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葉允藍(上)
葉允藍初入碧靈宮時候,他六歲。
也許這個年紀還很小很小。
小到將間諜這個詞用在了他的身上,是一種可笑。
然而這卻是殘酷無比的現實。
葉家和碧靈宮鬥爭這麼多年,早就無所不用其極了。
既然是如此,一個六歲的孩子,又有什麼值得憐惜的呢?
他註定要被送上戰場,成為祭品。
而葉家經過多年來的內鬥外斗,諸般消耗,早就已經是積重難返。
可饒是如此,葉家也是有那麼一些手段的。
一個孩子,六歲就要送出去,要保證這個孩子的忠心,就得要用些東西栓住葉允藍。
而用來拴住葉允藍的東西,則是他的妹妹。
要不是葉允藍會被送去當間諜,也許他一輩子都不可能知道妹妹送去哪裡。
這就是葉家可怕的規矩和可怕的手段。
在往後的歲月里,這拴住葉允藍的東西,卻也是越來越有用。
也對,在腥風血雨的人生之中,一年有那麼一兩次的機會,遠距離的觀賞自己純潔活潑的妹妹。如此一來,不但距離產生美,而且還能自動產生種種的美好的聯想,將妹妹這個代號無限的美化和放大。
更何況他的妹妹葉笑兒,在少女時代,是真的很快活、很高興。
她是崔家出色的女兒,是那麼的耀眼,那樣子的驕傲。
意氣風發,想要什麼都能得到。
葉允藍很少跟她交談,卻經常關注妹妹的人生。
他覺得自己得不到的東西,妹妹能夠得到,那麼自己也頓時好似變得圓滿了一樣了。
而碧靈宮的日子,確確實實的,也並不是那麼好過。
這裡是天底下最污穢最可怕最虛偽的地方。
到處充滿了殺機,到處也是充滿了謊言。
每個人都是口不對心,到處騙人。
獸營也還罷了,心計之外最多的靠著實力和無情。
可是聖音一脈,那卻是單單純純的騙子和陰謀家。
他們每個人,都必須要有出色的容貌,出塵的氣質。
然後假裝是神明的化身,欺騙世人,攥取權力。
需要說謊不眨眼,需要沒有任何道德,需要鐵石心腸。
其實無論是碧靈宮,還是葉家,也不見得每一個人都生來變態,鐵石心腸的。
可那些弱者,就註定會被淘汰,滾入地獄,永不超生。
和葉允藍一起進入碧靈宮的,並不僅僅是葉允藍一個。
可是那些別的葉家探子,都很殘酷的被淘汰了。
縱然沒有被碧靈宮所查出身份,也是死在了嚴苛的淘汰生涯之上。
唯獨葉允藍,他活了下來,因為他是最狠的一個。
有一次為了保住自己的秘密,他甚至親手將另外一個葉家的探子給弄死了。
殺死了所謂盟友,葉允藍心裡一點感覺都沒有。
也對,想要在碧靈宮活下來,自然是需要心腸極硬,心狠手辣。
生命是如此的脆弱,這大自然的一切,都源自於弱肉強食。
他以為,自己的人生就是這樣子,不斷的向前,踩踏累累白骨,達到高峰。
可是,在葉允藍十二歲的那一年,他卻遇到了自己的劫數。
那一天,雪峰之下,河水冰冷。
他瞧見了一個女孩子,在河邊梳洗自己的髮絲。
看著對方的裝束,應該是獸營的女郎。
碧靈宮的獸營,那是實打實的修羅場,正因為這個樣兒,獸營的女子卻也是極為罕見。
若是存在,那就是十分強悍的女子。
水珠輕輕的從那姑娘髮絲上垂落,這一刻讓葉允藍內心之中卻也是忽而升起了一縷十分微妙奇異的感覺。
碧靈宮是個十分血腥壓抑的地方,可是與此同時,又是個極為放蕩的地方。
男男女女的情事可謂是普遍之極,十分常見。
也許正因為不知曉明天的事情,得到機會就盡情歡愉,那似乎也是變成了順理成章的事情。
而情人之間的背叛和利用,也是屢見不鮮。
葉允藍也已經從控制女人這樣子方法上獲取了很多的好處,故而也是越發得心應手起來了。
此刻的他,是一個聖潔俊美的少年郎。
誰也不知曉他的心有多污黑。
而他瞧著這個洗頭髮的姑娘,他忍不住在想,想這個女孩子是不是某個碧靈宮大人物的禁臠。
這也不是不可能的。
葉允藍的步伐很輕柔,可是那個女子卻也是警惕,少女居然一下子抬起頭來。
她濕漉漉的髮絲輕盈的貼在了臉頰之上,水珠柔潤,那濕潤的面頰竟然是難以形容的美麗。
遠處的雪峰,近處的金色草地,都是黯然失色。
葉允藍瞧得一呆,不覺有些局促的向著她笑了笑。
局促些才好,顯得比較真。
他知曉如何讓生長於這血腥土壤上的女子對他又好感。
可是那少女眼神沒有任何波動,只是輕盈的離開。
被對方徹底忽視的葉允藍也是不覺一怔。
旋即卻也是有些不服氣。
不就是因為自己如今什麼都沒有,是碧靈宮沒有權勢的一個少年,所以對方就對他視若無睹?
他有些邪氣的想,等自己爬到了高處,一定要得到這個女子。
要讓她臣服在自己的跟前。
決不能向今日一樣,讓她對自己視若無睹。
所以,那個少女,可是不能夠死了,還是要好好的活下去才是。
只不過,這個時候,他連那少女的名字都是不知曉。
葉允藍自信,只要那女子還活著,自己是一定能找到她的。
只因為,那個女子有那一張可稱絕色的容貌。
這樣子的容貌,自然是極好打聽的。
他將這女子作為人生的其中一個目標。
因為這個女子的神秘,也因為這個女子的美貌。
而葉允藍也沒想到,他很快見到了那個女子的第二面。
那日他見到巨石后糾纏的身影,以為是偷情歡好的野鴛鴦,原本是不屑要離去的。可是,卻可巧聽到了其中男子的言語。
「小妹,你我是同胞兄妹,縱然是分隔兩處,難道兄妹的情分就會沒有了?」
也許這句話讓葉允藍想到了自己的妹妹,故而不自覺,居然是留了下來。
他不想摻和什麼,卻很有興趣,想要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兒。
窺測之際,他方才發覺另外的少女居然是那日河邊用融化的雪水洗髮的絕色少女。
只不過這場戲真是有意思啊,對面的男子說得十分動情,一步步的走了過去。可是實則,那男子藏在背後的手,卻悄然捏著什麼。
葉允藍眼尖,瞧到了那男子的動作,心中瞭然,對方手指里藏的必定是毒針一樣的暗器。
他瞧著忍不住笑起來。
雖然葉允藍對那女子充滿了興趣,又很喜歡她絕色的容貌。
可無論如何,他絕不會充作任何人的保護神。
可就在這時候,那一柄萬分鋒銳的劍,將那男子刺了個通透。
那女郎面色如冰,劍鋒又是那樣子的快,快得有些讓人不能眨眼。
就那樣子一下子,飛快刺透兄長的身軀。
那男子眼睛瞪得大大的,手指頭一松,手中的暗器頓時也是灑落了一地。
看來這一場兄妹之爭,到底還是這個做妹妹的贏了。
心狠手辣,武功高強,不但實力勝過這做哥哥的一籌,這心腸也更硬一些。
葉允藍瞪著眼瞧著,他在碧靈宮也是見識了無數殺戮之事。
原本這區區的死人,也是見得多了,也是並不值得如何在乎的。
可是此時此刻,葉允藍的心裏面,竟似有些說不出的不舒服。
畢竟這是一對親生兄妹相殘。
這一刻,他內心彷彿被什麼東西狠狠敲擊。他的腦海裡面,甚至湧起了一個荒唐的念頭,倘若犧牲自己的妹妹才可以活下去,他會不會對自己的親妹妹下殺手。
這個答案,自然是十分的明了。
可正因為這樣兒,葉允藍居然是不覺冷汗津津,說不出的鬱郁。
他甚至對眼前的絕色少女,生出了一縷奇妙的厭惡。
他瞧見了那少女拔出了鋒刃,捂住了唇瓣,乾嘔了幾聲,卻也是什麼都沒吐出來。
可是面上的神色,卻也是說不出的難受。
長於碧靈宮,這樣子的年紀,自然是絕不會這個年紀才殺人。
而這女郎之所以竟然是露出了這樣子的神色,當然是因為她內心很不舒服。
突然之間,葉允藍對她的厭惡消散了。
他又好似感覺和這個少女變成了同一個人。
努力成為了強者,苦苦的掙扎。
他內心之中反而掠過了奇妙的契合和融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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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公主的故事有些地方沒想好,畢竟涉及夏侯父子,先寫寫其他的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