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宣戰
一聲聲痛苦的哀叫之上自冰雪巨人體內傳出,冰雪巨人那龐大的身軀顫抖著,似在忍受著極大的痛苦。
鍾無道飛身而下,落在巨人腳下的冰雪之上,靜靜地看著那顫抖越來越劇烈的冰傀,一言不發。
冰傀掙扎了良久,終於緩緩安靜下來,她那龐大的身軀逐漸縮小,最後竟縮小到正常人身軀般大小,那婀娜的身姿,嫵媚的容顏,青色泛著晶瑩之光的肌膚,竟與嫣雪的模樣一般無二。
「雪域古妖嫣雪,拜謝喚醒之恩!」
冰雪巨人所化嫣雪,竟朝著鍾無道俯身盈盈一拜,輕聲開口。
「哈哈哈!老夫冰傀已趨完美,老夫……不對!」
鍾無道臉色大變,身形瞬間暴退,雙目望向面前的晶瑩女子,顫聲開口。
「你竟有神志,你……你三魂已全!那雪妖乃你殘魂!你騙老夫!」
嫣雪並未追擊,而是朝著鍾無道微微看了一眼,再次開口。
「當年他和你滅我全族,封印於我,若非我分魂而出,又怎能逃脫他的追殺。可惜,你不聽他言,竟妄想使我化傀,更是掀他封我之符,才有我今日三魂重凝!」
鍾無道聞言,想起曾經那人對自己所言,竟一口鮮血噴出,跪地低低自語不止。
「我錯了嗎?不!他能做到的事,我也能做到!他是絕世之才,我也是!我不服,我不服……」
嫣雪輕輕一笑,望著鍾無道的目光閃過一絲輕蔑,隨手捻起一片飛雪,朝著鍾無道揮去。
雪花輕盈,卻直直地朝著那跪在地上,似已陷入瘋癲,渾然未覺的鐘無道飛去。
「我不服!你處處比我強,你能做到的,我也能!我也能!」
鍾無道忽然站起,仰頭向天,瘋狂地嘶吼著,對那已臨身的雪花置若罔聞。
嫣雪望著那似瘋癲一般的鐘無道,正要邁步過去,卻忽然被那扛著冰柩的張小洛攔住了去路。
「你可願助我讓米吉蘇醒?」
張小洛自發現神廟內之人並非鍾無道之後,便已知悉黃泉之輪並不能讓米吉重新蘇醒,即便復活,米吉也將變成一具人傀,這不是張小洛想要的。
他冥思苦想多日,終於想到了借神廟地底那龐大的冰雪之軀,借用那封印多年而不死的無窮生機,方有一絲希望,讓曾經的米吉蘇醒。
「本座願以此次轉生之軀,蘇醒此生吾妹,以了此次輪迴之因果!」
吉瑪還未開口,忽然一個肅穆的聲音從張小洛的身後傳來。吉瑪抬頭看去,正是梵海。
「梵海,我的郞,你……」
「本座神荼!」
神荼緩緩在張小洛身邊停下,望向對面那似有無盡的話語要對自己傾訴的曾經的情人,帝袍袖口輕揚,那已化為廢墟的雪域王城,似時光倒流一般,竟快速地變回為崩塌之前的模樣,那些尚未崩潰破碎的冰雕,快速地消融,變回為原來的奴僕,並開始忙碌起
來,似對變為冰雕之事一無所察。
隨著雪域王城恢復如昔,整個雪域那巨大的冰溝,坍塌的護衛城,陷落的神廟,還有無數哀嚎呼喊的雪域之民,也恢復成了曾經的模樣。
「我的郞,你不記得我了嗎?我是雪兒,我……」
吉瑪眼中溢出晶瑩的淚花,她朝著梵海一邊低低地輕喚著,一邊走向前來,輕輕靠在梵海的懷中。
神荼並未躲避,他再次朝著雪域那漫天飛雪的天幕輕揮衣袖。漫天飛雪消失了,廣袤的雪域天際竟出現了璀璨的星穹。吉瑪靜靜地躺在神荼的懷中,淚眼婆娑地和自己的情郎一起看著那如曾經般美麗、祥和的雪域星穹。
三日之後,雪域王城雪狼騎衛赴雪域十六城宣雪域之王令,雪域吉瑪神,遴選雪域王候選人,乃一年約七、八歲的小女孩,名喚米吉。
雪域第一任女王,坐上了雪域王城之內那高高的王座。而坐於女王身側的雪域王城大祭祀,竟是一個身著青衣,如冰雪般晶瑩的女子。
張小洛帶著那鍾無道的頭顱離開了雪域,他不再去想此人到底是不是鍾無道。米吉醒來了,其他的便已經無所謂了。
這次雪域之行,張小洛最大的收穫不是又可以拿到那個案調查廳的積分,而是與那冥府神荼結下了因果。
陰陽一脈的人,是很看重因果的。張小洛就曾因那被拔鬼牙的女鬼一叩而與對方結下因果,自己是提升到了陰陽天師的修為,可這因果……
去嚴懲劉一凡?張小洛是不報什麼奢望了。修為上的差距先不說,但但自己那配了陰婚的小媳婦張鈺,就饒不了他。
何況,靠老張頭去了結此事的打算,也因老張頭的離奇失蹤而宣告破產。
張小洛已隱隱覺得,自己似乎真的不是人類,那麼自己到底是什麼?來自哪裡?他急切地想找到自己的師父,想問明這一些。
同時,在經歷了雪域諸多事後,張小洛已再不想體驗那種看著身邊的人離去,自己卻無能為力的撕心裂肺,幾欲癲狂般的疼痛。而他冥冥之中感覺到,如果有自己在乎的人發生不測,這個人,很可能是那久無音訊的老張頭!
張小洛站在雪域與荒土的交界處,背後是雪域那冷冽的夾雜著無數雪屑的寒風,身前卻是荒土那瀰漫著荒土獨有的淡淡腥味的山風。
他深深吸了一口山風,山風中充滿著那終年不見日光的沼澤毒瘴的腥臭之氣,竟還夾雜著一股微甜的血腥味。
張小洛微微眯起雙目,稍一思索,便朝著血腥味傳來的方向疾奔而去。
在那到處充滿著重重危機的荒土深處,司空烈正快速地向前狂奔。司空烈乃荒土道門弟子,他入道門已近十幾載,已是道門年輕一輩之中的佼佼者。他出身荒土紅巫族,紅巫族乃盤瓢衍下的暗、紅、白三脈之中的一脈,也是荒土各族之中赫赫有名的族群之一。
司空烈此時極為狼狽,他身上的那件黑色勁衣已大半被鮮血
染紅,因鮮血已乾枯而泛出大片的暗紫色。他的背部,有著一道從左肩直達右腰的劍傷。傷口外翻著,隨著他的狂奔,不時有股股的鮮血溢出,浸濕了他整個後背。
司空烈一邊狂奔,一邊緊咬著雙唇,那似覆蓋著一層黑色鱗片的右臂軟軟地下垂著,隨著他的奔跑而不時地前後輕晃。
在司空烈的後方不遠處,一個身穿淡青色道袍的中年道士正跟隨而來。道士手拿一把木劍,不時地抬頭看向前方那似喪家之犬般逃竄的司空烈,臉上露出一絲快感,不緊不慢地追去。從道士那悠閑的神色,可以猜測到,他似乎並未盡全力,而是如貓戲山鼠一般,在戲耍著已受重傷的司空烈。
隨著背後那令人觸目驚心的傷口不斷地淌出鮮血,司空烈的臉色也愈加的蒼白。儘管他奔行的速度一直未減,但他知道自己已再堅持不了多久,如其到時候因失血過多而亡,不如趁現在與後面之人拼個魚死網破。
司空烈終於停了下來,他背靠著一個大大的泥潭,將上身的衣服撕開,擰成一股,緊緊箍住背後的傷口,面向身後追來的道士。
「炫心,你無故搶我奇木在先,還想殺我,你真以為你茅山能一手遮天?」
司空烈知道今日之事已難以善了,他一邊朝著對面的道士沉聲喝問,一邊思索脫困之道。
「司空烈,你就別裝模作樣了,想必你也接到了宗門的傳訊,才這麼急急的趕回道門吧?我宗已與你道門開戰,見道門之人,殺無赦!只是算你倒霉,竟碰到了我。」
炫心道士一邊似漫不經心地耍弄著手中那小小的木劍,一邊注視著已成困獸的司空烈,臉上笑容更勝。
隱於二人不遠處的張小洛,聽見那名叫炫心的道士的話語,微微一愣。
「茅山和道門開戰了?看這道人似佔了上風,且那羅立東乃茅山中人,不便為難那道士。但此人卻又為難自己的宗門之人,這……」
張小洛微一沉吟,便再次隱下身形,繼續細聽。
「你茅山囚我道門少祖在先,我道門老祖才對你宗宣戰,是你宗門不顧四宗情誼,無端挑起戰端,今日索性放手一戰,以報宗門!」
司空烈那隻已殘的右臂之上,那覆蓋著整個右臂的黑色鱗片,竟開始蠕動,黑色鱗片眨眼之間已從司空烈的右臂脫落,落在地上凝成一團,最終幻化成一隻猙獰的牛獸。
「司空烈,你體內的血快流盡了吧?這時候你還能幻化出千機獸,我倒有點佩服你了。但就憑你這強弩之末,也想與我搏命?哈哈!」
炫心一邊譏笑著,一邊將手中木劍凌空一拋。木劍迎風見長,眨眼之間已變為一把三尺青鋒,劍光冷厲,還隱隱發出一聲聲低低的劍鳴之音。
司空烈雙目微縮,伸手一指炫心,那通體覆蓋著鱗片的黑色牛獸,竟低下牛首,朝著炫心輕輕撞去。隨著牛獸的前沖,一隻巨大的牛獸虛影在司空烈背後虛空顯出身形,也俯首撞向炫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