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 韓大人的隱私
很少有哪個官員像韓守松這樣，在朝堂和民間都有不小的名氣，韓家這場大火更是讓他的聲望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宇文佑火場走回長樂坊，聽了一路「韓大人不畏強暴遭人報復」這樣的話，但很意外的是，不論貧窮或是富貴，大家的語氣神態中都是幸災樂禍居多，只有極少數帶著同情。且這同情也不是針對韓守松，而是日子本就過得不容易的韓大人的家屬。
宇文佑路過一小茶棚，它正好建在衚衕口，涼風陣陣，聚集了不少人，也有人在說這事。
「嗤，你們懂什麼。朝廷對官員多有福利，我一朋友，他爹只是從五品官，每年俸祿還有其他雜七雜八的就夠養十來口人呢，韓大人可是從三品，還能少了？韓家又多年儉省，肯定存了大筆的銀錢。」有個衣飾還算精緻的年輕人插了句嘴，「建造新的府邸並不需要韓家自己掏錢，說不定還會另外發些布匹糧食，日子有什麼難過的？」
「這麼好？」有個書生打扮的年輕人笑道，「實不相瞞，我每次想到韓大人當了這麼多年官還如此清貧，都不想再繼續念書了呢。」
「韓家不一樣的。」另外一個年輕人低聲道，「我家跟韓家就隔了一堵牆，對韓家的事了解一些，韓家，是真沒錢。」
「為什麼？」周圍人自發的看向這個說話的年輕人，他們中大半的人以為韓家節儉，小部分人以為韓守松沽名釣譽，但無一例外的，都不認為韓守松會窮。
「這個，我說了，大家聽過就算，你們可別到處傳啊。」那年輕人覺得當眾談論別人不好，只是韓守松這人實在太過奇葩，他忍不住要跟人吐槽一下，「韓大人曾經有個通房丫頭，上弔死了，這個事你們知道吧？可你們知道那丫頭為什麼上吊嗎？」
眾人先點頭，后搖頭。
「咳，其實啊，那不是個丫頭。」年輕人露出一個別有深意又很猥瑣的笑容，「這種事朝廷是明令禁止的，那些個權貴人家也只能偷偷摸摸養著，韓大人身為御史，哪能知法犯法？就對外說那是自己的通房丫頭。有一回不知怎麼的，被外人發現了，然後就上吊自殺了。韓大人不是說送了銀子給他家人嗎，其實這銀子不止送了一次，還一次比一次多，那家人纏上韓大人了，韓大人又不敢明著跟他們鬧，家底早就掏空了……我哪知道是自殺還是別人殺的，這些事情，我也是從韓大人夫婦爭吵中聽出來的。我警告你們啊，不要到處亂說，無憑無據的，算是誹謗朝廷命官，要吃官司的。」
年輕人這麼說著，眼睛一個個地盯過去，正好跟宇文佑的目光撞到了一起。
宇文佑沖他笑了笑，然後提著自己的茶壺走過去，坐下道：「禁男風之事，也就是律令剛頒布下來那幾年管得很嚴，之後只要不是有人存心搞你，大家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韓大人在朝中樹敵不少，你說的事情如果傳揚開去，他大概真的會有麻煩，不過在他進去之前，報復一下自己的鄰居，還是能做到的。」
年輕人臉色一白，他也就是被人盯著一時嘴快，說完就後悔了。
「所以這件事情，不能從茶棚傳出去，不然這裡的每個人都會被韓大人記恨，他是御史，很會羅列罪名的。」宇文佑見眾人神色緊張，轉而笑道，「那家人還在京城吧，如果知道韓家被一把火燒光了，以後沒錢給他們了，是不是很著急？再讓他們知道，這個消息很值錢，若是賣給韓大人的政敵那就更值錢了，他們自己就會把事情傳出去的。」
年輕人悄悄咽了口口水，警惕地看向宇文佑：「這位公子，你家跟韓大人有仇？」
宇文佑看起來不過十三四歲，本人應該是不會跟韓御史結仇的。
四周靜悄悄的，他們不過是閑的無聊，找個地方喝喝茶說說話，說完就算，怎麼就牽扯到上面的人了呢？面色不善地看著宇文佑，這人是想利用他們搞掉韓大人啊，自己躲在後面看熱鬧，小小年紀，太陰險了。
「無，只是看他不順眼。」宇文佑道，上輩子被韓守松罵也就算了，畢竟他後來也狠狠出了這口惡氣，可這輩子啥都沒幹也被那老匹夫罵了好幾場，天老大地老二你老三了是吧？原本是想讓他跟莊家對上，各揭掉對方一層皮也就算了，但現在有這好機會，幹嘛不用？私養男寵，韓守松是不能再當官了，帶著老婆孩子回老家吧。
沒想到卻有人附和宇文佑，按說這人不貪污索賄，不仗勢欺人，除了喜歡寫文章罵人之外也沒幹啥得罪人的事，但就是有很多人不喜歡他。
「哪怕他確實幹了為國為民的好事，做派也讓人不舒服。」那人想了想，說道，「太假了，跟唱大戲似的。」
周圍人紛紛點頭。
可憐韓大人一直以為自己是在世青天，宇文佑突然有些同情他了。
「韓守鬆手上，確實有官員貪腐的證據，那人也確實是莊家陣營里的。」宇文佑道，「只不過……」
「不是杜衡。你故意讓莊家以為被抓到證據的是杜衡，杜衡的位置太重要，只有為了他庄承炎才會冒這個險。現在，就算門人貪腐的事情對莊家影響不大，他派人燒了韓家，韓守松也能鬧他個天翻地覆。」白子仁半個月前從宇文佑這裡知道戶部尚書杜衡表面上是楊家的人，其實早就跳到了莊家的陣營，為他們辦了不少事。只是這人太過謹慎，根本抓不住把柄，所以一開始聽宇文佑說要利用杜衡來搞莊家，還以為有發現了，原來是詐胡。
「難怪東家你昨天非要我等到火起了才行動，抓了個人贓俱獲，太陰險了。」林泉水搖搖頭，「意圖殺害言官，還是滅門的這種，庄承炎這次是要完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