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二章:她是池中物嗎
花涼城背靠著身後的牆壁默默嘆氣。
雖然她是很同情這位名喚長安的姑娘,但是這位掌柜的應該的確是有苦衷的。他是愛慕著長安的,只是他有一些別人都看不到的東西要背負,背負的東西太多,所以說出口的話便必須深思熟慮。
容不得一絲馬虎。
可女人卻不是理性的感物。
所以這後來便是接連著的生氣難過失望絕望和決絕。
花涼城思忖了片刻,沒有再聽到身後有人說話了,她回頭看了看發現剛才還站在長安她身旁的掌柜此時已經不見了。花涼城四處看看,只在她腳下看到有一朵衰敗了的槐花,是她剛才從頭髮上摘下來的。
花涼城想了想還是走上前去:「你是這家店鋪的掌柜的?」問出來了又覺得哪裡不對,沒忍住繼續道:「嗯……你是長安?」
長安緩緩吐出一口氣,面無表情的道:「我不是這家店鋪的掌柜的,很久之前也不是那個長安了,這家店鋪和長安都已經死了。」
她說這話的時候,花涼城看到她身旁大片大片的不知名的花開的燦爛,槐花卻在不遠處綻放大片大片的重雲,此時卻已有些凋落的跡象,遠處海上面的天空已經泛白了。
這是怎麼呢。
絕望了嗎?
花涼城心裡百轉千回,但是表面上還是一本正經的點了點頭:「嗯,那麼你是誰,怎麼會在這裡來去自如?」花涼城垂了垂眼,又看到她腳下的那朵槐花,不知道到底是怎麼想的,她又忍不住問,「你和那個掌柜到底是怎麼了?」
長安不說話,花涼城便又繼續道:「另外我再問一下,我們是不是見過?」
長安順了眉眼,沉默良久之後才輕啟朱唇道:「我的確是有一個名字,叫做長安,但是應該不是你口中的那個長安,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應該不會是這裡的人吧。」
長安,很精緻的一個名字。話也說的不失大體不失分寸,可是若是仔細聽的話,卻是處處紕漏。
花涼城不動聲色:「雖然我不是這裡的人,但是我們相逢便是有緣,不然我給你算一卦?」
那美人淺淺搖頭,即使是說話我一直低著頭,彷彿是害怕而又躲避著什麼特別是她似乎是看透了花涼城的心思一般,始終不把自己的手往前遞,也不讓花涼城有任何反應的時間。
「姑娘可認識三千剎掌柜的?」
長安搖頭,目光清冷無波:「不認識。」
百千夜盡,遠處有一樹花瞬間凋零。
槐花樹下,似乎有一道青色的影子卓然而立,花涼城定睛去看,卻又什麼都沒有了。
花涼城復而往前走一步:「姑娘現在住在哪裡?我也疲累了,不知可不可以去那裡坐坐喝杯茶,歇歇腳?」
長安卻不動聲色的退後一步:「我住的遠了,且不喜和旁人打交道,姑娘還是去往別處吧。」
人家都這樣說了,她若是再不要臉的湊上去就是真的有點不要臉了啊。花涼城微微點頭:「也好,不過我與長安姑娘一見投緣,不知以後我無聊了想找姑娘談天,該到何處尋覓姑娘呢?」
長安伸出手指向遠處:「自此往前走,遇彎皆左轉。」
那裡花涼城剛才閑暇無事的時候去過。
是一片垃圾堆。
花涼城嘴角抽了抽,這長安說謊的時候也太一本正經了,要不是她熟悉這裡,怕是就上鉤了吧,
「哦,其實……」花涼城伸出手,還沒等到她說出下一句的時候,長安便又施了一禮,恭敬道:「我還有很多事要忙,先回去了,姑娘輕便吧。」
花涼城頓了頓,把手收回來放在袖子里,微微一笑:「也好。」
花涼城轉身便走,走了沒有幾步又停下,回頭看向長安站的位置口中呢喃:「唉呀,我的東西似乎是忘在這裡了……」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卻是又停住了,因為入目之處一片荒涼,長安不知何時已經走了。
花涼城鬱悶了一會才突然反應過來。
看著長安剛才給指的方向,一路海花開的熱鬧,清淺的花香染了一路。打了個哈欠,花涼城發覺自己居然有些困了。
抬頭看看,本就稀疏的星子現在一個都沒有了,天已經開始明了。
這裡天亮的還是很早的。
……長安。
她永遠都是好奇的,整日里好奇這個好奇那個,總是有一大堆的事情處理不好,便會胡思亂想。
可是她仔細的去想這位長安和掌柜的事卻是沒想出來一點的思緒來,她頭痛的搖了搖頭,打了個哈欠準備回去補覺吧,推開所一直信奉的真理便是——若今天睡得著,絕不困著胡溜達。
反正這是在夢裡。
她醒過來也是累的歷害。
還不如在夢裡再睡一會呢。
花涼城走遠了一點,走到一棵槐樹下,她微微墊腳,折下來一枝半開欲放的花。放在鼻子下聞了聞,有種清冷的香味,不似她見過的那種槐花甜膩的香。
本來想把它放在屋子裡裝飾一番的,卻是沒料到這在夢裡依靠掌柜的意念而活的槐花一旦失了本體,花期竟會這麼短,剛剛被摘離竟然就凋了。
掃興。
無奈的聳了聳肩,花涼城把花枝丟了正準備回去,還沒走兩步的時候,突然看到不遠處的槐樹下站著的那一抹青色的影子。
天地書又寫出了一筆離合,落花款款,卻動不了那人的心神半分。花涼城順著他的目光看,看到的卻正是剛才長安站著的方向。
他應該是看到了全部。
一想也是了,剛才那些樹的異常應該是隨著他的心神罷。
花涼城走過去,把扇子遞給他:「掌柜的這是你的扇子,我啊,是看不到長安姑娘的過去未來的,掌柜的你還是另請高明吧。」
他沒有接。
花涼城沒有動亦沒有收回手,依舊保持著舉手的姿勢看他,良久聽見掌柜的淡淡的聲音無悲無喜的傳來:「她剛才說的,是否是不認得我?」
花涼城想都沒想:「對。」
「她剛才說她是誰?」
花涼城覺得掌柜的應該聽到了,聽到了不知道他為什麼還要問,猶豫了一下還是如實相告:「她說她叫長安。」
掌柜的袖中的手指緊緊攥成拳頭,咯吱咯吱的有點讓人不寒而慄。
片刻后卻也是一個字也沒說出來。
而就在這時候,卻是突然有一個人慌張的跑了過來,那是個侍女裝扮的女子。
年紀同長安相當。
「掌柜的,長安小姐她發了瘋了,又去偷了錢去飲酒了,並且臨走的時候還把三千剎給折騰的好生艷俗。」
艷俗?
花涼城疑惑回頭去看掌柜的,卻是看到他正彎腰撿起了剛才長安腳邊的槐花,此刻正放在手心裡仔細看著,像是在想這花為何長的這般模樣似的。
掌柜的溢出一聲冷笑:「她應當臨走的時候還說了,說我與她成親乃是天作之合,又覺得我這裡過於乾淨過於樸素了所以特意布置的鮮艷,想讓我舒心……」他復而吐出一口氣來,竟是有些悲哀的緩緩續道:「她可是這麼說的?」
那侍女沒敢說話。
掌柜的這才回頭看花涼城,像是才想起她也在的模樣:「你是真的看不到她的未來,還是覺得我和她本就是沒有未來的?」
花涼城微微一笑:「掌柜的那麼聰慧不可能會不知道……」她頓了頓,終是沒忍得了好奇,於是又問:「掌柜的,你不是池中物,那麼我能否問一下,長安是池中物嗎?」
掌柜的手心一頓:「她不是人。」
花涼城啞然。
同時卻又覺得可悲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