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 莫負時光58

千禾全身僵直，手指不安的想要掙脫，自己也感受到了所有人眼裡的深意，後背都汗涔涔的，偏偏莫千澈卻跟個沒事人一樣，帶著她走到了爺爺面前，沒有鬆開半分。

以前千禾挽著莫千澈的時候很多，別人也覺得兄妹之間這樣的親昵很正常，可是這個時候的牽手，更像是在宣告什麼。

千禾整個人都亂了，耳邊只有莫千澈的聲音。

「爺爺，我是阿澈。」他捏了捏千禾的手背，朝爺爺說著，「這是千禾，昨晚上跟你打過電話的。」

「嗯。」爺爺打量了千禾一眼，「長的是跟千禾很像。」

「……」

所有人都沉默了一下，爺爺又轉過了身，沒有說話，奶奶深深的看了千禾一眼，才跟著他一塊兒回了屋。

「好了，都進來吧，別在門口站著了。」

對上父母的目光，千禾的眼神閃躲了一下，慌亂的低下了頭，手怎麼都抽不出來。

「走吧，進去吧。」莫父的視線從兩個人的手上收了回去，暗暗的嘆了口氣，才叫上他們一起走了進去。

莫千澈的手指緊了緊，帶著千禾跟了上去。

千禾低著頭跟在身後，從看到他們那一刻起自己就像是喪失了語言系統一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一開始差點要湧出來的眼淚也被忍了回去。

「千禾是不是要放學回來了？」爺爺忽然問了一聲。

「……」

「行了行了，你先坐下吧。」奶奶嘆了口氣，坐在了他的身旁。

爺爺不服氣的碎碎念，沒有回頭看，像是忘了之前發生了什麼事一樣，千禾站在不遠處，微抿起了唇，始終都是默不作聲。

她也想要少點壓抑，可是早就做好的心理準備都在對視的那一刻瓦解了，千禾現在依舊很亂，不知道自己開口能說些什麼，連稱呼都不知道該怎麼辦。

好在沒有人為難她，莫千澈也始終在旁邊陪著，寸步不離。

「丫頭。」

千禾思緒遊離之時，忽然聽到身旁的人叫了一聲，下意識的轉頭朝他看了過去，落入了一雙深邃的眼眸之中。

「上去休息一會兒。」莫千澈揚了揚下巴，「你房間。」

「……」

千禾愣了一下，剛被他牽著的手也忽然落空，這才發現自己後來都忘了掙扎，反而對那樣的支撐多了些依賴，現在他一放手，自己反而覺得空落落的，像是少了點什麼。

莫千澈抬起手，拍了拍她的背，示意她跟著下人一塊兒上去，千禾猶豫了一下，才朝他們微微頷首，跟了過去。

她剛才在發獃，沒有太注意他們都在說什麼，但是也能感覺得到屋內氣氛有些不同，尷尬而又僵硬，除了莫千澈，誰也不知道先開口，而千禾始終也需要一個緩衝的時間，所以他才讓自己先上去呆著休息一會兒。

千禾垂著眼帘，有點心不在焉，上樓梯的時候差點踩空了，被身旁的人一把扶住，剛想道謝，才發現是宋曼——莫夫人，她曾經也叫過她二十多年的媽咪。

「小心點。」宋曼聲音依舊溫柔，扶住了她的胳膊，眼裡噙著的眼淚像是快要奪眶而出了一樣，導致她慌亂的低下了頭。

「……嗯。」千禾低低的應了聲，像是個羞澀的小姑娘，不敢過多的言語，也不敢去直視身邊的人，直視收起了心神，跟著她上了樓。

推開門的一剎那，千禾有些恍惚，眼前的所有都是自己離開時候的樣子，跟過去的那些年沒差，幾乎是一模一樣，如果硬要她分辨的話，自己都說不出來哪些細節不同。

「現在還早，你先休息一會兒，你喜歡吃的草莓給你放在那裡了，如果還要的話，就叫她們給你送上來。」宋曼指了指桌上放著的一盤草莓，拉著她的手走過去讓她坐在了沙發上。

看著面前的草莓，千禾的心都沉了沉，目光渙散。

「爺爺每天都是這樣的，他下午也需要休息一會兒，所以你也別著急。」她頓了頓，「也別擔心，那些新聞啊……都是誇大其詞，雖然爺爺現在不太認識人了，但是身體還算可以。」

宋曼知道千禾是個什麼樣的孩子，當初會離開的那麼決絕，除了受了太大的傷害之外，也是想要守住自己心裡的那段感情，是想堅持自己的做法是沒有錯的，至少她的那段感情沒有，她只是愛了一個人而已。

後來爺爺奶奶也心軟過，但是千禾並不會再回來了，就算是回來也不會有人再說那段過去，可也像是在讓她妥協，讓她認清現實，現在願意回來，無非就是擔心老人，放心不下。

「嗯。」千禾低低的應了聲，「那奶奶呢？」

「也還不錯，最近就是有點小感冒，沒什麼大問題的。」

可是人上了年紀，什麼小問題都能變成大問題，千禾聽溫南說過，奶奶這兩年身體也越來越差了，如果不是為了落葉歸根，二老也更願意在蘇黎世呆著，而不是回國。

那……你們呢？

千禾抬眸，朝她看了過去，眼底無瀾，整個心臟卻像是搖搖欲墜，看著面前已顯蒼老的母親，她的眼角濕潤，眼裡卻有光芒，欣喜激動。

關心的話在喉嚨怎麼都說不出來，最後她也只是舔了舔唇，往旁邊挪了一下，示意她坐下，隨後才拿了一顆草莓，遞到了身邊人的面前，「你吃嗎？」

「……」

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身邊的女人忽然就忍不住了，眼淚簌簌的掉，到後來泣不成聲的捂住了臉，也沒接過那顆草莓。

千禾的手指都顫抖了一下，逐漸的收緊，心臟像是被兩隻手抓住了一樣，用力的撕扯著。

她是真的壓抑難受，眼睛酸脹，想要大哭一場，可是看到面前的人又咬著牙忍了下去，連呼吸都是顫抖的，最後只能攥緊了手指，隱忍著情緒把草莓放了回去，給宋曼遞過去了兩張紙巾。

宋曼察覺自己的失態，慌亂的擦了眼淚，才紅著眼睛道歉，「對不起……我只是，忍不住。」

「……」

「千禾，是我沒有保護好你。」宋曼哽咽了一聲，淚眼模糊的抬眸看著她，「你在外面受苦了……」

千禾穿著寬鬆的長袖t恤，一抬手，袖口就往下滑了幾分，胳膊上的傷痕也就露出了小半截——

就算她不是宋曼親生的，可宋曼也是一直將她視如己出，看到那樣的傷痕，比刀劃在自己身上還難受，那麼怕疼的一個小姑娘，怎麼就落了一身的傷。

那一聲沒有保護好，徹底瓦解了千禾的堅強，睫毛顫了顫，眼淚就毫無徵兆的滾落了下來，怎麼都止不住，所有的委屈難過和想念都爆發了出來。

「你怎麼受了那麼多的傷啊！」宋曼徹底綳不住了，心疼的責備了聲就把人給拉了過來緊緊的抱住，眼淚都蹭到了她的後頸上。

她知道千禾現在是警察，還是刑警，是個很危險的職業，也知道當初莫千澈是為了救千禾才出事的，好在最後兩個人都沒事，可宋曼不知道千禾到底是什麼樣的，只有在今天親眼看到了，才知道她的改變有多大。

離開他們之時，就是剛從手術台上下來，再回到他們身邊，卻也是渾身的傷痕。

就算都說警察身上的傷都是勳章，可她寧願沒有千禾沒有那些勳章，她只想要她好好的。

「我沒事，又不疼了。」千禾拍著她的背，眼淚無聲的滑落，哽咽著聲音，「我沒有吃苦，過得挺好的……」頓了頓，她才啞著嗓子開口，「您沒有對不起我……」

千禾太倔了，當初根本不肯認錯，也鐵了心要護著肚子里的孩子，宋曼哭著給她求情，就連在手術室門口她都還一直在攔著，那天她哭的比千禾還厲害，可是誰也改變不了爺爺的決定，千禾到最後也就麻木了，連眼淚都流不出來。

她做了所有她能做的事情，真的該說對不起的，是千禾，是她太過於任性了，要他們毫無防備的去接受一個生命的存在，還在道德之外。

千禾的話一說完，就嗚咽著哭出了聲，用力的抱緊了她，之前的沉默像是過去她闖了禍之後低著頭不敢吭聲，而現在的難過就只是在受了委屈之後像個小姑娘一樣埋在媽媽的懷裡肆意的發泄。

屋內的兩個人抱頭痛哭，外面莫千澈也被莫建柏叫去了書房。

「千禾現在有男朋友了，你還沒死了你那條心嗎？」莫建柏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淡淡的看著莫千澈。

「她有未婚夫的時候我都沒死過這條心。」莫千澈坐在沙發上給自己倒了杯茶，聲音很淡，連頭也沒抬。

如果只是質問的話，他沒有聽的必要，也不想繼續下去。

他醒過來很久了，可也沒有回過家幾次，就連見面時說的話都很少，在這個家裡，莫千澈冷漠了很多，他們也都知道，他是在怨他們讓他失去了自己的孩子，那是一條生命，他有這樣的埋怨也是正常。

可是莫建柏也不得不在這個時候好好的跟他聊聊，他已經過了衝動的年紀了，不應該再在感情上意氣用事。

「以前跟徐家的那個婚約，你知道千禾跟他沒什麼感情。」

「……哦。」莫千澈漫不經心的應了聲。

「你——」莫建柏被他冷淡的樣子氣的不輕，深呼吸了一口氣，自己才冷靜下來，「我知道，你恨我們，千禾也恨我們，但是那個孩子的命，不可能有千禾的名聲重要！」

「你們都把她趕出去了，名不名聲有什麼重要的？」莫千澈反問他，臉色沉了沉。

莫建柏看著他，手指都攥成了拳，「趕出家門是她犯了錯我們小題大做！留下孩子是她恬不知恥違背道德！你說哪個更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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