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 賭氣出逃
()這麼又過了幾分鐘,同學們都回去了,我才勉強撐起昏沉的腦袋,卻驀然發現教室里還有一個雪兒。Www.bxwX.Org筆下文學
我心裡就想:這樣更好,我偏偏不去,就睡在教室里也行。於是我重新趴下去,裝作睡著了什麼都不知道,瞧她能奈我何?也許雪兒早已意識到我在故意捉弄她,她反而更有耐性了,跟我耗著――我倒是挺情願的,只怕到時候她將我一個人反鎖在教室裡面……雪兒能是那種人嗎?若是那樣,她早該趁我不備之時下手了,還等到現在幹什麼?我心裡確有那麼一點得意,不過這種得意是帶點報復性的快感,於心有愧。
當我再次抬頭一探究竟時,我幾乎嚇了一跳――雪兒就那麼亭亭地站在我的面前。
「你裝得還挺像的。」雪兒的話裡帶著嘲笑的意味,卻又感覺是如此的沉重,直擊我的心扉。
我愣愣地點點頭承認了。
「阿成,你為什麼要那樣做?你為什麼不參加文學社的評比活動?你覺得我心裡好受嗎?你太自私了!你太讓我失望了!」雪兒給了我當頭棒喝,令我無言辯解,無言以對。
我的眼睛濕潤了。隨後,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一滴熱淚滑落在衣袖上,也把我的心濡濕了。
「雪兒,對不起!」我轉身就走。
我不想讓雪兒看到男兒的熱淚。但是我的掩飾顯然是多餘的。我確實選擇了逃之夭夭。我的懦弱何嘗不是?雪兒對我的深情何嘗不是?雪兒滿臉的淚水滿心的傷痛又何嘗不是?
我的報復心始終在作祟。我想讓雪兒也難受幾天,所以我選擇了漠視,選擇了迴避,選擇了種種讓她傷心失望的舉動。可是我越是這樣心裡越是不好受。當我說「對不起」時我流淚了……我承認自己失敗了,但是我維護男兒的自尊,又一次選擇了逃避――我沒有去撫慰雪兒受傷的心靈,反而使她更加傷心欲絕。
受挫,我找到了虐待自己的方法――逃學。確切地說,是想逃避所有的人和事。
我的腦袋似乎要燒焦了,整個頭部都漲得厲害,就像是暈車的情景,又好像是醉酒後的惶惑驚恐。我真像是一個扭曲變態的惡魔,正在跟自己的理智作著一種恐怖對峙並形成一種交鋒狀態。
我真想一醉方休、一醉解千愁。
我步入校園裡的一家零食店。老闆娘還在那裡經營生意,偶爾看到幾位學子進進出出地買些零食。我大聲地叫老闆娘拿白酒來,一面往兜里掏錢。
老闆娘做出很為難的表情,抱歉地對我說:「這位同學,明天來買。學院領導跟我們講過了,出於對學生健康的負責,十點鐘之後是不許出售白酒的。」
「去你奶奶的!」我氣憤不平地踏步就走。
只聽後面傳來老闆娘的斥責聲:「哎,你這學生,怎麼蠻不講理的,有沒有德性呀!」
我覺得心頭有股發泄后的快感。我到底是怎麼了?思想真的一塌糊塗,理智全被邪念剝奪開去,只剩下一具還能活動的軀殼。我是在逃避現實、逃避感?
當室友們都沉入了夢鄉,我還睡意全無,仍在不停地作著無用的思考。我想自己已經徹底完蛋了,已經到了不可自拔的邊緣,已經同過去的自己分道揚鑣了。
時間過得很緩慢,每分每秒都是那樣的艱難。我就像一隻行將就木的甲蟲作著最後的蠕動。
……
清晨我起床最早,我輕輕地疊好被子,輕輕地下床,輕輕地端著臉盆開了門去洗漱。我做賊似的有些心虛,好像有著不可告人的天大的機密,又好像在履行一個間諜的陰謀。我已經決定逃學,我要離開這裡……離開學院,離開雪兒,越遠越好!
逃學總有一種無法排遣的負疚感,甚至帶有一種無葯可贖的犯罪感。我已經覺察到自己的行蹤很詭譎,自己的行為似乎是荒唐可笑的。我究竟是在逃避什麼?是在以自己破天荒的壯舉默默逃避雪兒嗎?
我不想就此收挽住已醞釀的舉動,並也願意繼續以叛逆的精神放任這樣有些荒誕的行為。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淪陷到了何種可怕可懼的程度。
我沒有目的地開始了我的艱難跋涉。我的出走沒人知道,只有上帝知道――上帝知道我的行蹤。
我把自己包裹得實在太嚴了,竟連小雯老師也無從知曉我為何要逃學。我的內心充滿了歉疚,辜負了老師對我殷切的期望。
我該責怪的應該是自己,自己是一個十惡不赦的怪胎,是一個呼風喚雨的傢伙,是一個氣量狹隘、行為放蕩的小人。
我純然把自己當作壞男孩了。但我應當承認,我的品格並不齷齪。打小到今,我未曾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情。雖然孩童時代有點頑皮,但總不至於放火燒宅?現在雖然情感上困惑、迷惘,但總不會做出誨淫誨盜的事?我的不足是因為我的靈魂里有零星的叛逆。當情感受挫時,就無時無刻不在積聚,一旦到了能量飽和之時,就會爆發出來,有如洪水決堤,有如流星隕落,真的說不上是悲壯還是凄涼,就一而再再而三地讓自己走向生命的邊緣,開始了不可思議的流浪的短暫日子。
我除了幾件衣服,兜里裝著幾張人民幣外,真的一無所有。
我流浪在街頭。
我時時在內心呼喚著我所愛著的雪兒,還有我那個美麗的未成形的夢想。
我究竟是怎麼了?我在逃避什麼呢?我到底還是不是我?我的夢想在哪裡?我的夢想是迷茫的?我不置可否,我無可奈何,我自甘淪落……一如淚水滑流,我邁了一個世紀,跨了一個千年;我沒有感念的愁緒,只是在歲月的詩行里行走。
夢想,我的可貴的心動的夢想,在哪裡呢?可能在於我卑微的心靈,在於我岑寂的魂魄,在於我貪婪與奢望的骨頭……我的軀體流淌著的是不是我的鮮血?那裡是否摻雜著骯髒的莫名液體?是,我總是把自己貶低到卑賤的層面;是,我總是以批判的文字將生命斥罵成漫漶的形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