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不過,宋緋的眼淚也只是落下幾滴,很快就緩過神止住了。
但已經被鍾時暮全盤看在眼裡。
宋緋有點尷尬,這份尷尬不單單源於她的失控,更多的卻是因為那個眉眼間神似自己的孩子。
她的女兒。
闊別三年的女兒。
無論從什麼角度看,宋緋都算不上一個合格的母親,甚至連「母親」這個成滬是否擔當得起,都值得商榷。
可鍾時暮並沒有泄露一絲一毫的情緒,只是再次捋了下軟軟的頭髮,便叫來保姆阿姨將她帶走。
「我不是故意的,我——」
「很正常,不用放心上。」他低聲說,可到底嗓音裡帶了些蕭索的意味。
她等著後續,結果對方直接轉過身去:「我帶你去酒店。」
然後,先走了。
宋緋回到陵州的第一晚,近乎如她所願,唯一的變數,卻同樣是最突兀的變數。
她還未重新鼓起勇氣的心,便直接亂了。
第二天,宋澤登門拜訪。
宋緋並不意外他的出現。雖然早在離開鍾家時,她就切斷了與陵州的一切聯繫,但有心人要找還是能找得到,就是看找到后各自的處理方式。
譬如鍾時暮,他或許在暗自注意,卻絕不會掀開到明面來說。
而宋澤就是喜歡知道了冷不丁出現在你面前。
就像現在。
「你回來也不說一聲,我還是聽合作方提了句才知道。」一進門,宋澤就抱怨。
宋緋剛叫了酒店的早餐,聞言看了眼他,扭頭又去加了一份。
宋澤驚喜:「這麼貼心?」
「不貼心我怕你說話又是半截。」宋緋翻白眼。
這句話的意思得回溯到她抵達西雅圖的一個月後。
那時宋緋剛住進韓靜怡的老房子,每天都因為失眠大把大把的掉頭髮。她也不出門,整個人形容憔悴地不像樣,做飯要麼是自己在家煮點雞蛋面,要麼就是韓靜怡托小安送菜上門。
於是當聽見門鈴響的時候,宋緋還奇怪,邊開門邊說:「不是昨天才送——」
話到一半,她對著外面愣了下,轉而大力關門。
「別——嗷!」一隻手掌被凄慘地夾住。
宋緋慌忙拉開門,宋澤捂著手,眼睛紅紅的,在外跳腳:「你能不能幹點好事,能不能——」就在宋緋以為他要多麼憤怒地抨擊剛才的意外傷害時,不料對方一個箭步到她面前,伸出胳膊將她使勁攬進懷裡,「能不能別讓我擔心!」
說著話,漸漸哽咽。
時間回到現在,宋澤大約也想起那時候「刻骨銘心」的教訓,手頓時沒來由地疼了一下,趕緊捂著別到身後。
「那個,你想什麼時候回去?」他輕咳了聲,對上宋緋疑惑的目光,解釋,「爸媽還不知道,你要決定了我好給他們鋪墊鋪墊。」
「不清楚。」宋緋垂下眼。
「哦,那……不著急,你有的是時間,仔細想。」
宋緋卻聽出了言外之意:「什麼叫『我有的是時間』?」
宋澤一愣:「啊?我這麼說了?」
她眯了眯眼,慢吞吞地走近他。
宋緋在外三年,某些氣勢拿捏得極為到位,宋澤一個激靈,想往後跑卻有些晚,被宋緋一下子揪住胳膊:「說清楚。」
這能怎麼說清楚?
宋澤欲哭無淚,想負隅頑抗,直接被人挑明:「鍾時暮?」
「……你怎麼知道?他說的?」
自然不是宋澤想得那麼單純,但也差不多。
誰叫他進門多了句「聽合作方提」的嘴呢?
按理來講,合作方知道,陵州也早該傳開,自家父母沒道理被成功瞞在鼓裡,況且好巧不巧的是,宋澤的合作方加加減減,總與市光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
四捨五入一下,只有鍾時暮能辦到。
鍾時暮知道宋澤去找宋緋后,簡單地哦了聲權作回答。
鄒利文眼觀鼻鼻觀心,剛準備安靜地轉身,卻被喊住:「利文。」
他哎了聲:「您還有事?」
鍾時暮淡淡地問:「你覺得,我應該讓她在酒店呆多久?」
鄒利文懵了下,很快腦子裡警鈴大作。這問題可不好沾惹,搞不好會得罪雙方。他直覺不願意說,可自家老闆還等著,想來想去,只好搬出女朋友謹慎地試探:「我覺得,可以讓雨瀾過去打聽下太太的真正想法。」
真正想法……難道自己真不知道?
鍾時暮只覺得荒誕,心裡卻被狠狠戳了下,終究點頭同意。
至於宋緋,再見到任雨瀾時,則是另一番的心潮難平。
說起來有些好笑,三年前她失憶后,是任雨瀾帶她闖入舊夢,三年後她久別重回,又是她來打頭陣。
「是鄒利文要我來的。」任雨瀾開門見山。
宋緋:「哦。」
「所以你想告訴我什麼時候回去嗎?」
「不想。」
任雨瀾卻舒了口氣:「好吧,那我就放心了。」
宋緋奇怪地看她。
「我也不願意來啊,但架不住他總來我打擾我訓練。」
「訓練?」
任雨瀾哦了聲:「就一場秀,選拔在陵州有分區。」
可能讓她這麼鄭重以待的,一定不是「一場秀」著簡單的三個字就能概括。
宋緋看任雨瀾不繼續解釋,便不準備問,岔開話題講了些別的。她在外三年,雖然不會與任雨瀾聯繫,但還是通過互聯網了解過不少。
任雨瀾如今身價倍漲,這麼說吧,如果不是因為宋緋與她的關係,以她的脾氣,鄒利文就算煩得再厲害,她也有辦法不理會。
於是等任雨瀾告辭離開,宋緋還是把人叫住:「對了,和你家那位說一聲。」她頓了頓,「在我沒想清楚之前,估計不會回去。」
而這句話的後果十分立竿見影。
晚上的時候,鍾時暮來了。
「鄒利文傳話很快嘛。」宋緋側身讓他進屋,他卻沉沉地盯著她不動,片刻后才開口:「緋緋,你和我回來,也該知道我不會讓你在外面太久,不然這和在西雅圖有什麼區別?」
「還是有的,畢竟這裡是國內。」宋緋也不強求人,回過身,擋在門口,「我就在你的眼皮底下,我說什麼做什麼,你只有更方便地盯著我。」
「我不會監視你。」
「我知道。」她笑笑,可是卻是看不出多開心的模樣,「但也差不多了。我在西雅圖第一次見到宋澤的時候,你不也在附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