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震驚
他剛才說,「皇後娘娘,還是皇後娘娘?」
那是不是就意味著,他早就已經知道她的身份?只是一直沒有開口而已,那他到底是敵是友?
隱藏了這麼久,他不可能沒有他的目的,她不知道他到底是要做什麼,原來一直以來,真正傻的是她!
可笑,實在可笑!
她看了男人一眼,說話的時候更像是自己在騙自己,「張太醫,恐怕是在開玩笑吧?」
這一瞬間,她只覺得腿軟,渾身發涼,腦子嗡嗡作響,已經快不能正常思考……
即使眼前的人是真實存在的,但是她還是有些不相信。
男人仍然跪在地上,聽得她的話,只是抬頭看了她一眼,「皇後娘娘,您是知道的,微臣從來都不會和您開玩笑。」
身體和腦子同時發出一聲警告,寧瀾不自覺的往後退了兩步,隨時準備出擊,她有些怕,甚至是不能接受,也不敢接受。
「張途,你……」
出乎意料的,男人竟然對著她淺淺的一笑,那笑容帶著些安慰,她分辨得出來,那是善意的。
他的語氣雲淡風輕,就像是在和她談論著一件日常的事情,因為在他眼裡,他並不覺得這有什麼難以相信的。
「皇後娘娘不用害怕,其實微臣早就知道了。」
早就知道了?他是來搞笑的吧?他若是真的知道,為何不早說?她實在是想不通為什麼。
腦子裡面突然一片混亂,她雖然還是有些害怕,但是已經開始慢慢的接受了。
見她的神色之中帶著一些懷疑,男人頓了頓,才緩緩開口。
「皇後娘娘可是記得那一次你為太妃診治?」
女子有些麻木的點了點頭,思緒卻早已飛到九霄之外。
「嗯……」
「記得……」
她現在已經可以初步斷定對方是沒有惡意的,但是她也不能完全肯定自己的猜測到底是不是對的。
但是一想到有人和她經歷過相同的事情,她的心裏面不禁會有一點點安慰。
到底是好還是壞,她自己恐怕也有些分不清楚了。
男人又對著她笑了一笑,儘可能降低對她的傷害,他原本也是不想告訴她的,但是他實在是忍不住了。
「其實從那一日開始,微臣就已經察覺到您有些不對勁兒,但是微臣不過只是一個大夫罷了,您的出現,不僅沒有讓慌亂,反而讓我看到了一絲絲的希望。
皇後娘娘,您能想象得到嗎?那一日微臣的心情是有多麼的複雜,但是看到您那麼努力生活的模樣,微臣頓時就豁然開朗了。
我們的確改變了一些事情,但是顯而易見的,有些事還是按照它原來的軌跡發展,無論我們怎樣努力,都無法改變。
對於微臣而言,您不僅僅是我的師傅,也是微臣的朋友,只有面對您,微臣才敢說真話,這樣的感覺,正是微臣一直都在尋找的。」
寧瀾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她似乎已經明白了什麼,無論是最初的願望,還是現在的願望,她親手實現了一些,但這只是一部分而已。
「那你為何不揭穿我?」她繼續發問。
她這才發現,她必須重新審視眼前的這個男人了,他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樣,甚至是大不一樣。
張途緩緩地站直身子,他望向遠方,目光悠遠而又深長。
「因為皇後娘娘是在做您自己應該做的事情,您從來都沒有傷害過誰,但是微臣知道,您也有您的苦衷。」
頓了頓,他繼續說道,「微臣何嘗不是一樣,在儘力做著自己想做的事情,也在儘力爭取著自己的幸福。
但是有些人,有些事,即使是努力了,也不一定能夠得到,所以……,公主她……終究不屬於微臣。」
看著緩緩靠近的男人,寧瀾有些不自在地往外看了一眼,此時此刻,她的心情實在是太過於複雜。
事已至此,她老老實實地承認,「素素的事情,也有我的責任。」
她必須承認自己做過的事情,這也是她為人處世的一貫宗旨。
對的就是對的,錯的就是錯的,她既不會為自己的做的錯事找借口,也不會想要跳出這個框架之外。
男人孰若無睹的點點頭,他已經接受這一事實,更不用說有什麼反駁的了。
「這些事情我都知道的,我也想過要阻止,但是卻阻止不了,也許有些感情,生來就是錯的。」
「其實你大可不必這樣,或許是我們的經曆本身就不同,所以機會到的東西就不一樣,但是你要知道,有些人註定是不能勉強的。」
張途含糊其辭的應答了一聲,有些事情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他不願意去承認罷了。
但是這事兒從別人嘴裡說出來,又是另外一番的感悟了,他能說什麼?也只能受著了。
「嗯。」
「皇後娘娘,微臣有一事不明,還請您能夠點撥一二。」
她越發意外的看著他,既然都已經清楚了對方的身份,他為何還要說出這樣的話來?
無論如何,她已經開始慢慢的接受這個事實,即使她還不願意相信。
她的手捧著自己的臉,臉上的神情專註而又認真,像是做好了一切準備。
「洗耳恭聽。」
男人左右看了一眼,確定沒有人之後,才慢悠悠的開口,他的眼睛裡面閃爍著微光,星星點點,卻足以照亮旁人。
「皇後娘娘有沒有想過……,有一天我們會回到最開始的地方去?」
寧瀾笑了一笑,還以為他會說些什麼,結果只是一個不大不小的問題罷了。
「人這一生,生老病死是理所應當的,無論怎樣,我們都逃不過命運的安排,最後的最後,我們始終還是會回到最初的地方。」
她回答得很是認真,但是不知道為何,她總覺得這並不是他真正想要問的問題。
心裏面默默的給自己打氣,也許他是有什麼難言之隱吧。
「以後你打算怎麼辦?」
男人眺望著遠方,目空一切,「以後的事情誰又能夠說得清楚呢?命運的軌跡已經被我們親手改變,看情況而定吧……」
他的回答似乎有些含糊其辭,隱隱約約像是在掩蓋著什麼,但是她猜不到,也不想再去猜了。
「大概吧……」
天色已經暗下來,一陣陣的風不停地吹過來,沒有雨也沒有太陽,更沒有好看的風景,有的只是這飄渺虛幻的世界。
有些事情怎麼也說不清楚,但是總有人想要把它弄明白,結果折騰來折騰去,卻還是沒有得到一個肯定的答案。
就像現在的她一樣,迷迷糊糊,懵懵懂懂地做著自己的事情。
她忽然分不清楚,這到底是夢還是真實發生過的?
「張太醫,你信命嗎?」
男人趴在護欄上,雙手無力的垂在上面,聽見她的話,倒是若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
「皇後娘娘覺得如何?」
她有些苦澀地笑了一笑,這約摸是一個太深奧的問題,恐怕沒有正確答案。
曾經經歷過的事情,見過的東西都一一在她的耳邊迴響,今晚的星星很亮,冷風卻有些刺骨。
「呼……」
她轉過頭看了一眼身側的男人,他抬頭仰望著天空,嘴唇時而張開時而合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停頓了好一會兒,她才緩緩的開口,他並不想打擾她,但若是在這裡呆得太久,難免會引人懷疑。
於她而言並不會造成什麼影響,但是對於張太醫來說,恐怕就麻煩大了。
「時候不早了,回去吧……」
男人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腳尖,然後慢吞吞地從懷裡摸出一個東西遞給她。
很多年以後,她都忘不了他現在的模樣,神志清醒,雙眼中閃爍著奪目的光輝,帥氣的臉龐在月色倒映下越發的讓人移不開眼。
原本以為只是驚鴻一瞥,卻不小心記了一輩子,這大概就是一種緣分吧!
「皇後娘娘,微臣也沒有什麼可以給您的,當初您送了一套銀針給我,現在我也把我最在意的東西留給你。」
她在那裡杵了好一會兒,很長時間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該不該伸手接過。
「我……」
男人卻沒有給她猶豫的機會,直接抓過她的手,硬塞到她的手上。
「皇後娘娘,您一定要珍重,微臣一定會時時回來看您的。」
還來不及看清楚他拿得到底的是什麼東西,她全部的注意力都被他的一句話奪去了。
她仍然記得第一次見他的模樣,幽默而又不失風趣,長相俊俏,卻有些自戀,做事看似沒頭沒腦,其實都暗藏玄機。
路是一步一步走過來的,她不會忘記他,他曾經幫助他許多,而且是不求回報。
可是她卻……
有些心急的往前走了一步,她實在是想要問個究竟,就這樣,一連串的問題就從她的嘴巴里蹦達出來。
「張途,你要去哪裡?什麼時候走?為何突然要走?有什麼事兒能不能告訴我?莫非是遇到什麼難事了?」
男人轉過身來看著她,說實在的,這是他第一次聽到她一口氣問出這麼多問題來,而且這些問題都是關於他一個人的。
印象中的人話不多,做事也極其有分寸,不該問的問題,從來都不會多問,更不會多想。
雖然就要離別,但他卻莫名覺得有些捨不得,捨不得眼前這個一心一意待他的人。
他嬉笑道,「皇後娘娘這是在關心微臣嗎?」
寧瀾正了正神色,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天氣的緣故,她的身上不禁冒出一些虛汗。
今日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刻骨銘心了,今天發生了不該發生的事情,她知道了自己該做的事情,也知道了自己不該知道的事情。
「和你說正經事呢,開什麼玩笑?你這人怎麼還是這樣?一點都沒有變過,說風就是雨,給點陽光你就燦爛了!」
男人伸手指了指她手中的東西,無論什麼時候,他都異常的看得開。
其實有些事情說重要也重要,說不重要也不重要,只要能夠看得開了,都不是什麼事兒了。
他爽朗的大笑三聲,震得城牆旁邊的守衛都已經察覺到了不對勁兒。
「皇後娘娘多想了,微臣並非是想不通,只是在宮中呆得膩了,想出去遊玩一番。」
話音剛落,男人就離開了,他來的瀟洒,去的也瀟洒,甚至連頭也沒有回。
「一路……小心。」瀾兒,她抬了抬手,最後無力的垂下。
寧瀾獃獃的看著他離去的背影,似乎突然明白了什麼。
說實在的,她其實很佩服這樣的人,無論什麼事情發生在他的身上,他都不會悲觀抑或是消極,往前看往前看,就什麼都過了。
他這樣一走,無疑是打消她的顧慮,也不會給自己帶來壞處,其實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說,她都是感激他的。
正要轉身回宮,不曾想突然冒出的聲音讓她驚魂未定。
「瀾兒,可算是找著你了。」
裴嶺溪急匆匆的趕過來,二話不說就把她抱進了懷裡,害怕她一不小心就會消失不見。
「你去哪兒了?怎麼也不和我說一聲?你若是再不出來,我恐怕就要下通緝令了!」
說不出這一刻是什麼滋味,空落落的心像是突然被填滿,抬起頭看了一眼身邊的男人,她有些微微的哽咽。
「我……,一直都在這兒……,是你太笨了。」
淚水無聲地滾落,最後消失不見,她不由得緊緊抓住男人的手,就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她從來都沒有懷疑過他對自己的感情,也從來都沒有害怕過兩個人會突然分開……
但是這一刻她不僅僅是害怕,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身上還會發生些什麼。
男人把頭埋在她的頸窩,他的聲音聽起來帶著些凄涼的意味,她有些不敢去聽,卻不得不正視自己。
「是我太笨,怎麼就沒有把你看牢,怎麼就讓你一個人獨自承受這麼多,都是我的錯……,全都是我的錯。」
她又愣了一愣,不知道他為何會突然這樣說。
「皇上,今日里你是怎麼了?突然說些奇奇怪怪的話,瀾兒……都有些聽不懂了。」
今天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多太多,她至今都還驚魂未定,不是不願意去相信,而是即使相信了,也不一定會得到一個滿意的答案。
從前她一直都在擔心這件事情,若是被他知道了會怎麼樣,雖然他也不斷的在追問,但是她從來都沒有正面回應過。
不是不想說,不是不願意說,而是有太多的難言之隱。
張途的出現打破了她原先所有的計劃,她現在甚至有些害怕,有一天自己會不會變得和他一樣。
並不是說他有多麼的可憐,只是他過得實在是太過於隨意,但是無拘無束的生活,卻不是每個人都想要的。
見男人不說話,她又重複了一遍自己方才說的話,「皇上……,您若是有什麼事,一定要和臣妾說。」
男人不再說話,只是更緊地抱住她。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也不知道他們在這裡站了多久,她只記得她一直都拉著她的手,從未分開。
「瀾兒,我們回去吧。」
她點了點頭,其實就算他不說話,她也能夠猜到,今日他和張太醫的對話,他必然聽見了一些。
但是他既然選擇不說出來,就一定會有他的理由。
等到有一天時機成熟了,他還是會願意告訴她的吧。
她狠狠地點頭,「好。」
今日的星星格外亮堂,即使是在室內,也能夠感受到它的微光。
兩個人一同泡在浴池中,赤身裸體,不著一物,緊緊相擁。
她實現了自己的諾言,也想起了自己當初說過的話,有什麼比兩個人在一起更為重要的?
沒有。
每個人的人生軌跡都大不相同,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而能夠走到一起的兩個人,勢必能夠擦出愛的火花。
他低頭看著她,臉上的神情專註而又認真,是從來都沒有過的認真。
「瀾兒,給我生一個孩子吧,好不好?」
她只裝作沒有聽見,兩隻手肆意的撥弄著水花,還調皮地弄一些撒在他的身上。
水面上漂著不少的花瓣,紅的黃的藍的白的,五顏六色的花瓣促成了一道亮麗的風景,也為這池水增添了不少的神色。
外面的水包圍著她的全身,所有的疲憊彷彿在這一刻煙消雲散,她徹徹底底的放下心來,靜靜地享受著這一刻的時光。
回過頭看,她的眼裡都是笑意,「你剛剛說什麼?」
男人抱著她,讓她正對著自己,他並不嫌麻煩,又把方才說的話重複了一遍。
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光,他從來都不會覺得無聊,無論是做了什麼事情,又或者是什麼事情都沒有做。
從前他並不知道自己竟然會這樣幸運,也許上天還是眷顧他的吧,所以一看到她的臉,他就更加的珍惜。
在他的眼睛里,沒有什麼比她更重要,這種想法連他自己都覺得有些奇怪,但是後來又覺得理所當然了。
「我們的孩子必定漂亮又可愛,一個還不夠,我要好多好多個。」
女子佯裝瞪了他一眼,但是他女生的身體也同樣。
其實她也有這樣的想法,而且不止一天了,但是真正到了要面臨這一刻的時候,她反而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但是逃避總不是辦法。
「還好多好多個?又不是生育機器,有本事你去生啊!你看看那些生孩子的,哪個不是哭得都快要暈了過去。」
裴嶺溪輕柔的替她搓洗著背,那嬌嫩的肌膚讓他心頭不免一震,即使是經歷過了千次萬次,他都會覺得意猶未盡。
「這個問題我也考慮過了,若是男人真的能夠生孩子,我願意去做這件事。」
她有些難以置信地挑動了一下眉毛,嘴唇微微張大,甚至還有些懷疑是自己的耳朵出問題了。
「什麼?你……要替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