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兩人兩事
閻清鴻淡出交際場良久,重新入場之後,仍舊是如魚得水。大家都知道他生了病,但許多人不知道,他到底是生的什麼病,有多重,和為什麼「生病」。如今他回來了,他從前的那幾個兄弟,時不時就要打探一句,閻清鴻就隨便應付兩句,一杯接一杯的喝酒,嘴裡應著:「難為你們還不忘了我,我能生什麼病,不過是被我爸媽看起來了,不讓我鬧事。」
大概是這解釋顯得太過蒼白,閻清鴻說著說著也越來越覺得可笑,他心裡越是想要為了婁藍不內疚而不在意這件事,便越是覺得自己顯得可笑,酒一杯接著一杯的滑入喉嚨,說話便開始斷斷續續,頭腦也有些昏沉。
顧玖一直陪著他,見他這幅樣子,把他拉到一邊去,說:「我算看出來了,你們家給老爺子辦這個生日宴,不是為了給老爺子過生日,是要想辦法堵大家的嘴呢。看你們家對婁藍這幅態度,是想要把從前那件事給遮過去,對不對?」
閻清鴻嘿嘿的傻笑了,抓住她的手,張嘴說了一句說什麼,但是他聲音太小,顧玖沒聽清楚。她拍了拍他的背,以為他是難受了,說:「喝那麼多做什麼,難受的還不是你自己?」
閻清鴻手裡的酒杯被顧玖拿開了,他抬了抬頭說:「倒也不是難受,本來這件事也不能全怪別人,要不是我一頭熱的大半夜往外跑,也不會出事。本來這件事情,就是我的錯。」他解開了衣領,撥了撥頭髮。
「你的錯,你的錯再大能有綁架你的人大?」
「別提這些過去的事情了,都過去了,想起來就覺得累。」
他這人不是可以看淡恩怨的天使,說實話非常記仇,婁家把他害成這樣,他恨不得把始作俑者挫骨揚灰,可再怎麼說,那個人都是婁藍的親生父親。所以他把這股仇恨壓在了心底,就算是閻清霄讓他去收購婁家的時候,都有那麼一些不情不願,但今天一下子面對那麼多過去的親朋好友,當著所有人的面撒一個彌天大謊,也實在很折磨人。
他雖然昏迷了這麼久,但身體已經成長,連帶著思想和甚至也彷彿一下子就長大了,也有了自己的堅持,其實他本來不必如此委曲求全,說來說去,還是為了他大哥閻清霄和婁藍的未來考慮。
他得到的同情和偏頗已經太多了,不能讓婁藍一個人背著那些罪過過日子,即便如此,大概廖語晴心裡還是多少不能把婁藍從仇恨的大坑裡刨除。
其實他們家今天請了這麼多人,對今天來的客人來說,明面上知道是給老爺子慶生,實則也明白這宴會是為了彰顯閻家實力,和遮掩口舌的用處。上層圈子裡的一切都不由得你不多想,荒唐有之,深奧有之。在場那麼多衣冠楚楚光鮮亮麗的客人們談笑風生,背後里卻都在評判閻家的實力,閻家的未來,還有閻家的鬧劇。大家在這種地方浸淫生活,怎麼可能看不破這些紗絹薄幕做出的掩飾,閻家人同樣看得破,只是看得破,所有人卻都必須裝作沒看破,配合閻家演這一場大戲,箇中滋味,人人都有一籮筐的苦水倒不得。
顧玖抽了一支煙遞給他,閻清鴻接了,就著顧玖叼著的煙點著,然後看向顧玖。顧玖說:「怎麼了?」
「你什麼時候開始抽煙的?」
「忘了,想抽的時候就抽了,怎麼,覺得我和從前不一樣了?」
「也不是,就是抽煙傷身,我最近,正準備戒煙呢。你也少抽點,這東西沒好處,酒也少喝,都傷身。」
顧玖聽了他這話就想笑,她噙著煙,果然淡淡完了彎了一下嘴角,煙霧從她的嘴角吐出來,她靜靜的看著閻清鴻,直到閻清鴻被看的不自在,才在那跳動的燈光下緩緩道:「你確定,你這話該說的對象,不是你自己?」
閻清鴻一愣,從她那淼淼的一瞥里發覺自己的自相矛盾,嘴硬:「你不要笑,等你像我一樣病一場,就知道健康的重要性了。」
顧玖點點頭,她早就從婁藍那裡得知閻清鴻現在雖然能跑能跳,但都是源自他拚命努力做復健的緣故,還有他一開始連走路都不順,現在也有堅持在醫生的監督下鍛煉,辛苦定是極辛苦,這番話也必然有其真心,只是聽著卻又那麼几絲可憐。
顧玖想象了一下閻清鴻剛醒過來,連站都站不住的那個畫面,又看了一下他因為喝多了酒變得蒼白的面孔,心裡就突然的難過起來。
不遠處又有人在喊閻清鴻的名字,對方似乎也喝了不少酒,大著舌頭吐字不清,喊完之後就引起一片笑聲。閻清鴻轉身要過去,顧玖拉住他:「別去了,你還能喝么,等會兒你們家定然還有話說,你不想保持清醒,看看你媽媽到底在賣什麼關子么?」
閻清鴻笑了笑,他喝多了酒臉色不紅,反而更加白凈,叼著煙的樣子終於把他陽光美少年的樣子沖淡了一些,讓他顯出幾分邪魅的氣質,大概這一天辛苦下來,悵醉一場才能讓他卸下幾分肩上的擔子,酒入愁腸,他也沒什麼計較了,轉過頭對顧玖直接道:「你這麼關心我,不如做我老婆好了。」
顧玖像是沒聽清,拉住他問:「你剛說什麼?」
「嫁給我?」閻清鴻回頭說:「不答應也沒事兒,反正隔著呢,沒人聽到,你拒絕我我也不丟臉。」
他們是在閻家花園的一個角落裡,和舉辦宴會的地方隔了一道爬滿藤蔓的籬笆,只能從綠色的間隙里看到對面的衣衫鬢影。
「你果然是喝多了,你們家求婚是這麼隨便的?」
「求婚還有那麼多麻煩事?想說就說了。」
閻清鴻這麼說,行動卻相反,單膝跪了下來。顧玖咳嗽了一聲,往後退了兩步,閻清鴻就笑了,說:「我都忘了你躲我還來不及了,你也嫌棄我沒用對不對?」
「我怎麼可能躲你,分明是你在躲著我。」顧玖說。
閻清鴻沒有得到回應,無趣的站了起來,煙已經燒到了盡頭,他把煙頭踩滅了,從石頭桌子上取回自己的酒杯,回過頭來,說:「我哪敢,我是不想連累你,你看看,我說不定什麼時候就又倒了,到時候徒留你一個人,我也是不忍心的。」
顧玖好一會兒沒說出來話,看著他往外面走,如今已經是盛夏,白天暑氣瀰漫,到了晚上在這些青蔥的草木里就醞出一股清涼,涼到她心裏面。顧玖也把自己的煙按滅了,提高了一點音量說:「你不忍心的從來不是我,我不是你,得不到最喜歡的,就能隨便找個別人來湊數。我要的是一心一意,不是什麼忍心不忍心。」
閻清鴻走在轉角處,沒說話,緩緩笑了一下,不遠處的音樂聲駁雜,聽得他心煩意亂,鬧不清自己的心思。他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忽然就懶得熬下去了,直白道:「我暗戀過你,你知不知道?」
顧玖楞了一下,看向閻清鴻。閻清鴻反倒冷靜下來:「可惜那個時候年紀小,暗戀也戀的不長久,你又忙,朋友又多,哪裡能顧得上我這個普通朋友?況且我也始終不是你,我三心二意,我濫情花心,這不么,等咱們分開的時間長了,我也就放下你了,重新把你當做一個普通朋友。」
「所以,你怪我?」顧玖聲音有些顫,也不知道是氣的還是什麼:「你這時候說這些是什麼意思,你不要以為我那麼傻,那麼好騙。朋友多的人從來都是你,你忘了你從小到大多受歡迎,想要去華國的人也是你,突然轉學,突然斷了聯繫的人都是你,移情別戀的是你,三心二意的是你,都是你!」
閻清鴻一時無話可說,他不想面對,厭惡那種承認自己毀了一切的愧疚,還有被一個老熟人厭棄的不安。他重新回過頭,不再看顧玖,勉強笑了兩聲:「對,都是我,都是我的錯。」
他要是知道這些,哪會來招惹顧玖,他差一點連自己暗戀過顧玖的事情都想不起來,這愛情太久遠,也太年輕,連閻清鴻也記不起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對顧玖有了那麼一點不一樣的心思,但他那個時候根本就沒有時間細細梳理感情,大哥突然跑到華國,而且有一去不回的跡象,這件事讓他突然起了回到故鄉的念頭。
那時候的閻清鴻不過十幾歲,長得漂亮的像是個西方神話里的小王子,他的那種氣質又那麼吸引人,所以不斷地有各式各樣的小美女對他投懷送抱,也許因為這個,才讓他對始終對自己不那麼感冒,也不那麼熱情的顧玖有了不一樣的情愫。但他真正意識到自己「愛」上一個人,卻還是從那個把他大哥也迷住的婁藍身上來的。
顧玖被他隨便應付了兩聲,她一開始似乎十分生氣,忍無可忍的樣子,但轉眼間,她重新木下臉,笑了笑,笑容舒展開:「算了,都過去了。你也別在意,咱們的事情都那麼久了,誰還記得?也是我一時衝動,說話有些激動了,你要是不介意,咱們以後還是朋友。」
閻清鴻聽她這麼說,心裡反而怪怪的,覺得自己或是顧玖兩個人都有哪裡不對。他笑了笑,沒有正面回答顧玖,說:「喝的有點多,頭真的有些暈了,我去找個地方坐一坐。」
他說著就晃晃悠悠的轉過了籬笆。顧玖站在原地,給自己又點上一支煙,深深的吸了一口,然後突然咳嗽起來,連帶著咳出了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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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待一下這對小盆友的感情故事,寫的很順手,所以冠一個我喜歡的歌名當章節,權當給這兩人的故事配個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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