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借錢!
第一章
雨淅瀝瀝的下了一天,帶著清涼的冷意,漫天漫地的鋪灑開來。
直到傍晚時分,御書房內進進出出好幾撥人,這些人都是跟東陽王朝開戰有關的將領和官員。
看來,這場戰爭必不可少了。
玉凌終於等到御書房內再沒有其它官員,於是快步走到門外,要守門的小太監通傳一聲。
小太監很快就出來,領著玉凌進入了御書房。
房內安靜得落針可聞,前面帶路的小太監的步子走得無聲無息,玉凌也只敢踮起腳尖踱步,生怕發出一點響聲,破壞了這令人壓抑的安靜。
御案之上,一席黑衣的顏羽用右手撐著額,低頭思考著,雙眉緊蹙,明顯是忙了一天,就算鐵打的身子都有些吃不消。
「參見陛下。」玉凌跪拜,額頭抵在冰涼的地板之上,不敢抬頭。
大凌於東陽的這場戰爭,雖根本原因不在於她玉凌,但是怎麼說,她也是導火索。
其它的大臣們現在對戰爭真實原因還不知曉,但是玉凌卻知道,過段時間,東陽那邊傳出一些風言風語,那麼她就是那個禍國殃民的「佞臣」。
這佞臣的帽子在她的頭上真是越戴越穩啊。
顏羽沒有抬頭,冷聲道:「還不起來?」
「微臣不敢。微臣是個罪人。」
「何罪之有?」
「微臣就是那個引發兩國戰爭之人,微臣實在不敢起來。」
「哼!你倒是會給自己貼金。就你小小三品郎中,也能引發兩國爭鬥?你的臉有那麼大嗎?」顏羽抬了頭,看著玉凌,嘴角抿著一絲難懂的笑。
玉凌抬頭,滿眼詫異。但是心中大石落下,按照顏羽這話的意思是,大凌和東陽的戰爭不是因為她!
那就太好了,否則她這千古罪人就難逃了。
「那陛下的意思是……?」
「東陽王朝日漸衰弱,其邊境流匪猖獗,打家劫舍,民不聊生。我大凌的所有貨物只要一進入東陽地段,十之八九都會被截獲,商隊苦不堪言。但是東陽王朝式微,雖然剿過幾次匪寇,但是皆是隔靴搔癢,反而讓那些流寇日益壯大,真是無能得很!既然東陽王朝如此無能,那不如我大凌接管邊境幾個城池,也肅一肅那些流寇,徹底打散他們。」顏羽說道。
「陛下英明!」玉凌立刻大呼出聲,臉上洋溢著原來不是自己造成的喜悅輕鬆之情。
顏羽看她那一副如釋重負子,心中好笑。
其實真正的原因卻是與他所言相反,想要剿匪不假,但是卻不是這個時間段。真正讓顏羽動了戰爭的念頭,還是因為玉凌腿上的傷和那一巴掌。
動了玉凌,他會讓對方以最慘烈的代價還回來!
他顏羽素來是個我行我素的性子,有些事情,他決不讓步!
「不過,東陽女帝可不如朕所想。屆時,還是要委屈愛卿做這個攪起戰爭的佞臣賊子了。」就在玉凌完全放下一顆心的時候,顏羽又幽冷的來了這麼一句,如一瓢冷水,澆得玉凌渾身如沁寒潭。
什麼叫委屈她做這個佞臣賊子?
也就說這東陽和大凌的這場戰爭,在東陽那邊的理由還是因為她?
顏羽也不打算解釋解釋?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解釋也沒用,東陽那邊又不是大凌,也控制不住別人的嘴。
也罷,自己就是顏羽的一副擋箭牌,誰叫別人是揮斥蒼穹的帝王,自己只能是肝腦塗地的臣子,帝王想要怎樣,自己也沒辦法。
佞臣就佞臣吧,反正只要不是自己真的所為,那也無所謂了。
玉凌內心複雜而激烈的掙扎了一陣,又聽到顏羽冷聲說道:「玉愛卿,還不起身,難道要朕去扶你起來?」說完眼睛朝玉凌受傷的左腿瞥了瞥,這麼冷的地板,還坐在地上,那腿上的傷不知啥時候才能好!
一想到這裡,顏羽頭又更疼了,不自覺的皺了眉頭。
「謝陛下!」玉凌趕緊起身,見顏羽又在揉著太陽穴,顯然是頭暈腦脹,很不舒服,於是說道:「陛下,微臣養傷這幾年學了一套揉壓術,能有效緩解頭痛之感。」
顏羽正是求之不得,但是想到要她瘸著腿一直站著按也不行,於是說道:「朕想去塌上躺著按。」
玉凌也不疑有他,跟著顏羽來到軟塌之上,顏羽睡在軟枕之上,玉凌則坐在旁邊,側著身子,十指全部放置在顏羽髮髻兩側,開始揉壓起來。
一室安靜,只有安眠鎮靜的龍涎香在室內無聲飄逸,玉凌的手法確實比宮中太醫還要有效,按得顏羽的頭立刻清醒不少,他仰頭看著玉凌認真的樣子,嘴角勾出一抹滿意的笑容。
也許就是這樣,值了。
這段時間秋雨反常的綿延,就如春雨般無聲無息的下著,卻沒有春雨的暖融之意,帶著刺骨的冷意,鑽入天地各角,惹得人心煩躁。
而此時鎮南王府內,顏俊遠鐵青著臉坐在首位,雖然室內幾乎擠滿了人,卻鴉雀無聲,甚至沒有人敢呼吸得稍微粗重。
良久之後,顏駿遠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杯盞叮噹作響,杯內澄黃茶水灑落在地,卻也沒有人敢上前收拾,所有人都低著頭,不敢說話!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這個玉凌才回朝三月,就將本王安插在刑部、禮部、工部的人除了四成,十幾個人不是被他逼得辭官回鄉,就是被她壓得連降數級,此人也太猖狂!」
所有人眼觀鼻,鼻觀眼的還是不敢出聲,能讓數來沉穩的鎮遠王破口大罵,可想而知,此時他是在盛怒之下,誰也不想做這個炮灰,被淹沒在怒極之人的焰火之中。
玉凌回朝,以戶部作為據點,將工部貪污工程巨額款項一事有理有據的揭發,天子震怒,百姓熱議,逼得工部尚書入了獄,連帶工部幾位郎中和侍郎也一同遭了道。
工部是顏駿遠撈油水的主要部門,如此一來,每年的錢財勢必少了一半,這怎麼不讓鎮遠王怒氣衝天。
而刑部又被揭發以權謀私,藉以捉拿兇犯的名義專門剷除異己,證據確鑿,鐵板錚錚,讓刑部一干人等無語反駁。
很多人都記得兩月之前,玉凌一人在朝堂之上,當著文武百官雄辯整個刑部,一撥撥證據逐漸呈遞,一批批證人不斷出現,逼得刑部之人破口大罵,毫無風度卻也無可奈何。最後刑部尚書不得不主動辭官,告老還鄉。
而禮部則因為最近一次祭天當中不知為何犯了個致命錯誤,被玉凌抓住把柄,雖然這次的部門尚書沒有被牽連,但是卻直指鎮遠王的幾個禮部心腹,全部被連降三級,最後連朝堂都不能上了。
短短數月,朝堂風雲聚變,百姓議論紛紛,褒貶不一,很是熱鬧。
而事件的中心人物此刻卻悠閑的斜倚在御書房的軟塌之上,旁邊一張小案桌,小土豆正伏在上面,儀態端莊的練著字。
別說,這三個月小土豆很有些變化,身姿越來越端正,走的路也越來越……怎麼說,有一種隱隱的威嚴?
雖說性子還是那般冷漠,話不多,可是小小年紀,卻讓伺候他的嬤嬤和小太監對他不敢怠慢,總覺得這個孩子骨子裡面有一種讓人害怕的感覺。
這孩子今年才四歲,入宮才三個月,怎麼的變化就這麼大?
正在疑惑之間,顏羽從室外緩步而入,玉凌聽聞聲音,扭頭看去,見顏羽仍就一身黑衣在身,顯得身材修長而挺拔,精緻得如妖般的容顏也壓不住他日漸聚攏的威嚴,有那麼一瞬間,玉凌甚至覺得小土豆的那感覺跟顏羽很是相象。
玉凌心想這顏羽每天帶著小土豆,數月的耳濡目染,四歲的孩子模仿力極強,兩人的行為舉止越來越像也情有可原。
可是,這樣對小土豆好嗎?
他畢竟不是皇家人,以後她辭了官,遠離官場,退回鄉野的話,小土豆還是這副高高在上的氣質,豈不惹人厭煩?
玉凌沉浸在自己的思緒當中全然忘了給顏羽行君臣之禮,而顏羽也不在意,直接走到小土豆的案桌之前,用修長的手臂環住孩子在中間,一隻手握住小土豆的手,手把手的教他習字。
玉凌望去,小土豆和顏羽的側顏近在咫尺,有片刻的重疊,兩人那額角到鼻樑的線條重合在一起,簡直一摸一樣!
看的這裡,玉凌嚇得彈跳而起,惹得小土豆和顏羽同時側了臉望像她,有些莫名其妙。
「參……參見陛下。」玉凌努力甩掉剛才那荒唐的認知,心中好笑,為了掩飾自己的慌張,立刻行禮。
顏羽擺了擺手,對小土豆說:「君容習字也有一個時辰了,去御花園玩下吧。」
君容一聽得到解放,立刻丟下筆,帶著小李子奔向御花園。
顏羽坐在了一張暗紅色梨花茶几之前,拿起桌上白玉茶杯抿了一口,淡聲道:「朕打算撥給你一批暗衛。」
玉凌近段時間風頭太盛,雖然她武功不錯,但是顏羽卻不敢掉以輕心。
「多謝陛下好意。但是給微臣暗衛不如給微臣加俸祿。」玉凌倒也放鬆,沒有數月以前那份拘束感。
顏羽瞥了一眼,知道她為何如此缺錢,嘴角勾出一抹不爽的線條道:「你那府上開銷太大?」
十幾個男人要養,她能不缺錢嗎?
哼!別說加俸祿了,顏羽恨不得不發俸祿,餓死玉府那些妖人!
一提到自己府邸,玉凌就有些泄氣,垂落了腦袋,一屁股坐在軟塌上面,毫無形象的將一隻腳搭在塌上,一隻手撐著下頜說道:「微臣從來不知道男人也要花那麼多錢來養。單是衣服料子就是一大筆開銷,而且每人至少五套不同場合的衣裳,簡直比微臣的衣服還多!有幾個還要塗脂抹粉,已經那麼好看了,塗脂抹粉簡直浪費!更別提琴棋書畫所費的紙墨筆硯和樂器,還有每天的湯湯水水,時令蔬果,微臣每個月的俸祿一下來就是去各大商鋪還賬,簡直苦不堪言。」
顏羽聽著玉凌拿著他發的俸祿去養那麼多的男人,這心裡怎麼想怎麼不舒服。
「那就全部趕出府,要他們自力更生!」顏羽蹙眉道。
「微臣也想過,但是他們手不能抗,肩不能挑的,去外面做苦力是不可能的,反而會被猥瑣之人盯上,那就遭殃了。對了,陛下,我這三個月勞苦功高,又反貪抓污,又是平冤除奸,您不重重有賞嗎?」
哼!得了賞賜,你又拿回府里養那群小白臉不成?想得美!
「愛卿最近鋒芒太露,倘若還重賞於你,勢必引起滿朝嫉妒,怕是不妥。愛卿功勞朕銘記於心。」顏羽說得一臉真誠。
玉凌心中卻暗道:我才不要你銘記於心,我要重重賞賜,我要錢!
但是心中吶喊可不敢洶湧而出,繼續不死心問答:「那能不能稍微提高微臣的俸祿?」
顏羽越聽越氣,心中醋意翻天,卻又不敢顯露,強壓下心中異樣,冷聲道:「現在你是三品官員,平白無故增加俸祿於理不合,反而會被其他部門彈劾。不過朕看你確實缺銀子,朕倒是可以借你,只需立個欠條即可。」
跟天子借錢,這路子真的能走?
玉凌立刻綳直了身子,眼裡露出貪婪的光芒!
全天下最有錢的人就在面前,他說要借錢,這真是求之不得!
但是玉凌還是清醒的,問到:「是否需要利息?」
這是她以前作為商人的基本意識。
「不需要。」
「可有限定償還期限?」
「沒有。只要你在有生之年能夠償還即可。」
「那有附加條件?」
顏羽沉默片刻后,淡淡一笑,答道:「有。」
你看,天下不會掉餡餅,也不會有白吃的午餐。
但是在貧窮面前,玉凌很慫。
「只要不是殺人越貨,違背天理之事,陛下盡請吩咐。」
顏羽深深看了一眼玉凌,心情大好,剛才的醋意煙消雲散,他將雙腿疊交在案前,慵懶答道:「朕近日頭痛難俞,上次愛卿的揉壓手法很有成效,每借五十兩銀子,就換算成一次幫朕揉壓之為,每次只要朕頭痛,愛卿得隨叫隨到,緩解朕的頭疼之苦即可。」
玉凌腦海裡面飛快運轉著,盤算著自己要借多少銀子,而自己要幫顏羽揉壓幾次才能完成。
只是玉凌還沒算清楚,就聽到顏羽繼續說道:「哎,對了,朕忘記跟你說了,江南水患嚴重,再加上連日秋日凍雨,百姓饑寒交迫,很是難過。朕作為表率,拿出自己三年御銀捐給受災地區。而戶部尚書和吏部一致同意,三品以上官員也全部扣除三月俸祿,捐給災區,以彰顯大凌上下同心,有難同當的決心。」
同當個X!
玉凌差點罵出髒話,她可是個月光族,而且是個透支族,一旦月銀接不上,玉府那十幾口人可是嗷嗷待哺,生活堪憂啊!
現在要白捐三個月俸祿,要她玉府喝西北風去啊?
顏羽抿著唇,好整以暇的欣賞著玉凌那變換著的神色,心中很是歡愉,臉上卻還是淡漠一片。
「玉愛卿,你有何微辭?」
「陛下愛民如子,讓微臣好生敬佩。區區三月俸祿,也敬微臣綿薄之力。」玉凌哭喪著臉回答。
她難道還敢據理力爭,說自己貧窮嗎?
再貧窮有江南那些受災百姓貧窮?
哎……
「朕也知你難處。所以朕先借你五百兩銀子,替你暫緩難處。」顏羽說完大筆一揮,一張御用銀票遞到了玉凌面前,玉凌抬眸,見顏羽雙眼微眯,嘴角上揚。
借給別人錢也會讓人心情大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