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 威脅
目送秦松一行人出了城門,徐將晚打馬奔回原地,見白子仁果然還在原地等著,只白辛苦不見了蹤影。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沖他拱了拱手,說道:「我就知道你會回來找我,特地在此等候,想問什麼,問吧。」
「我只問一件事,希望白先生如實相告。」徐將晚道,「五殿下把秦松推到元帥的位置上,真的只是為了找人?」
一開始,徐將晚以為宇文佑打著跟其他皇子一樣的算盤,樂得藉助宇文佑的勢力把秦松推上去,便從來沒有問過緣由。但直到秦松走馬上任,宇文佑也沒有表達出拉攏的意思,這就讓他犯嘀咕了,方才去問白子仁。白子仁給出的答案雖在情理之中,卻出乎意料之外,因為葉旭廷在所有人眼中,都已經死了。秦松的時間不多,來不及問得詳細,他是一定要問個明白的。
「我這人,如果說不得真話,就寧可不說話。」白子仁正色道,「閣老大人問的事情,沒什麼不好說的,所以白某人不會隱瞞。我們主要目的是找人,順便擴展一下在邊關一帶的生意。」
「擴展生意?這和秦松有什麼關係?」徐將晚皺了下眉頭,駭然道,「難不成,你們想倒賣軍情?」
「阿佑是大陳的皇子,倒賣軍情對他有什麼好處?」白子仁仰天嗬了一聲,隱士高人的氣質登時沒了,「找上秦松,只因為他是唯一一個有資格擔任統帥,卻又跟朝廷諸多勢力沒有牽扯的人。阿佑對秦松有提攜之恩,只要我們做的事情於國於民沒有妨礙,秦松就不會幹涉。」
「是啊。軍方最高統帥,就算不說什麼,這份默許對你們的助力就不可小覷。」徐將晚喟嘆道,「真是狡猾啊。」
「彼此彼此吧。」白子仁笑著看了看太陽,「時候還早,要不要找個地方喝一杯?」
徐將晚迎著日光,眯了眼睛去看白子仁。見他的神情依舊是初識那天的風輕雲淡。這份坦然讓徐將晚心中的芥蒂消失不見了,他大聲笑道:「喝就喝,上次事發突然。我才被你說得接不上話,這次再來。」
想他年輕的時候也是舌戰群儒,從無敗績的,這幾年雖然沉寂下來。但敗在白子仁這個年紀比他還小七八歲的人手裡,如何甘心?
秦松一走。整個京城似乎都安靜了下來,只是暗地裡的波濤洶湧更加猛烈了。
原本,宇文佑憑藉著不務正業的形象打消了大部分人的猜忌,雖然被眼紅被拉攏被打壓。卻沒有被誰當成是眼中釘肉中刺來對付。高興了跟人打打太極再吃喝玩樂敲上一筆,不高興了誰也不搭理,日子過得還是很舒心的。現在卻不行了。
不管徐將晚以前是如何打算的,他既然和白子仁成了好友。那被宇文佑收至麾下也不過是時間的問題。徐將晚舉薦了秦松,那就在宇文佑和秦松之間也牽了線搭了橋,只要秦松大捷回京,徐將晚就可以和另外兩大閣老抗衡。
這樣看來,文官武將這兩大派系的中流砥柱,竟都成了宇文佑的人。那他對朝廷的影響,足以動搖某些根深蒂固的老牌世家。
「不至於吧。」宇文賀不以為然,在朝廷中鞏固實力是簡單的事?他忙活了大半年,也不過是少有成效。兩個毫無根基的傢伙,趁他們羽翼未豐的時候打下去,宇文佑赤手空拳的,能翻出幾朵浪花?
「你這個……」鎮國公恨鐵不成鋼,卻又打不得罵不得,只能狠狠地喘了兩口氣,接著說道,「殿下別忘了,秦松在我們幾家的聯手打壓下還是領了帥印,如果這助力來自徐將晚,那他也不會在楊閣老的打壓下沉寂這麼多年了。」
「外公的意思是……」宇文賀臉色鄭重起來,直起身道,「徐將晚也是借了老五的力?」
「不錯,還有前幾次針對莊家和大皇子的風波,明明我們和楊家都收手了,卻還是愈演愈烈。當時我就知道朝廷中還有一股勢力既不中立也不是我們三家中的任何一家,還以為是皇上有意懲治莊家,現在看來,十有*是五殿下動的手。」鎮國公沉吟道,「如果真是五殿下,那麼不用徐將晚和秦松受到重用,他就已經可以和我們分庭抗禮了?」
同樣想通此節的還有宇文誠,他一方面惱恨於宇文佑裝腔作勢連他都騙過了,一方面又心驚於宇文佑的成長速度。一年之前還要諂媚討好他的人,如今卻是不知不覺間就在朝堂還有民間都經營出了不小的勢力,任其發展下去,會是什麼局面?
庄承炎看著臉色陰沉的宇文誠,心中明白若是宇文佑登上帝位,這個心高氣傲的表弟是寧可拼個粉身碎骨也絕不妥協的。宇文誠的前途就是莊家的前途,他可不想讓整個莊家陪葬,所以他必須盡最大努力毀掉宇文佑。
想起庄老太爺說過的話,庄承炎忍不住皺了皺俊挺的眉頭,這是件很難辦的事情。可是不難辦,又如何顯出他庄承炎的手段?從小到大沒嘗過失敗滋味兒的庄大少爺有種強烈的感覺,他會成功的,扶持宇文誠成為九五之尊,然後莊家凌駕於所有世家之上,他則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殿下放心,短短一年的時間,朝堂上縱然有五殿下的人,也必然是威逼利誘得來的。名利,五殿下能給,殿下還有我們莊家就給不了嗎?」庄承炎道,「還有秦松,他在京城我們奈何不了他,如今領兵在外,可不就落在殿下的手裡了?殿下只需要在糧草上做點手腳……」
「不,秦松這裡不能動,邊關戰事已經很危急了。」宇文誠嚴肅地打斷他道,「我可不想要一個千瘡百孔的江山。」
「殿下說的是。」庄承炎想了想,如果秦松打了勝仗,宇文誠這個調度糧草的也是大功一件,就不再多說,又把話題拐到了朝堂上,「五殿下的威脅,相信另外兩家也感覺出來了,他們必然不會幹等著。」
「老五的人已經暴露出來了,他們會清理掉這批人,並以此為幌子排除異己。」宇文誠對這些爭鬥看得很明白,朝廷好不容易平靜下來,誰敢挑事必然會受到攻訐,但現在大家有了共同的「敵人」,可就不算挑事了。
誰都不希望既定的格局裡突然增加一個無法掌控的對手,就看誰動手更快,占的便宜更多了。
相較於氣急敗壞的宇文誠和宇文賀,宇文智就顯得淡定許多了。他被國丈和幾位舅舅說得頭疼,索性躲到皇宮裡去了,跟皇帝皇后說說話,再關心一下弟弟妹妹,倒是一派輕鬆。
「阿佑,父王讓我離你遠一點。」宇文桓盯著宇文佑看了好一會兒,終於開口說話,「他說你很危險。」
「但你是從來不怕危險的。」宇文佑往椅子上一靠,笑看向宇文桓。他很清楚自己現在的形象,也理解端親王的顧慮,可宇文桓一定不會管這麼多的,這小子是比宇文斌還要隨心所欲的。
「怎麼可能。」宇文桓一臉嚴肅,就在宇文佑以為他要說些肝膽相照之類的話時,卻聽見一聲滿含笑意的嘆息,「你現在可是神憎鬼厭,我雖然愛惜名聲,也不能在這檔口拋棄你不是?反正我也不是沒違背過父王的意思,多你這一遭,也算不了什麼。」
好吧,這也算是肝膽相照了。宇文佑這幾天家裡家外備受冷嘲熱諷,雖然不在乎,乍然聽見宇文桓的話心裡也升起了幾分暖意,想著等宇文桓成親了,就把那套他垂涎已久的古瓷盤做賀禮。
「那你怎麼跟駱小姐交代呢?」宇文佑笑問道。
用宇文桓的話來說,駱清幽性如烈火,嫉惡如仇,光明磊落,冰清玉潔……總之一切正面的詞都可以放到駱清幽身上。而他宇文佑身為皇子卻行賤業,混跡於三教九流花街柳巷,比之宇文桓當紈絝還要沒出息。因此,駱清幽擔心宇文桓會被他帶壞了,一直反對宇文桓和他來往。這次他又暴露出「狼子野心」,以駱清幽的脾氣,恐怕會逼著宇文桓跟他絕交吧。
「交代什麼?,我家幽幽很賢惠,很識大體的,從來不干涉我的事。」宇文桓一擺手。
「哦……」宇文佑做恍然狀,只是臉上神情清清楚楚地表達了他的想法,不相信。
「好吧,我坦白,是因為縣主跟幽幽成了好友,說了你很多好話,幽幽不討厭你了。」宇文桓說到這裡笑著搖頭「我現在算是明白什麼叫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了,一直以為縣主是個單純的,今日才知道我錯得有多離譜。」
「雅兒?」宇文佑皺起了眉頭,心裡有點不痛快。
隨著對關雅兒在意的加深,宇文佑經常會有一種長輩對待晚輩的心態,希望關雅兒更優秀一點,但不需要關雅兒為他做什麼事,就連很早以前希望關雅兒成長為一個合格的王府女主人的念頭都淡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