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3章 相見
那天我跟大世界的經理請了假,沒有去上班。
在鄰居的幫助下我給塵風師兄辦好了喪事。儘管很多能省略的事情我都省略了,可還是忙活到了晚上。
晚上我抱著塵風師兄的靈位回到了我們居住的地方。那是一個小院子,我和塵風師兄一人一個房間,沒有使喚的人,只有我們兩個人。
我走到院子里能看到塵風師兄坐在院子里看書的樣子,走到客廳能看到塵風師兄喝茶的樣子,走到他的卧室能看到他就算臉色蒼白也要同我聊天的樣子。
塵風師兄走了,可是他生活過的痕迹還留在這個院子當中。我不知道要如何面對,我蹲在地上抱緊了自己,我對自己說:「黎千羽,不要哭。塵風師兄說要你照顧好自己,你要堅強一些,聽見了嗎?」
就算是用這樣的話安慰著自己,可我的眼淚還是控制不住地往下流。
好啊,那就哭吧。今天哭完了以後就不要再傷心難過了。我在心中對自己這樣說著。
第二日我醒來的時候我發現自己躺在塵風師兄的床上,大概是昨天哭得太累,就直接在塵風師兄的床上睡著了。
我坐起了身子,外面透進來的陽光有些刺眼,我眯了眯眼睛才感覺自己的眼睛已經腫得不像樣子了。
洗了個臉,我看著鏡子中的自己。面容憔悴,眼睛已經高高地腫起,紅得嚇人。我扯了扯嘴角,試圖讓自己看起來高興一點,可是在露出了比哭還要難看的樣子以後我便放棄了。
跟大世界請的假就只到今天,為了生計我今天還是要去大世界唱歌。
來到了大世界,他的門前依舊是車是馬龍,彷彿這個城市的悲哀從來不會傳達到這個地方。就算是外面戰火連天,哀嚎遍野,這裡依然是歌舞昇平。
經理見我來了,對我說道:「千羽你來得正好,咱們歌舞廳接了一個大單子。你願不願意去?」
我啞著嗓子問道:「就我自己去嗎?」
「當然不是了,是咱們大世界的所有姐妹都去。不光你一個人。」
「什麼單子啊,竟然這麼大的陣仗,能讓大世界所有姐妹都去?」
「好像是和軍方有關的,聽說是閆將軍要招待南方軍閥的代表席慕白,所有在江上搞了一艘游輪,請了大世界所有的姑娘,既然你決定去了,那就明天在碼頭集合吧。」
說完,經理就離開了。
我站在原地,震驚於經理口中剛才提到的名字。閆清寒?他來了?他為什麼會出現在上海?
此時我的腦海中浮現出纖荷姐姐的死,那場大火,還有剛剛離我而去的塵風師兄。他的話一直在我耳邊迴響:「千羽,若是以後碰到了對你好的人,就把閆清寒忘了吧,他實在不是你的良配。」
可是塵風師兄,他現在馬上就要出現在我的面前了,我又該怎麼辦?我愛他啊。
我的內心掙扎著,綠衣見我臉色十分不好的樣子,對我說道:「千羽,你這是怎麼了?臉色怎麼這麼差,你哭過了?」
綠衣環抱著我,我順勢直接撲在了她的懷中,縱情地哭了起來。她也不說話,只是默默地安慰著我。
良久,我才覺得情緒平穩了下來。
「千羽,你這是怎麼了?」綠衣擔憂地看著我。綠衣也是大世界的歌女,她樣貌古典,很招客人們的喜歡。
我啞著嗓子對綠衣說道:「昨日我的一個朋友去世了,此時只是想到了他,情難自已,忍不住哭了起來。」
綠衣聽了我的話勸道:「你也別太難過,人都會有那樣的一天的,或早或晚。有的時候不是我們自己能夠選擇的。你啊,也別哭了,讓客人和經理看見了不好。趕緊擦擦眼淚,我看你這嗓子也不能唱了,一會我幫你跟經理請個假,你就先回去吧。」
我沒有拒絕綠衣的好意,點了點頭就離開了。
回到了家,我的心情很亂。如果我願意,明天我就會見到閆清寒。可是見到他我又應該如何面對他呢?他還認得我嗎?他知道我是誰嗎?
這樣的問題在我的腦海中盤旋著,我想了一夜,最後還是決定去見閆清寒。不管他還記不記得我,在我心裡都要給自己的這份感情畫上一個句號。
第二天我收拾好了一切,給自己化了個濃妝,讓自己看上去精神一些。按經理說的在碼頭集合,等待上船的時間。
很快,大世界的人都到了碼頭,船也隨之而來,我們先上了船,經理說讓我們在房間里好好準備,晚上六點宴會開始我們才能隨意走動。
幾點的宴會我倒是不甚在意,只要能讓我見到閆清寒,讓我死了心就好了。我如是想著。
可是大世界的有些姐妹不甘寂寞,非要在規定的時間之前出去看看,想在夾板或是什麼地方認識一些有權有勢的人物。可是有這樣想法並這樣做的姐妹都沒有得逞。
這次的宴會涉及到南北軍方複雜的事情,輪船上的規矩也很多,包括我們這些人是不可以隨意走動的。所以那些不甘寂寞的姐妹都被趕回了自己的房間。
晚上六點,宴會準時開始。大世界的小姐們都盛裝出席。我也同樣。
我和綠衣兩個人站在台上唱歌,台下坐著的是一些軍人,他們穿著藍色的軍裝,有的正襟危坐,有的則和小姐們打的火熱。只是這些人都只是一些軍官,要說雙方的領導人,還沒有出現。
我唱罷一首,綠衣上台。而我則站在台邊,等待著閆清寒的到來。
不多時,閆清寒走進了宴會廳。
他還是穿著那一身藍色的軍裝,軍帽沒有呆在頭上,而是拿在了手裡。他一邊走進來,一邊鬆開了自己領口的幾顆紐扣,樣子性感又隨意。
他一步一步地走著,我能清晰地感受到我的心隨著他的步伐上下起伏,跳動不停。我低下了頭,不敢直視他所在的方向。不過好在他沒有注意到我的存在,而是直接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似乎在等待著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