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231，情蠱之毒

杜寒嫣的輕功已是極好的。她若想逃跑，這世上絕沒有幾個人可以追得上她。

雲碧宵是個例外。

也許是因為心生恐懼的原因，杜寒嫣覺得自己已跑得不快，很快就被他攔住了去路。

天明。

天空是清澈的，大地是混濁的。

雲碧宵道：「你為什麼要躲著我？僅僅是為了把我引開，好讓他安心睡覺？」

杜寒嫣怔住。她的想法果然瞞不過他，他果然看穿了一切。每次站在他面前，她都覺得他好像透過她的衣衫看穿了她的一切。這種感覺倘若是相愛的人可以叫作心有靈犀或知己，倘若是雲碧宵這樣的人，你一定會覺得自己好像遇見了魔鬼的糾纏。

她已一夜沒睡。但是全無倦意。

雲碧宵也全無倦意，他有的只有興奮和憤怒。

他溫柔的時候，人們一定會相信這是一個可以託付一生的好丈夫；他憤怒的時候，人們一定會相信這個人已是一個瘋子。

杜寒嫣腦海一片空白。

但她的心很痛。

客棧離這裡已太遠了，她知道，段允劍一時半會斷然是找不到這裡的。她原本有許多話要交待他，但現在她已沒有任何機會。

風很輕，輕輕吹過她的長發。

風吹過去的時候，她那雙痛苦的眼睛突然就已變得明亮。

多美的一雙眼睛。雲碧宵每每看到這樣一雙眼睛，心動不已。

但美麗的眼睛中透露出來的卻只有殺意。

杜寒嫣向雲碧宵沖了過去。

她的右手已撤出短劍，短劍在半空中劃出半條弧線；她的左手在同一時間撤出暗器，這暗器是落梅宮獨有的，暗器中有毒。

她要他死。

只有他死了，她才能心安。

又一陣風吹過。風拂過她的臉龐。

她整個人已僵在那裡，就像被寒冰凍住。

她本該知道，她沒辦法殺死他。

其實她當然知道。從一開始就知道，從她出手的時候她就已經知道。

「嫣兒……你那麼想我死？」雲碧宵搖著頭。

杜寒嫣沉默

「你不該背叛我……」雲碧宵黯然道。

「我沒有背叛你。」杜寒嫣道。

雲碧宵一怔。這句話令他感到難過。因為他知道，杜寒嫣說沒有背叛過他，也是在告訴他，她從來就沒有愛過他。一個人若沒有愛過你，又豈有背叛的機會？

雲碧宵咬了咬牙，終於伸手，一掌摑在她的臉上。

杜寒嫣連眼睛也沒有眨一下。她凝視著前方，即使雲碧宵站在她眼前，她的目光卻繞過了他，投向更遠的地方。

「為什麼？」

「因為他。」

「你到底喜歡的是什麼樣的人？」

「他那樣的人。」

雲碧宵手上已暴露青筋，他一拳揮了過去。

這一拳雖沒有使用內力，但這一拳已使杜寒嫣身體扭曲，整個人倒了下去。

雲碧宵道：「你會後悔的，你終究會後悔的。因為我不會讓他死，我會將他變成一個廢物，讓他看著我們重複那一幕景色。」

杜寒嫣恨恨地瞪著他。

雲碧宵笑了。

紅絨轎子出現，每一個抬轎的人都是輕功的好手。原來他們本是江湖中的殺手，有一天雲碧宵找到他們，答應給他們一筆錢，但是這筆錢不是用來讓他們殺人的，而是用來讓他們抬轎子。

有趣的是，這些殺手答應了。他們的原則很簡單，只要有人出錢，讓他們扮狗叫他們也能答應。

雲碧宵抱著杜寒嫣坐進轎子里。

抬轎子的人催動內力，轎子衝天而起，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杜寒嫣覺得冷。分明她已經蓋著很厚的被子，卻覺得自己體內凍得發疼。

她醒過來的時候，已近亥時。只見這房間布置得極為奢華，卻又覺得像個客棧。

她想從床上下來，奈何只動了一下身子，體內寒氣逼人，使她四肢頓覺疼痛。

這時候，有人走過來。

是雲碧宵。

他是端著一碗葯進來的，滿臉憂心之色，坐到杜寒嫣床前，道：「嫣兒，你受了風寒，快來吃藥！」

他已極力壓低自己的聲音，但他的聲音依舊令人聳然。如果是一般的人發出這種不陰不陽的聲音，人們也許會暗暗嘲笑；但是如果人們聽到雲碧宵發出這樣的聲音，是絕對笑不出來的。因為這聲音像無數把利刃，正對著你的咽喉。

杜寒嫣也怕。

但她推開了他的手，打翻了他手中的那碗葯。

還發燙的葯湯灑了雲碧宵一身。他霍然站起，憤憤地瞪著她。

杜寒嫣臉色已發白，又覺自己體內似有毒蟲啃噬，萬般痛苦。她吃力地抬頭，她也瞪他，然後道：「你給我吃了什麼葯？」

雲碧宵沉默。

他倒不是不敢說。既然他敢做的事情，他就敢承認。

他只是不想說，不肯說，不希望說。因為說出來他就會心痛。

何況說出來只能證明他的無能。

但他終究還是要說。因為這一夜杜寒嫣已設法逃走。他知道的，只要她想方法逃走一次，就會想方法逃走兩次、三次、四次……

所以他必須讓她知道，讓她放棄逃走的決心。雲碧宵將杜寒嫣扶回床上，她已因痛苦而無力反抗。

雲碧宵道：「你服的乃是苗人的情蠱。」

杜寒嫣大怔。她聽過這種蠱毒，因為情蠱乃是世間最毒的毒藥，傳聞中毒之人只要一想到自己心愛之人，便會遭受百般折磨，生不如死。

但云碧宵相信，情蠱尚且還有一個作用：讓中毒之人對施蠱者言聽計從，永不分離。

杜寒嫣搖搖頭。她只覺身體的疼痛已愈發嚴重，而她的意識卻漸漸模糊，此時竟一陣倦意襲來，倒在床上睡過去了。

雲碧宵一邊為她捋亂髮，一邊為她蓋上被子，道：「嫣兒，很快就結束了。」

說罷他已走出去。

門外就遇到了逍遙三斷。

逍遙三斷正色道：「你應該知道，自古以來紅顏禍水。」

雲碧宵就要走。

逍遙三斷又道：「以你現在的武功，就連八大門派的掌門都不是你的對手。現在當務之急是要解決他們，才能完成我們一統江湖的計劃。」

雲碧宵道：「我知道。」

但他卻依舊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