誇獎也讓這個比蕭冉矮了一個頭的馬僮高興不已。
一時間,他黝黑的面孔竟微微發紅。
「查木合。」遠處傳來郡主的喊聲。
馬僮聽到喊聲,便像兔子一樣飛快地向郡主坐著的方向跑去------
蕭冉看著那個飛奔而去的身影,這才明白這貨根本不用騎馬,搞不好這小子比馬跑的還快。
蕭冉又看了看那匹白馬,然後慢騰騰地走到老秀才那裡。看到他回來了,銀鈴郡主招手叫他過去。
蕭冉看了老秀才一眼,老秀才擺擺手,蕭冉便無精打採的向郡主坐著的地方走去------
等到蕭冉站在郡主面前時,那個跑的像兔子一樣快的查木合朝著他眨了一下眼后又飛快地跑了。
「肖公子,三年前我隨我家狼主出巡,經過這裡時,你提水飲馬。那時我見你面容明凈,還有幾分人樣。今時怎的這般模樣,如那陰山裡的山魅一般?」
山魅?蕭冉心說自己的模樣有那麼慘嗎?
不過再一想,蕭冉就明白了。這兩天除了擔憂就是擔憂了,不但沒洗臉,還整天待在那個臟不拉幾、散發著刺鼻氣味的羊毛氈房裡,自己的臉臟成什麼樣也不奇怪。
「郡主,聽你這話的意思,即使我洗乾淨臉不過也就只有幾分人樣,那乾脆就做個山魅吧。」
反正活在這裡的那些人一個個都是一副餓死鬼的樣子。
「你還是去洗把臉吧。就是只有幾分人樣,那也要活出這幾分人的樣子來。」郡主指了指羊兒飲水的那條小河。
蕭冉撇撇嘴,心說老秀才這是教化有功啊!讓一個蠻女懂了幾分道理。
等蕭冉洗完臉站在銀鈴郡主面前時,已經站在這裡等著他的郡主從馬僮手裡接過一個黃布包裹。
「這物件是花木狸送的眾多聘禮里的一件,我看著精巧,便挑了出來。可那花木狸告訴我,他差點就死在這把刀上,我就知道,這必是你娘的物件。」
說著,郡主打開包裹,拿出一把只有七八寸長短、藍光隱現的短刀。
「那花木狸還說,他手中還有你父的陌刀,他要用你父的陌刀像當年砍下你父的頭一樣,再砍下你的頭。」
許是這話太難說出口,郡主的話音越說越小。
完犢子了,那貨還惦記著自己的腦袋呢。蕭冉身上一陣冰涼,越發覺得自己那個壞的不能再壞的主意卻是個最合適的主意。
「我把此刀交還於你,天下不該有一人殺一家的道理。」說完,郡主將短刀送到蕭冉面前。
蕭冉接過短刀,心裡卻有點糊塗。
這個銀鈴郡主把鐵器交與牧羊奴已是犯了西胡的大忌,而她說的這番話,怎麼聽著像是讓自己搞點什麼事的意思?
要說天下不該有一人殺一家的道理,可這是王朝時代,強權就是道理。
莫說一人殺一家,就是殺十家百家,也不過是那些王者談笑間的事情。
借刀殺人?如此你便可不嫁?蕭冉盯著郡主的雙眸,卻沒看出別的什麼意思。她或許只是感嘆我肖家的遭遇吧。蕭冉想著。
「那花木狸前幾日墜馬-------」
蕭冉的眼睛瞬間發亮。
「現在已無大礙。」
蕭冉頓時如墜冰窟。
「你記住,他傷在左腿。」話音輕的幾乎聽不見。
可蕭冉聽得清清楚楚,他也低聲回道:「謝過郡主。」
該說的不該說的都已說完,銀鈴郡主轉身欲走,卻看到老秀才、獨臂漢子和另外兩人瞅著那邊發愣。
蕭冉也看向那個方向,看到不知為何,郡主的馬兒變作雙身兒了。不待蕭冉細看,就見查木合如脫兔一般飛跑過去。他一邊跑,一邊解下腰間纏著的繩索-------
駐馬之地離這裡本不太遠,只是郡主的馬兒悠閑啃草便漸漸走遠了。
等查木合跑到一多半的距離時,蕭冉看到那雙身馬兒分開了,變作兩匹駿馬。
蕭冉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那裡多出了一匹馬,就看見那匹不帶馬鞍的馬兒銀鬃飄飄,說不出的俊美。
「這馬兒倒是痴,怎的追到這裡來了?」郡主笑聲嚶嚶,已是恢復了女孩子的歡悅。
那馬兒看到查木合靠近,轉身欲跑,卻不知查木合更快,手裡的套馬索早已盤旋在馬兒的上方------
「這下它跑不了了。」郡主高興地喊著。
被套馬索套牢了脖頸的馬兒猛然仰頭,前蹄也高高抬起,嘶鳴聲如怒吼------
可查木合就像是一隻猴兒一般,任馬兒怎麼掙扎,他都抓著套馬索,隨著馬兒掙扎的節奏躍動著------
蕭冉想起釣魚來了,釣到大魚一般要遛,直到把大魚遛的沒力氣才能抄上岸來。
看查木合的樣子,也是在耗這匹野馬的氣力。
只是這一人一馬纏鬥不止,把那片草地弄得塵土飛揚不說,還把郡主那匹馬驚得跑到郡主這邊來了。
「不要怕、不要怕,他不會傷著它的。」郡主捋著白馬的脖頸低聲說著。
蕭冉看著郡主,不清楚她說的到底是誰不會傷誰。但看那一人一馬的架勢,是非要分出個高低來不可。
也不知過了多久,看熱鬧的人都已經失去了耐性。老秀才又去錘打藥草了,而獨臂漢子和另兩個人也準備歸攏羊群,太陽已西斜,別再丟了羊。
蕭冉和郡主已經坐在草地上,還在看查木合與那匹野馬較勁。
郡主告訴蕭冉,那匹野馬經常出現,想是看中了郡主這匹獅子照,這次被查木合套住了,十有八九要被降服了。
蕭冉伸手摸摸獅子照充滿光澤的毛皮,覺得這名兒它確實當的。
他又看向那一人一馬,心裡想著如果此馬被降服,該起個什麼名好呢?
「追風,就叫它追風。」銀鈴郡主突然沒來由的說道。
只是這追風這會兒被勒緊了脖頸,冷不防的朝查木合踢去------
查木合早有防備,又像只猴兒一樣跳到了另一邊,手中的套馬索忽緊忽松,磨著那馬兒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