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帶著狐狸面具的恩公
像是已經認命,獨孤筠思緒百轉千回的等待著死亡的降臨,然而等了好一會兒也沒感覺到冷冰冰的匕首刺入身體帶來的痛楚傳來,於是滿懷不解和困惑的緩緩睜開了雙眼。
入目所見,只見前一刻還氣勢囂張的瘦子身體僵硬的站在原處,右手維持著匕首高高舉起的姿勢,而在他的脖頸處則橫架著一柄長劍。
劍身薄如蟬翼,映射出一股凜冽的寒光,哪怕是隔著一段距離獨孤筠都能感覺的到那股逼人的寒意沁入肺腑。說實話,她絲毫不懷疑,只要這瘦子敢稍微動一下,又或者是這握劍的手一個不留神抖一下,鮮血,必濺劍刃。
脖子上被人明晃晃的架了一柄劍,瘦子嚇得根本就不敢動一下,僵硬著身子顫顫巍巍的問道:「閣,閣下是什麼人,想幹什麼?」
他萬萬沒有料到,不過是一瞬間的功夫事情便陡然反轉,明明前一刻還是他拿捏著別人的性命,可是這會卻變成了自己受制於人,性命堪危。
說起來,剛才他一門心思都沉浸於如何解決掉這個獨孤小姐這件事上,完全沒有察覺到有人靠近。待事後反應過來想要有所抵抗的時候已然為時晚矣,劍已經架在了脖子上。
只見突然出現的持劍男子身著一襲雪緞錦袍,臉上覆著半張銀色面具,面具上雕刻著狐狸圖案,只露出眼睛以上、嘴唇以下的地方,不辨容貌,但獨孤筠卻覺得,有著那麼一雙宛若星辰般璀璨的眉目的人,想來相貌定然也差不到哪裡去。
四目相對的一瞬,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獨孤筠總覺得那雙眼似曾相識,好像在哪裡見到了……
「我的身份是誰重要麽?」男子嘴唇微掀,悠悠然的拋下一句。
男子的唇形十分好看,獨孤筠不得不承認看得她竟然微微有些慌神。耳邊是低沉喑啞的嗓音,透著一絲渾然天成的慵懶散漫,卻又帶著幾分清貴雍容。
「嗤,人瞧著倒是長的不怎麼樣,沒想到膽子倒是挺不小的。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下就敢行兇,到底是誰給你這麼大的自信和狂妄?人家姑娘又到底是怎麼得罪你了,竟惹得你下這麼狠的殺手?不是我說你,像這麼嬌滴滴的一個美人兒,也虧得你下的去手,怎麼就一點都不懂憐香惜玉呢?聽我一句勸,恃強凌弱要不得,很容易遭報應。你看,這不你的報應就來了,明明前一刻還是你仗勢欺人,現如今你自己卻變成了那個被脅迫的人。」
瘦子被這一番話說的面紅耳赤,怒火心中生,不甘心的吼道:「要你管。」
羅羅嗦嗦的吵死了,他真懷疑這人這輩子是不是和尚投的胎。
俗話說人不可貌相,這話古人還真是誠不欺人,獨孤筠瞪大著雙眼,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看著於危境中救下自己的男子。
乍一眼瞧著倒是挺風光霽月的一個人,卻沒想到這張嘴,嘖,可真夠毒舌的……換做她這個局外人聽了都有些受不了,就更別提被他耳提面命說教的瘦子了。
當然了,反正被說教的又不是她,她自然不用在意這些,而真正讓她在意的是突然出現的狐狸男說話的腔調,莫名的讓她想起了一個人。
察覺到獨孤筠的目光停留在自己的身上,男子不由得偏頭望去,四目相對時只見露在面具外的薄唇微微上揚,為那張本就神秘的容顏平添了幾分肆意和狂狷。
只聽見男子語帶笑意的戲謔道:「姑娘作甚麽一直盯著我看?」
被本人撞見並直言道破,獨孤筠有些尷尬的錯開了眼神。
其實她覺得自己挺冤的,剛才她之所以會注視著這人完全是單純的想要從他的身上找出一些相似之處,只是眼下從這人的口中以這樣的語調說出來,她怎麼聽著這麼怪呢?就好像是,是她對他犯花痴了一樣。
獨孤筠心情別提有多鬱悶,可偏偏她又不能解釋說,唉,兄台,你誤會了,我之所以看著你純粹只是對你的身份有所好奇,想要摘掉你臉上的那張狐狸面具一看究竟。
再怎麼說,如此對待剛才還救過自己的恩公似乎都有些說不過去,畢竟人家恩公既然特意以面具示人,那自然就是不想讓人窺視真顏。
雖然因為恩公的一句話她不好意思再用帶著探究的眼神看過去,但是通過剛才的那一番觀察也足夠她打消了念頭了。
哪怕面具遮掩了容貌,但恩公通身上下散發出來的氣質卻和她認識的那個人截然不同,微微上揚的薄唇雖含著笑,但那雙深邃幽沉的眼眸中卻清冷漠然一片,哪裡可能是定遠侯府小公子會有的眼神。而且在她的印象當中,姬二公子一貫也只愛穿那種華貴的紫色,像這種清雅脫俗的淡色,他平素最是不屑。除了這些,最最重要的一點是姬二公子完全不會武,這是翼州城的人都知道的事情……
雖說姬二公子自幼出生在武將世家,但不知為何這人最討厭舞槍弄棒了,為此姬伯父可沒少動怒,斥責他一點都不似將門之子,毫無半絲血氣方剛的男兒氣概。
對此,姬二公子全然不以為意,任憑定遠侯用盡了一切的手段和方式,他自是我行我素的照樣每日插科打諢,沉浸在聲色犬馬之中。
所以眼前這個人又怎麼可能會是那玩世不恭的姬二公子,獨孤筠微微的搖了搖頭,頗為好笑自己剛才竟然會萌生出那麼荒唐的念頭。
「按道理說這件事根本就不幹閣下什麼事,閣下又何必多管閑事呢。」瘦子不甘心的說道,寄希望於挾持著自己的男子能夠改變主意。
只不過他明顯想多了……
「這有一句話不是說的好麽,路見不平,當拔刀相助,再加上難得今兒個我心情好,又不湊巧的叫我碰上了,那更是要管上一管了。」男子微勾了勾唇感慨道,與此同時只見那隻骨節分明的手指握著劍柄下壓了幾分。
但聞瘦子面色痛苦的驚呼了一聲,即便是看不到,他也能感覺到脖頸處有溫熱的液體流出。
許是因為之前傷口失血過多的緣故獨孤筠的臉色看上去略顯蒼白無力,一個支撐不住,腳下踉蹌了一下,一直注意著這邊的面具男子這才察覺到她好像有些不對勁。
剛才因為她身上那套男兒裝的衣服顏色較深,所以他沒有注意,眼下在看見她手臂上的傷口時瞳孔驟然一縮,那雙裸露出在外的眼眸中陰雲密布,猶如暴風雨來臨,夾帶著駭人的凜冽氣勢。
「你,傷了她?」
聲音出其的平淡,不見絲毫的漣漪,但是瘦子卻莫名的打了個寒顫,一股濃濃的懼意和恐慌從心底深處湧現出來,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沒能吐出一個字。
「該死的。」
伴隨著擲地有聲的三個字順著風傳入耳畔,獨孤筠還未曾反應過來發生了何事,只感覺到一隻寬厚帶著薄繭的手掌覆在自己的眼睛上,與此同時一道極輕,帶著一絲在獨孤筠看來似安撫的聲音傳來。
「噓,別怕」。
有的時候當你的視覺看不見時聽覺就會變得敏感,幾乎是在男子的這一句話落下時獨孤筠清晰的聽見一聲極短促的悶哼聲響起,再之後便是重物落地的聲音。空氣中有濃濃的血腥味飄散開來,她已經猜到了發生了什麼,而至於這之後的事情她就不知道了,因為那個時候她已經昏過去了。
等到醒過來的時候獨孤筠發現自己已經換了地方,正躺在醫館的病床上,原本受了傷的胳膊也經過妥善的包紮處理過了,但動作間仍舊避免不了的還有些疼。
就在她微微擰著眉頭四下打量的時候,只見一名老者掀開隔簾一側走了進來。
「姑娘,你醒了。」老者見她醒了,溫和慈祥的問候道,「覺得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的?」
許是因為受傷的緣故獨孤筠覺得自己頭還是有一些暈乎乎的,經這麼一問微微的晃了晃神這才稍稍思緒清明了些,但不可避免的是聲音當中仍舊透著些許的虛弱。
「那個大夫,我怎麼會在這裡?」
「姑娘失血過多昏過去了,是一位戴著狐狸面具的公子將你送到這裡的。」
獨孤筠聽后老者的話眼前不由得浮現出暈迷過去的前一刻看見的那道身影,是他……四下環顧了一番,卻後知後覺的發現並沒有瞧見那人,於是困惑道:「那老伯,那位公子人呢?」
「那位公子在將姑娘送到老朽這裡后付了診金便先行離開了。」
聞言獨孤筠心中莫名的生出了些許的失落,怎麼說人家也救了自己一命,可結果她別說不知道救命恩人長相如何了,就連姓甚名誰都不知道。這人海茫茫的,讓她上哪去找一個戴著一個狐狸面具的人,也不知道日後還有沒有機會再遇……
「唉,瞧老朽這記性,差點給忘了。」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老者拍了一下自己的後腦勺懊惱道,「臨走前那位公子還留了件東西,說是讓老朽代為轉交給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