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毀約

江廣銘接到陸雲曉的電話時，正在跟江年越爭論午餐吃什麼。

他朝江年越比了一個靜音的手勢，接通了電話。

「喂，西西媽媽。」

江年越聽到電話那頭是西西媽媽，頓時安靜下來。

「江先生，有件事想諮詢一下，不知道你現在方便嗎？」陸雲曉借口上廁所偷偷摸摸的給江廣銘打電話。

江廣銘露出一個得逞的表情，不枉費用掉了珍藏的人生第一張名片。

「方便，你說吧。」

「有手機錄音為證的口頭協議有法律效力嗎？」陸雲曉直接問道。

「有效，但舉證難。錄音只能作為舉證的輔助工具。」

「這樣啊。」看來必須簽一份紙質協議，果然多長個心眼是對的。

「西西媽媽遇到什麼事了嗎？跟西西有關嗎？」估計只有西西的事情才會讓陸雲曉如此謹慎。

「嗯。」陸雲曉沉默了一下，不知道該不該對江廣銘說出實情，但她又急於求得認同，她想聽到有人跟她說，你是對的。

江廣銘有江年越，也許他是可以理解她的。

於是陸雲曉繼續說道：「西西真正的家人出現了，他們希望西西能夠跟他們一起生活。」

一年非事實婚姻的協議還是隱瞞比較好。

「西西知道嗎？」

「姑且算他不知道，他根本沒有做選擇的能力。」或許西西還不明白血緣關係的意義，而且目前的狀況是讓他的生命里多了疼愛他的親人，他不用做出任何選擇，至少現在不用。

「不是的，他選擇的能力源於他的本能，你對他的愛是他本能的一部分。這個年紀的孩子是懂愛的，更懂得回饋愛。」作為古韻寒的特助，他此時應該勸陸雲曉放棄，他可以羅列出一百種理由舉證西西回到古家，對於西西是最優選擇。可是，他於心不忍，被陸雲曉放棄的西西，該有多可憐！在他年幼的記憶里，被拋棄的傷害無法磨滅。而放棄陸雲曉的西西又該如何自處？

「對不起……是我太自私了，想要把他留在自己身邊，卻忘了愛他就是要替他做出最好的選擇，是我太自私了……」陸雲曉的心臟像被雙無形的手在狠狠的蹂躪，她只是不想一個人了，結果不過是用她所謂的廉價的愛將那個孩子捆綁在自己身邊。古家能給他的，無論是愛，亦或是物質條件，都遠超過她能給予的。

「西西媽媽？」江廣銘推了推並未滑落的眼鏡，怎麼跟他想象的不太一樣呢？

「江先生，謝謝你，我差點又做錯了。」陸雲曉掛斷電話。

痛，像毒藥，悄無聲息的沿著指尖，蔓延至身體的每一方寸，直至力氣全部被剝奪，頹然的靠在牆壁上，緩緩下蹲，雙手抱住自己。再怎麼努力，都好像不夠，所以，只能放棄了嗎？

看啊，陸雲曉，你的命運就只能是這樣，永遠只剩下你一個人……

可是，為什麼又要給她希望呢？

在她最無助的時候，那一家人出現闖入了她的生命，驅趕了她深埋骨肉的孤獨感。

就像是終於等來了救贖，讓每一個夜幕降臨時肆意叫囂著，然後具現成惡魔殘肢爭先恐後的拖著獵物墜入黑暗盡頭的絕望，消散殆盡。

那個孩子就是黑夜裡的英雄，他的呼吸聲，他的心跳，他的夢囈，都是對抗惡魔的武器。

可是，這樣太自以為是了，對那個孩子太不公平了！

他原本應該得到更多，寵愛也好，物質也罷，那些原本屬於他的東西不應該被剝奪。

「咚咚......」

洗手間的門被敲響了，陸雲曉脊背一僵。

「誰？」

「你進去的時間太久了，我會以為你從窗戶逃走了。」古韻寒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便秘不行啊！

陸雲曉站起身，按下了抽水按鈕，看著窗戶思考從這裡逃走的可能性，然而窗戶做了防盜措施，所以可能性為零。

打開門時，古韻寒已經不在門口了。

陸雲曉四下張望，洗手間左側走廊盡頭的鐵藝門是半掩的，她走過去推開了門。

門后是別墅的後院，古韻寒站在一棵她叫不出名字的樹下，穿著白色襯衣的高大青年，完全被大樹的陰影所籠罩，筆挺的背脊竟生生多了一絲落寞。

「那個約定，我不想遵守了。」陸雲曉抬手將滑落的髮絲別在了耳後。

古韻寒回過身看著陸雲曉，沒有說話。

略微刺眼的陽光讓他看不真切她的表情。

「我不會跟你結婚，也不會帶走西西。」陸雲曉重重咬住牙齒，小口小口的吸著氣，睜大眼眶，強忍著不眨。

如果被看到了眼淚，就太沒出息了。

「誰允許你可以擅自毀約的。」

古韻實徑直走向陸雲曉，眼睛卻沒有再看向她，直至經過她的身側，未做停頓，走進了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