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不定的局勢,正義的使者

007.不定的局勢,正義的使者

或許是因為他手上的水果刀,也或許是他很少這個樣子,對於林淵來說,現在的金永昌顯然比對面更有威懾力。

陽光照在明晃晃的刀背上,反射的光恰好映射在男人的眼睛上,強烈刺眼的光亮使得他猛地後退了一步。

金永昌把背包放在地上,刀握在手裡,神色泰然,彷彿在曬著太陽,身邊沒有任何人打擾他。

「你走不走?」金永昌輕輕地說。

這聲音溫和平靜,林淵以為是在說他,於是呆了一下連忙回答:「我不走,給老大過完生日再走。」

金永昌不說話,子彈頭的惡鬼父親說話了。

「嚇唬誰呢你,拿把刀就覺得自己天下無敵了?想當年老子砍人的時候你還在你媽肚子里呢沒成型呢,趕緊把刀放下,讓這兔崽子把錢給我,我立馬就走。」

「這鬼地方,老子一刻都不想多待。」子彈頭的惡鬼老爹口氣依舊堅定,但心裡也覺得情況不太對,只想著快點走,但錢不能不要,只好賭一把這孩子不敢真動手。

他好歹也是身經百戰的老地痞,萬萬沒有被一個拿著刀的孩子給嚇著的道理。

「好。」金永昌隨意地點了點頭,手裡拿著刀一步步向前走,兩秒后猛然加快速度,口中咆哮:「我殺了你!」

男人嚇得一激靈,下意識間轉頭就跑,金永昌的氣勢明擺著他真的敢動手,這個時候再站在原地那就跟找死沒什麼區別。

金永昌雖然12歲,但身體發育健全,個頭直逼成年人,這一個衝刺,就算是成年人都得防著,更何況他手裡還拿著刀,明晃晃的刀鋒閃爍著的亮光告訴所有人這不是玩具,這是真傢伙,可以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真傢伙。

俗話說的好,功夫再高也怕菜刀,水果刀自然也是一樣,手無寸鐵的人也只有逃跑的份兒。

金永昌眼看著這個人渣越跑越遠,像是出氣,握緊手柄猛地甩了出去,可落點離目標還有不短的距離。

對於金永昌來說,出氣的效果已經達到了,雖然沒有完全實現,但他的氣也隨著那奮力一擲扔出去不少。

但對於逃跑的男人來說,這把刀,就是扭轉局勢的機會。

鋒利的刀在人手裡是致命武器,在地上充其量只能算是一根歪倒的釘子。

看到落地靜止不動的刀,男人眼前一亮,也不跑了,轉身從地上撿起刀就哈哈大笑起來。

「干你媽的!」笑了兩聲,他氣得破口大罵,吐了口唾沫,再次朝金永昌那邊走過去。

猙獰的表情更甚之前,剛被一個小孩嚇得抱頭鼠竄的羞恥和惱怒在此刻間轟然爆發,他拿起刀,猩紅的兩眼中迸發出了殺意。

反正這只是個荒無人煙的小樹林,殺一個孩子,恐怕誰也不會知道,不不,一定要全殺了,這樣只要屍體處理得當,一輩子都沒人發現也是有可能的吧,他心想。

頃刻間反轉的局勢令林淵有些驚恐不已,還沒來得及開心,甚至表情還沒來得及變化,危險再次來臨,而這一次,恐怕事情不是給點錢了解那麼簡單的了。

人生中第一次體驗到了死亡的恐懼,林淵絲毫不懷疑那個男人會殺了他們。

因為他已經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到了他的打算。

林淵嚇得腿都軟了,他連忙後退,躲到金永昌的後面,動都不敢動。

金永昌後悔極了,心都擰成一團,他這輩子都沒這麼後悔過,到現在他才明白,優勢不到最後,永遠不能叫勝勢。

就像平時打發時間玩的撲克牌,就算你手上只剩下了最後一張,別人也很可能會用一對又一對的對子把你手上的一張單牌死死按在手裡,直到別人出完手上全部的牌。

而根本原因,就是別人出了單牌勾引自己把對子拆成了單牌,於是對2被自己打成了兩張2,最關鍵的對子被親手拆散了。

男人的逃跑就像是作為誘餌的單牌,而那把水果刀就是自己打出去的那張2,決定局勢的一張牌。

這次戲劇般的反轉也正是因為他把震懾對方的水果刀丟了出去,原本勝利只是趕跑一個人那麼簡單,但到了現在,失敗對於他們來說就是三個人的三條小命。

就在剛剛,他把三個人的命丟了出去。

金永昌清了清腦子,不明白自己都到了這種時候怎麼還有功夫想這些,這種道理他寧可一輩子都悟不出來,只希望那凶神惡煞的惡魔肯願意把刀還給他,然後轉身就走。

不過這想法顯然是天方夜譚白日做夢,如果是林淵腦子裡想這些,倒是合情合理,可是他,不應該。

只恨自己沒考慮周全,意氣用事,如果有機會,他敢肯定這種錯誤一輩子不會再犯。

但對面不遠那張怒氣沖沖的臉又告訴他,機會恐怕沒有,死路倒是有一條。

如果死在這了,以我們三個人的身世,恐怕不會有人給我們報仇的吧,啊不對,可能李叔會的,金永昌心想。

他現在只祈禱這男人虎毒不食子,不至於把自己兒子給一併殺掉,不過......他顯然不會留下這樣一個隨時可以揭露他罪證的人吧。

男人越走越近,那張臉也越來越近,直到最後和金永昌腦海深處的那張臉重合,他徹底僵住了。

「你別過來,你別過來!」金永昌突然蹲下身子,捂住腦袋嚎啕大叫,那段恐怖的記憶時隔多年再次在他腦海里出現,翻轉跳躍,肆意張揚。

刀光血影,倒在血泊中的父親,和倒在一旁披頭散髮昏迷不醒的母親一併出現,佔據他記憶的顏色是扎眼的血紅色。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過往,儘管經過時間的反覆沖刷,可它還是如釘子一般釘死在記憶深處,難以抹除。

酒瓶碎裂聲,打罵聲,哭喊,求饒聲,齊齊出現,雜亂不堪。像是一個絲毫不懂樂理的人拿著所有樂器輪番操作,聲音混亂不堪,金永昌聽得腦子都要炸開。

恍惚間,他看見母親從地上掙扎地坐起來,慌亂地看著滿臉鮮血的他,什麼都沒說,只是一把奪過手裡的刀子,然後才輕聲說:「人是我殺的,以後的路,你要自己走。」

眼前的一幕與當年的情形重疊在一起,彷彿沒有任何出入,只是這一次他沒有了刀,也沒有了任何反擊的東西,旁邊的土塊倒是可以嘗試,但他顯然已經放棄。

頹然地跌坐在地,靜待事態的發展。

倒在一旁站不起來的子彈頭暫且不談,金永昌這一坐,林淵霎時又變成了持刀歹徒視線中的第一目標,他根本沒得選,只得搬出救命稻草:「我叔是刑警,你要是敢殺我,他......他不會放過你的!」

歹徒說:「刑警?那你更活不成。」

林淵徹底驚呆了,沒想到這世間竟有如此窮凶極惡之人,居然連自己搬出刑警都不怕。

看情況本來自己還能多活一會,但現在恐怕第一個就要升天見上帝,林淵雖然想念父母,但暫時還並不想真的去見他們,反抗又不敢,急得想哭又哭不出來。

難堪啊!太難堪了!

一切只發生在眨眼間,林淵還沒來得及想別的,閃亮的刀鋒就距離他的胸口就只剩下了0.001厘米。

那一刻,他離死亡真的就只差0.001厘米。

但刀子沒有如自己想象一般扎進去變成紅刀子就停了下來,林淵冷汗直流,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真他媽不是個東西!連孩子都不放過!」

熟悉又陌生的聲音讓林淵緩過勁來,絕境逢時的喜悅如同春風席捲心扉,舒爽的感覺難以言表。

在這一刻,他覺得空氣都格外香甜。

再抬起頭,他看見歹徒握刀的手腕上又多出了一隻手,林淵頓時明白就是這隻手的主人救了他一命,可現在完全不是應該感謝的時候,他也只是想看清楚到底是誰救了他。

就像是動畫里覺醒超能力的男主,左手一揮萬物復甦,右手一揮毀天滅地。

誰說超級英雄不存在?這就是!

林淵連忙定睛一看,不禁大吃一驚:「張老師!」

「別愣著,快扶著他倆躲遠點。」張貴鵬一個手刀砍在歹徒手腕上,正式開始搏鬥。

林淵一個虎跳蹦起身,匆忙照做,一邊行動一邊看著張老師那邊的進展,按照一般武俠電視劇里的套路來說,當張貴鵬那種話說出來的時候,就代表著他要大顯身手了。

林淵把兩位難兄攙扶到一旁,難得有時間品味被英雄拯救的感覺,就像是炎熱的夏天用兜里的一塊錢買了根冰棍,撕開包裝塞進嘴裡的暢快,林淵這樣想。

正在與歹徒殊死搏鬥的張老師要是知道被自己救下的林淵此刻的心路歷程恐怕會氣得吐血,不過現在他可沒時間想別的,那一手刀確實給對方造成了疼痛,可卻並沒有把最危險的武器打掉,於是就給了對方反擊的機會。

子彈頭的殘暴老爹很顯然是個老油條,他一開始委實被嚇了一跳,但見到來人只有一個小年輕時一下子放鬆了不少,對於他這種身經百戰的老手來說,像張貴鵬這種看起來外表纖弱的年輕人他能一口氣打五個。

張老師緊緊咬著牙,攻擊凌亂又頻繁,對方輕笑兩聲,像一隻狗熊一樣毫不顧忌地發起衝擊。

可狗熊的衝擊可比人厲害多了,他開始擔心起來,不,是提心弔膽起來,要是張老師沒扛過這一下,恐怕只會白白送了命,而他自己也只是多活了幾分鐘而已。

如果張老師英勇就義了,那豈不是成了李叔口中的英雄?林淵的心怦怦直跳,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最關鍵的時候到了,敵人的衝鋒已經近在眼前,接著張貴鵬被撲倒在地,兩隻手緊緊攥住對方的手,竭力阻止水果刀逼近他的要害。

效果有限,力量差距和身位差距的劣勢同時顯現出來,水果刀正以緩慢而有序的進度一點點逼近張貴鵬的脖子。看到這一幕林淵徹底慌了神,他彷彿已經看到了從張老師血管里噴出來的血,以及兇手轉過身之後布滿鮮血而又猙獰恐怖的臉。

他只能祈禱張貴鵬別死,再祈禱再來一位正義的使者。

「廢物。」金永昌從地上站起來,臉上還布滿淚痕,林淵看傻了。

「說我?」他用手指著自己,支支吾吾。

金永昌根本懶得搭理他,朝著張貴鵬的位置幾乎是飛奔過去,才跑了一半距離就聽見張貴鵬撕心裂肺的一句嘶吼:「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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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淵之下的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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