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新生
林氏祠堂。
匆匆趕來的林夫人看到掉在空中的珍夫人,也被唬了一跳,等其回過神來時,葉曼文已經把人從屋檐上取了下來。
林夫人實在想不明白,一個整日里吃齋念佛的人怎麼突然就想不開了呢,而且還要一身紅嫁衣弔死在祠堂里。
「咦~」
葉曼文剛把珍夫人的屍體放置在地,便看到起旗袍上用別針似乎訂了東西,其抽開一看,是一個還沒拆封的信封。
葉曼文看了眼死後面目猙獰的珍夫人,把手中的信封遞給林夫人,林夫人沒有拆開信封,而是凝重道:
「林氏祠堂幾百年來就沒發生過有人弔死在祠堂的事情,茲事體大,曼文,你跟我一起見老爺子吧,事情怎麼處置,還得他老人家拍板。」
祠堂發生了那麼大的事情,松鶴堂的林老爺子夫妻二人也都醒過來,等葉曼文與林夫人聯袂而來時,林老夫人早已在客廳上座哭上了:
「可憐的孩子,年紀輕輕的便守了寡,好不容易把女兒撫養長大,正是享福的時候,怎麼突然就想不開了呢。」
老夫人以帕遮面,甚是傷心。
林老爺子想的卻是珍夫人為什麼自盡之時,要穿著紅色嫁衣,而且地點選擇在了他們林氏祠堂:
「嵐兒,說說,究竟怎麼回事?」
林夫人微微低頭,把事情的來龍去脈簡短的陳述了一遍,而後把手裡的那封從珍夫人那裡找到的信封遞給林老爺子:
「父親,或許素珍的死因,就在這個信封里。」
信封拆開,屋裡眾人的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林老爺子展開信紙,一目十行的把信看完,而後重重的把信壓在桌子上:
「簡直是豈有此理,我們林家真是瞎了眼,怎麼就養了這麼一個白眼狼!」
眾人不明所以,林老爺子喘了一口粗氣,而後才道:「嵐兒,這個素珍以前是不是就住在南平仁和醫院附近?」
提到仁和醫院,林夫人的身子立馬一僵,難道素珍的死還與二十二年前仁和醫院發生的事情有關。
林夫人穩住心脈,點頭道:
「素珍的夫家時我們林家第十九房的偏遠庶支,人丁不旺,到了素珍丈夫這一代,就只剩下他一個男丁了,他們家在百年前分府後,便移居到了南平。」
作為林家掌舵者,顯然林夫人對於林家的家史倒背如流:「二十二年前,素珍在南平仁和醫院與弟妹相遇,弟妹因為可憐她孤兒寡母的,便把她和之雪帶回了林府。」
林老爺子接話道:
「卻不料接回來了一個如此蛇蠍心腸的女人,二十二年前,正是素珍這個賤人用狸貓換太子的方法,把其自己的孩子之琳和曼文掉了包。如今曼文回來,聽見我們要採用全族的DNA進行與之琳的DNA對比,她知道紙不住火,所以直接弔死在了祠堂。」
林老爺子把桌子拍得砰砰作響:「可惡的是,犯下了如此滔天大罪,這個賤人竟然還敢以死要挾我們,要我們放過之琳,不然她就化作厲鬼,生生世世永遠留在我們府內。」
林之琳竟然是珍夫人的孩子!
這個重磅消息足以讓人回不過神來,誰能想到那個膽小如鼠怯弱的珍夫人竟然敢狸貓換太子,而且犯下事後,還敢明目長大的搬到林府,一住就是二十二年!
這個女人!
林夫人感覺到一股涼氣從腳底板直接升了上來,她不在意究竟誰和誰掉包了,她在意的是她的孩子:
「父親,信里.......信里有沒有說,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去了哪兒?」
信紙就擺在桌上,可是林夫人卻沒有勇氣去拿。
林老爺子默哀了一會兒,道:「嵐兒,你節哀順變,你還有之初和之莫呢。」
言下之意,就是當年仁和醫院死去的那個嬰兒就是林夫人的孩子。這如何能讓林夫人接受。
林夫人抖著腿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逐行逐字的把信讀完,而後豁然轉身,臉上看不出一絲的情感,大步的離開了客廳,直奔京華人民醫院而來。
「嘭」
林之琳被突然被踢開的病房的大門嚇得醒了過來,待其看到來人是林夫人時,其臉上露出了希望之色:
「林夫人,我吩咐你的事情辦妥了?」
只要想到葉曼文重新被打入深淵,而她病好后又是林家大小姐,其十分的病便去了七成。
林夫人沒有說話,而是一步步的踱到林之琳的床邊,細細的打量著林之琳,而後突然拿起一邊的枕頭,直接就把林之琳的口鼻給罩住:
「賤人,你給我去死,去死,去死啊!」
她的女兒,她剛剛出生的女兒就因為被素珍那個賤人活生生的捂死的。
林夫人不顧林之琳蹦躂的手腳,捂住的枕頭一刻也沒有鬆懈,而是越來越用力:
「林之琳,早在二十二年前,你就應該給我女兒殉葬,閻王爺不收你,就讓我南宮嵐來替天行道!」
跟在林夫人身後的林媽趕到時候,看到林之琳已經慢慢的停止了掙扎,其唬了一跳,趕緊上前把林夫人拉開:
「夫人,她的手裡原本就沾著好幾個人的血,這樣的人不值得你動手。」
林夫人在林媽的勸慰下慢慢的恢復了冷靜。
是啊,她還有把柄落在這個女人手裡,林之琳不能死。
林夫人眼睛微微一眯,整了整衣服,從病房出來:不過,她卻有一萬種方法,讓林之琳活著不如死去。
「林媽,立馬安排之初進部隊,從此以後,不再讓他踏入林府半步,讓他這輩子就老死在部隊里。」
松鶴堂,林夫人氣勢洶洶的離開后,葉曼文把灑落在地的信紙一一拾起,看完后,其心裡瞬時空落落的。
前世今生困守著她的敵人,竟然就是珍夫人這個名不經傳的女人!一切的悲劇的源頭僅僅是因為她想要自己的女兒過上錦衣玉食的日子!
可笑!
可恨!
又可憐!
葉曼文回到自青華園時,看到林之雪正倚在小跨院的門房前翹首以盼,這個可憐的孩子她還沒不知道這一夜究竟發生了什麼。
葉曼文!
她個名字本屬於她林之雪,她才是葉家的二女兒。
葉曼文躺在床上的時候,突然做了一個夢,夢裡她姓姬,名愔。
而故事在一處圍牆之上開始:
姬愔抬頭看了眼近日新建的圍牆,長長的眼睫毛一閃,對守在門口的兩個護衛重複道:「把大門打開。」
站在圍牆門左邊的護衛聞言,雙手交叉翹在胸前,斜睨著姬愔,發出一聲輕蔑的冷笑:「哼!小賤人,今時不同往日,你既已不是我們少族長的女兒,憑什麼對我們呼來喝去。」
姬愔身形一顫。
百年前,神農族的長老們預算到九天大陸將有一劫,遂發動護族神木偉力,把全族之人冰封在聖地之中。
這一冰封就是百年。
可姬愔沒想到的是,等她從一間茅草屋中再次睜開眼的時候,竟然被告知自己不是少族長的親生女兒。
這讓她如何能信,所以拖著虛弱的病軀,想要找父母問個分明。
護衛看到姬愔病態的臉色更加蒼白,心中愈發得意,目光釘在姬愔胸前起伏處,亦步亦趨的靠近姬愔:「要我放你進去也行,不過今晚你得到爺的屋裡來一趟。」
「放肆!」
熾熱的氣息吹到臉上,姬愔想也不想抬手就給了護衛一耳光。從小到大她何時受過這種屈辱。
護衛被打的腳下一個踉蹌,捂著瞬間紅腫起來的右臉,惱羞成怒:「你這個連父母是誰也不知道的野種,竟然還敢打你大爺,今天我就要你知道楓葉為何這樣紅!」
護衛抬腳就要往姬愔下身踹去。
姬愔豁然轉身,氣勢十足:「你敢!」
畢竟當了十五年的大小姐,姬愔聲音不大,可是卻比面目猙獰的護衛氣場強了許多倍。
站在右邊的護衛正猶豫著要不要上前阻止同伴,雖然姬愔已經被證實不是少族長的血脈,也已被趕出圍牆之外,可是畢竟多年的養育情分還在,他們也不敢太過得罪。
念及此,右護衛正要上前,正在此時一直緊閉的大門突然從裡面打開,一個面容嚴肅,頭髮花白的老嫗顯現出來。
兩個護衛見到來人是少族長夫人的乳娘朱嬤嬤,立馬彎腰問好。
見到熟人,一直緊繃著的姬愔瞬時紅了眼眶。慌亂的心也鎮定了許多。她就知道父母不會就這樣對她不管不顧的。
看到姬愔一襲白衣孤身一人羸弱的站在風中,朱嬤嬤嘆了口氣,姬愔也是她看著長大的,看到姬愔如此傷心,她心裡也不是滋味。
可是,造化弄人!
誰能想到這位一出生就被少族長夫人捧在手心的人兒,竟然不是夫人所生。
朱嬤嬤搖了搖頭,再也不看姬愔一眼,從袖子里拿出一捲紙,遞給一旁的右護衛:「少族長夫人有令,把這個通告貼在圍牆的四面。」
朱嬤嬤轉身就走。
朱嬤嬤不是來找自己的?姬愔愣了片刻,脫口而出:「嬤嬤,我真的不是母親所生?」
朱嬤嬤身形一頓,點了點頭。
自己真的不是母親所生!
姬愔身體一晃。
那她又是誰的孩子?!
………
一婦人手裡拿著用草繩串起來的幾條巴掌大的小魚,腳步匆匆從河邊往散落在圍牆外的茅草屋方向趕。
在一片低矮的茅草屋中,一間依附著一棵大榕樹隨意搭建起來的茅草屋前,青衣打扮的一丫頭遠遠看到婦人的身影,連忙快步迎上去,語氣焦急:「姬嬤嬤,你可算回來了,小姐不見了。」
被稱為姬嬤嬤的婦人手中的草魚瞬時掉落在地,神情錯愕:「秋杏,小姐不是沒醒嗎?怎麼,怎麼就不見了?」
說到後面聲音透著驚慌。
神農族的人冰封了百年,十天前少族長夫人首先醒來,發現愛女姬愔也解除了冰封狀態,可是卻沒有蘇醒的跡象。心跳也是越來越微弱。
巫醫看過後,據說要補充新鮮血液,此時族長嫡系一脈的人醒過來只有少族長夫人,可是誰想到少族長夫人的血竟然和姬愔的血不相容。
最後經過一系列取證,證明姬愔不是少族長夫婦的血脈。
少族長夫人得知真相后,把自己關在屋裡三天三夜,隨後就讓原來服侍姬愔的乳母姬嬤嬤、貼身丫鬟秋杏帶著姬愔住在了下人們居住的圍牆之外。
秋杏眼神一閃,捏了捏衣角:「小姐在您出去捕魚不久后,就醒過來了,我,我拗不過小姐,就,就把……」
「就把小姐的身世告訴她了?」姬嬤嬤未等秋杏把話說玩,抬手就給了秋杏一耳光,語氣透著一股狠勁:「等我把小姐找回來,再收拾你!」
低頭捂臉的秋杏眼裡凶光一閃而過。
神農族聖地三面是直立的石頭峭壁,現如今北面修建了一堵兩人多高的圍牆,族裡嫡系一脈的人住在牆內,牆外則是遠支旁系以及下人居住之地。
現如今族裡大部分從冰封狀態蘇醒,只有嫡系一脈以及幾個旁系之人還沒蘇醒,其中包括姬嬤嬤的女兒姬罌。他們依然沉睡在聖地冰窟之中。
姬嬤嬤二人沒走多遠就看到了失魂落魄的姬愔。
「小姐,萬事有老奴在呢。」姬嬤嬤拉著姬愔在茅草屋的草席上坐下,一邊幫姬愔散落的長發紮成一束,一面輕聲細語:「不用怕,老奴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
跪坐一旁的秋杏瞅著始終一言不發的姬愔,小心翼翼道:「是啊,小姐,少族長和大少爺那麼疼你,等他們蘇醒后,一定會讓你重新搬回去的。」
父親,大哥。
姬愔眼珠一轉,隨後一滴淚從眼眶滑落。
不會了,她再也回不去了,母親已經張貼了告示,昭告了神農一族,她姬愔再也不是神農族的少族長之女。
姬嬤嬤看著姬愔傷心欲絕的神情,橫了眼哪壺不開提哪壺的秋杏,把放置一旁的魚湯端過來,輕柔道:「小姐,喝點魚湯。」
秋杏看姬愔搖頭,雙手不自覺的捏緊了衣角,也輕聲規勸道:「小姐你醒來后,什麼都沒有吃,你身體原本就薄弱,這樣下去怎麼得了。你就算不愛惜自己,看在姬嬤嬤親自下廚的苦心下,也應該喝點啊。」
姬愔看著已經涼透的魚湯,仰頭喝了下去。
今時不同往日,現在聖地除了能夠從河裡撈出一兩條魚充饑外,再也找不到別的食物了。所以食物萬萬是浪費不得。
哪曾想,姬愔一碗湯剛下肚,突然就噴出一口鮮血,倒在地上生死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