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0章:蓄勢

第1090章:蓄勢

大復元年,正月十五。

爆竹聲響徹整個汴都,絢爛的煙花將汴都的夜空妝點成五顏六色,各式各樣的花燈掛在街頭徹夜不息,汴都名了名符其實的不夜城。

汴都百姓慶祝的不止是上元節,還慶祝著金人退去,更慶幸自己能夠劫後餘生。

午夜,平輿郡王府邸書房依舊亮著燈,燈光映出了一道人影,不時的來回走動,若是沉思。

書房的牆壁上掛著偌大的一幅地圖,地圖上用紅黑兩色標明著南方的大宋與北方金國的敵我勢態。

太原、中山與河間三鎮盡陷金人之手,大宋版圖上被金人佔去的土地,仿若被惡狼咬去一口,那最深陷的地方直指著大宋的心臟——都城開封。

做為大宋北方的屏障,北方三鎮盡在金人手中,在黃河以北一馬平川的平原上,是騎兵縱橫捭闔最佳所在,只要金人做好準備,隨時都可能再次南下,不消幾日便能鋒芒直指都城開封。

第二次開封保衛戰的勝利,究其實質只是依靠科技的優勢採用取巧之術大勝金軍,但樂天心中明白的很,只要金人放開傳統的陣地衝鋒戰,改用出奇不意攻己不備的奇襲戰術,自己麾下的軍隊與大宋的禁軍沒有任何二致,裝備上的優勢對這樣的突襲戰無絲毫優勢可言。

金人退去,只是眼下的戰事暫且告一段落,依女真人那勢如虎狼的性子,今歲秋日免不得再次南下騷擾。

「王爺您早些安歇罷,己經子時過半了,明日一早您還要召集軍中將領議事!」侍候在一旁的屠四勸道。

輕嗯了一聲,樂天點了點頭,忽又想起了什麼,問道:「名單上的那些人都送走了么?」

「王爺,按您的吩咐,那一批人現下己經被押解在駛往呂宋的船上了。」聽樂天問話,屠四忙回道,隨即面容上露出不解恨的神色:「王爺,您是不是對這些人太仁慈了,那周懿文、唐恪、秦檜一干人構陷王爺您,李邦彥、白時中、張邦昌、耿南仲等人與金人苟且議和屈膝投降,您竟沒有處這些人以極刑,僅僅將其流放呂宋,王爺您未免太心慈手軟了。」

「趙氏有不殺讀書人的祖訓,這些人所言所行固然可恨,但我總不能圖一時之快,讓自己落到輿論的漩渦之中。」對此樂天也是搖頭。

「是小的愚頓了。」屠四忙應道,隨後又擔憂的說道:「王爺,您招李綱李相公、徐處仁徐大人回汴都擔任宰執,又召种師中種老經略與張叔夜、何灌等老臣同知樞密院,皆在情理之中,為何又將那誤國的太傅孫傅與何栗留於朝中,這些人皆忠於大宋,日後怕是會對公爺處置朝事多有阻礙……」

樂天反問:「大宋現下還有人可用么?」

對於樂天的話,屠四心中有些不服:「王爺,咱們一班於東南的班底,將海外的領地治理的井井有餘,勝任大宋的執宰怕是綽綽有餘。」

樂天搖頭:「海外與大宋國情迥然不同,他們能管理好海外,卻未必能治理好大宋。」

「可是……公爺,咱們憑手中兵馬只能壓的了一時,若要長久治理大宋,怕是……」聽樂天言,屠四心中越發的擔憂。

「你多慮了。」樂天笑了起來:「民心,豈不聞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似秦始皇那般以武力得天下又如何,其死後還不是天下大亂,秦二世而亡?」

「公爺說的是,得民心者得天下,太太上皇當政時大宋民不聊生,天下皆叛,現下大宋己無多少民心可向了。」屠四忙應道:

就在說話音,尺八進得書房,稟道:「王爺,小的將洗腳水給您煮好了,天冷您燙燙腳解解乏!」

「天不早了,是該洗洗睡了。」樂天應道。隨之向卧室行去。

就在樂天泡腳的時候,屠四笑著說道:「王爺,尺八與我都是粗手大腳的,服侍您多有不周,前番從宮中裁撤許多宮女出來,要不小的給您招募幾個來侍候您?」

聞言,樂天挑眉:「家中收入宮中侍女使用,此事傳將出去,讓外面如何看待於我?」

「是小的考慮不周。」屠四忙說道。

揮了揮手,樂天正色道問道:「屠四,你對大宋的皇城司如何看?」

「皇城司……」屠四猶豫了一下,「公爺的意思是?」

樂天揚了揚下巴:「讓你說說皇城司是該撤還是該留?」

屠四回道:「小的以為,若以皇城司做為護衛皇宮的禁衛當留,若是以搞情報來說,皇城司留下並無任何意義。」

「我亦是這般想的,皇城司近年來表現極其低劣,實無多少留下價值!」樂天點了點頭,接著說道:「我有意將大宋的情報系統一分為三……」

「王爺,一分為三?」屠四不解了起來。

「對一分為三。」樂天點了點頭,繼續說道:「依我初步的規劃,將情報系統分成軍、民兩大類,軍者為兵部所轄,其下分為和平時期打探對方實力動向總情報司,若開戰時單獨成立作戰情報部;至於第二類,我暫且定名為政務院情報總署,直接向我負責,是以打探敵方國內朝政、民風、經濟動向,兼以捕捉敵方滲透過來的細作,與被其買通為其指使的官員、軍卒、百姓。」

「王爺英明!」聽樂天言,屠四立時奉承道:「如此來軍民情報分開處理,也好讓我等不再似往日那般手忙腳亂。」

聽屠四言,樂天笑了起來:「以往情報之事,都是由你與尺七二人來抓,眼下分的詳細,勢必要分了你的權,你可願意?」

「小的說的實話,更是舉兩手雙腳贊同。」屠四忙回道,「公爺,您現下鋪開的攤子太大,有海外的、國內的、金人的、蒙古的,小的一人手忙腳亂實在是應付不開,現下能分的詳細一些,也好讓小的松上一口氣。」

「那你認為誰能勝任這些職務?」樂天又問。

屠四立時興奮起來:「小的手在下北方己經形成細作網路,所以小的毛遂自薦,這軍中總情報司由小的來主事,至於公爺所說的政務院情報總署,小的覺的由尺七來處理最好,畢竟尺七由公爺一手帶出來的人,最為可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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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王爺,种師中種老大人自長安起程趕至汴都,現憶到政事堂外。」

政事堂,樂天與一眾執宰正在議事之時,有人進來稟道。

「快請!」樂天忙應道,隨即起身:「不,還是我親自去迎罷。」

說完,樂天忙出門迎接。

那邊,种師中遠遠看到樂天出門來迎,上前拱手道:「老夫見過樂公爺,不,是見過樂王爺。」

「種老大人……」顯然聽出种師中語氣中的怨意,樂天依舊長長一揖。

「老夫不過一致仕閑居的老叟,實當不得王爺如此大禮。」見樂天向自己施禮,种師中將身形一避,顯然是不想受樂天這一禮,口中卻是譏諷道:「本朝異姓人稱王者,除了閹宦童貫以外,怕是只有您樂王爺一人罷?」

聽种師中連連詰難樂天,一旁的燕青反問道:「種老大人,那閹宦童貫以六百萬緡錢贖買金人幾座空城,天子便封其為王,我家王爺有功於大宋又如何稱不得郡王?」

宋江此刻也是問道:「種老大人,我朝有幾人似我家王爺這般擎大廈於將傾,挽大宋於狂瀾,區區一個郡王又如何當不得?」

种師中挑眉:「你二人的意思是,樂王爺可代趙家行天下?」

燕青、宋江二人正欲說什麼,卻被樂天伸手阻止,隨之樂天說道:「你們且先退下去罷?」

待所有人退下去之後,樂天笑道:「聽種老大人話音,似乎對我頗有怨意成見?」

「漢末有曹孟德挾天子以令諸侯,未想到現今你樂天也會重演漢末那一套,怕是用不了多少年,這大宋的天下便改了姓氏,虧老夫當初還信你不曾謀逆……」种師中面上帶怒,呵呵冷笑兩聲,憤而言道:「從今以後你我再無交集……」

「樂某自始至終都不曾有謀逆之心,更不曾有謀逆之舉……」見种師中生怒,樂天忙解釋道。

「你說你沒有謀逆之心,那老夫問你,你手中那四萬人馬是如何而來,何人能一下弄出於自己忠心耿耿且裝備齊全四萬人馬,怎能說你不是早有準備?」揮手打斷樂天的話,种師中問道,接著又言:「你不要以為老夫不知道你的算計,你讓老夫來知樞密院,不過是利用老夫的名望,來把持住西軍,以防西軍有變!」

「事情到了這般境地,我也無需隱瞞種老大人。」樂天言道:「種老大人,十年前在下初登仕途與岳父經營海貿,於海外佔有無主的富饒疆土不下於我大宋,經營偌大的國土又如何不需豢養私兵,現下值大宋危難之時,我抽調海外私兵以保大宋國土,到了種老大人的口中,樂某怎卻成了叛逆。」

聽樂天言,种師中將信將疑,冷哼道:「你樂公爺巧言令色,己非一朝一夕之功,縱是說的天花亂墜,老夫也不會信你。」

樂天繼續說道:「種老大人,退一步來說,若是我有謀逆篡國之心,可以等金人攻下汴都將太上皇與官家掠走,趁國家無主之機,名正言順的割據稱藩,以後再圖一統天下成就霸業,又為何非要保住大宋皇室做繭自縛?」

种師中未曾言語。

「種老大人所言不錯,我請種老大人來就是想以種帥之望來穩定西軍。」樂天承認,繼續說道:「而此前靖康天子傳旨陝西五路勤王,涇原路經略安撫使席貢,鄜延路經略安撫使張深、秦鳳路經略安撫使趙點皆不肯來,直到宣撫司問罪之後才搪塞敷衍,而涇原路經略安撫使席貢竟然抗命不遵,在此我想問問種老大人,若趙氏皇族盡數被金人掠於北地,這席貢、張深、趙點等人,會不會割據以謀自立?」

「此事當真?」种師中愕然。

樂天說道:「前有陝西五路宣撫使范致虛在十一月送於汴都的書信為證,現下范致虛等人俱在汴都,若種老大人不信,可以當面問證。」

种師中苦笑:「你手握大宋權柄,如何不讓人稱為宋之曹孟德?」

「知我罪我,其惟春秋。」樂天不置可否,反問道:「種老大人,試問當下大宋,何人能擔得起樂某肩上的這副擔子么?」

誰能擔得起樂天肩上的這副擔子?

聽樂天發問,种師中心中一驚,細下思量,曆數大宋朝野人物,不禁搖了搖頭,正如樂天所說,能拯大宋於將傾的除樂天外無有他人。

樂天繼續說道:「這二十六年來宣和天子揮霍無度,掏空了大宋的國庫,隨意聽信任用閹宦、佞臣,這些人如同蛀蟲一般,將大宋蛀的千瘡百孔,而花石綱、應俸司、公田所更是逼的百姓兵伇無以為生,不得不揭竿而起,便是金人不入寇,大宋遲早也會為國人所推番,女真人只是在大夏將傾之際,推了一把而己。」

頓了頓,樂天又接著說道:「自那日法場逃生,我遠可以避居海外,逍遙快活度此餘生,然大宋亡於韃虜,終歸是為國恥,國君為虜所俘,終究是為國恨。樂某不能放任大宋為外虜所侮,坐視中華生靈塗炭,惟有撥劍而起以驅夷狄,方才不失男兒血性。」

种師中不語,但心情又如何不是滿是憤懣。

目視天空,樂天長長的吐了口氣,繼續說道:「大宋南有大理,西有吐蕃,北有女真,皆是我大宋腹心之患,是為大宋男兒,又何嘗肯讓國家置於危地,又怎不想我大宋再現四夷威服、漢唐盛世之榮光。樂某平生志為滅女真括吐蕃四夷威服,讓大宋不再受四夷威脅,讓天下百姓吃的飽穿的暖,讓太陽照耀的地方,都成為我華夏的藩籬。

這就是我的志向,縱是我有生之年完不成,也要讓大宋的下一代完成,縱是下一代人無法完成,還有再下一代人去完成它。但放眼大宋,有幾人能這般開眼望天下望世界,我若不緊據大宋權柄,連眼前的女真人都無法消滅,又談何讓太陽照耀的地方成為我中華的藩籬?」

說到這裡,樂天向著种師中長施一揖:「種老大人若覺此生之志未曾報復,不妨助我一臂之力,於有生之年見我大宋兵馬光復幽雲,復我漢唐版圖,直搗黃龍以雪今歲之國恥。」

被樂天一番話說的,种師中眼中布滿著血絲,身體微微發顫,眼中更是帶有幾分激動之色,但面容上仍有些猶豫。

片刻之後,种師中伸手一握樂天肩膀:「你真沒有自立稱帝之心?」

樂天以手向天:「我樂天與我樂氏子孫皆不得有稱帝篡國之舉,若有違此誓,人神共誅。」

种師中笑了起來:「老夫暫且信你一次,若你有篡位之心,老夫便是拼最後一口氣,也要與你同歸於盡。」

樂天知道,有种師中這位名震西軍的老帥擎旗,西軍之心可穩可用,只等著將勢蓄滿,便可向金人發起凌厲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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擎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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