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狼行 第二十三章 步揚影聽「故事 」
流放處。
新兵訓練場。
經過上次步揚影與四個老兵一戰,黑胡胖子及丁不三丁不四兩兄弟已完全把步揚影當成「頭領」崇拜,但此時三人大眼瞪小眼,完全不明白步揚影葫蘆里賣的什麼葯。
步揚影正在向當日毆打自己中的「小眼」示範側劈技巧。
「兩腳張開一些,」步揚影叮囑道,「重心,保持你的重心,對,就是這樣,出手的時候身體旋轉,你的重心全部放在劍上。」
小眼學的並不是很快,步揚影只好用上耐心,有幾次,他甚至要拉著小眼的手讓他體會劍的走向。
「影公子,您不必如此,那天我還罵了您,還動了手。」顯然,小眼也鬧不清楚步揚影這是為何。
「說我是野種,是么?」步揚影笑著告訴小眼:「你還真說對了。」
「你,你不是開玩笑吧,你這麼好的身手,怎麼可能是,可能是……」
「我可能比你幸運,有個好心人家收養了我,你的事我聽甘鐵生大人提起過,不過怎麼說呢,咱倆確實都一樣。」
「或許不太一樣,影公子,人們說我可能是金烏城某個不良女人所生,我的親生父親可能是個嫖客,而我在一棵樹下被人發現所以起名木生,我活至今好像從來沒有人像您這樣跟我說過話……」
「哎呦,我們的野種找到家人了,要麼就是投靠新主人啦。」老兵馬鐵走了過來,身後還跟著麻臉戴恩和大耳朵胡漢,顯然,三人臉上還掛著彩。
「不要叫我野種。」小眼木生朝老兵馬鐵喊。
「野種就是野種,找到新靠山也是野種,怎麼樣,你想動手?」
小眼木生持劍要砍,被步揚影按住肩膀。
「我也是野種,如假包換,我也不知道父母是誰,也從未見過。」步揚影說著,笑呵呵地看著馬鐵。
馬鐵三人狐疑地交換了一下眼神,顯然不知道吳影這小子搞什麼名堂,這小子前幾天還是自命清高的公子哥神情,今天竟自稱野種。
但很快馬鐵恢復了一貫表現:「管你搞什麼幺蛾子,那你們就是一對野種,哈哈。」
「影子哥,放開我,讓我宰了這王八蛋。」小眼木生又要上前。
「來啊,」馬鐵抽出鋼劍上下揮舞兩下:「讓我看看誰宰誰。」
「木生,著急什麼,照我說的練劍,殺這廢物如殺雞。」步揚影對木生說。
「哼,那我可就等著你們這一對野種,大爺可就不奉陪了。」馬鐵見黑胡胖子等三人也向這邊聚來,知道再待下去就是自找苦吃。
「來,咱們再練幾次。」步揚影招呼木生。
黑胡胖子走了過來,「影老第,你真是野,野……」顯然剛才他聽到了步揚影的對話。
「倒是不假,你沒聽錯,你們也抓緊聯繫唄,每次被揍的跟豬頭似的。」步揚影招呼兄弟三人。
「嘿,老三,」黑胡指著矮子丁不四說,「你還疑神疑鬼個沒完,影兄弟就是自己人,世家公子有叫自己野種的?」
矮子丁不四也撓頭傻笑,算是向步揚影表達歉意。
廣場響起幾人練劍的鏗鏘聲。
…………
閑來無事時,步揚影也會帶著白閃去海叔那裡坐坐。
雖然來的時日不多,但步揚影已基本適應這裡的生活。
來的時候海叔要麼就是給別的新兵換藥,要麼就是看書,這書也不知道是自己帶來的還是從這流放處找來的,反正海叔總也是忙個不停,但也總能抽出時間和步揚影閑聊。
「這裡居然有個小書庫,不可思議吧,這書也不知道放了多少年,我必須小心翼翼。」
步揚影看著海叔輕試書上厚厚塵埃,拿布輕抹。想動手幫忙,卻被海叔制止。
「你可幹不了這活,必須小心對待,書可是好東西,能告訴我們很多道理。」
「甘大叔前幾天就教會我不少道理。」步揚影無意中說。
「甘大叔?」海叔停頓了一下,「你是說武器庫的甘鐵生?」
「嗯,是啊,他教會我如何適應這裡。」
「呵呵,有意思,甘鐵匠是如何教你的?」海叔停下手裡的活,並邀請步揚影坐下專心說話。
「甘鐵匠,他不是鐵匠,他是兵器庫的總管。」步揚影不得不糾正海叔。
「呵呵,他不是鐵匠,對,他不打鐵了,你先說說他是怎麼教你的。」
「他說我身邊這些人雖然出身來歷不太,不太,反正就是那個意思,讓我當他們是兄弟。」
「嗯,」海叔點點頭,「那你怎麼做的?」
「我已經儘力了,我盡量和他們打成一片,這並不是很難,要知道,我的出身也不怎麼好,您知道,我可能也是也野種。」步揚影說的坦然。
「天下英雄莫問出處,更何況,你只是不知道,或許你的父母都是英雄呢?」
「若他們尚在,即便是凡夫俗子我已經很開心了,若他們不在,最好能讓我知道他們是誰,每年也好有個祭奠。」步揚影略帶傷感。
「小兄弟大可不必如此,或許有一天你自己都不想知道,別人還非喲告訴你呢。」海叔開導步揚影。
「對了,海叔,你剛才說甘大叔是打鐵的,是怎麼一回事呢?」步揚影好奇地問。
「呵呵,這個說來話就長了,至少要是三十年前,甘鐵生,在炎火城打鐵,而且,他也是一名安德魯。」
「安德魯?」步揚影大吃一驚,實在想不通流放處一名兵器庫總管,竟然和自己父親並列於為安德魯勇士,「我怎麼沒見他有黑鐵劍徽章。」
「呵呵,你還知道黑鐵劍徽像,小兄弟年紀雖輕倒是還知道這些前朝的舊事。」
「海叔,我也是偶然知道的,我不現在正住在秦雪鷹的房間嘛,他們說他也是一名安德魯。」步揚影後面的話沒好意思說,他總不能再說是自己父親砍了秦雪鷹的頭吧。
「哦,這就對了,秦雪鷹安德魯裡面排第五,而這鐵匠甘鐵生排第六,這兩人也是緣分,竟然都來了流放處。」
「海叔,你說甘大叔只是個鐵匠,怎麼成了安德魯的。」
「鐵匠?鐵匠就不能成為安德魯了?你沒準也會成為英雄,更何況,甘鐵生可不是一般的鐵匠。」
「鐵匠還有不一般的鐵匠?」
「那是自然,因為甘鐵生這鐵匠只打兵器,可不打農具炊具。」
「打兵器的鐵匠也沒什麼不一般啊?」
「嗯,天下兵器多了,若你知道當今皇上皇甫雄的黃金戰斧、步揚塵的銀色狼牙棒和前朝皇太子的黑鐵混金錘是誰打的話,就不會這麼問了。」
「啊!這些都是甘大叔打的?」想到自己父親的銀色狼牙棒竟出自被自己視作平凡壯漢之手,步揚影一陣驚訝。
「又何止這些,天下英雄都以有一件甘鐵生的兵器為傲,安德魯一多半人手裡的武器,都是甘鐵生所鑄。」
「安德魯,對了海叔,安德魯甘大叔排第六,秦雪鷹排第五,那前面還有誰?」
「你小子還真問對人了,第四安德魯是墨夷家族黑血衛統領墨夷迪,第三安德魯是吐信金蟒皇甫家族族長皇甫雄,第二安德魯是哀嚎雪狼步揚家族步揚塵,第一是……」海叔若有所思,這當年黑暗之城舉辦的天下英雄比武大會,還是他諸世海任黑暗帝國大相國時主持的。
那時,真可謂天下英雄齊聚黑暗之城啊。
往事真是不堪回首,回首處,英雄落淚。
「第一安德魯是誰?」步揚影著急地問。
步揚影的話將諸世海的思緒拉回,「第一安德魯,第一安德魯便是黑暗之城的皇太子墨夷焱。」
「他真有這麼厲害?連哀嚎雪狼步揚家族的步揚塵也打不過他?」在步揚影的記憶力,父親步揚塵沒有遇到過對手。
「孩子,這千真萬確,那時我還沒這麼老,又恰巧在黑暗之城,我親眼所見步揚塵敗在墨夷焱錘下,皇甫雄更不是對手。」
「甘大叔既然也是安德魯,我為什麼沒見甘大叔佩戴黑鐵劍徽像。」
「可能是他覺得自己受了傷,已經算不得安德魯勇士了吧,這世界就是這樣,有無數人爭名,卻也有人生怕自己玷污了名號。」
「受傷?甘大叔怎麼了?」
「說來也是時運不濟,造化弄人,原本甘鐵生不僅是名鐵匠,還是西境獨孤家族炎火城的步兵統領,他足跡遍布七國,吃過山珍海味,嘗過女人的甜美,打過不知幾百場大小戰役,卻因一次微不足道的行動被對手削去三根右手手指,既無法握錘也無法侍劍,悲痛之下,就來到這裡。」海叔說著,略帶傷感。
「原來是這樣,海叔也算的真正的安德魯勇士!」步揚影說。
「那是自然,所以甘鐵生教你如何與這裡的三教九流之人共處,但你也要清楚,流放處可不是儘是些殺人犯、小偷盜賊的地方,他們不僅也是人,而且裡面可能藏著英雄,比如,甘鐵生。」
「也比如您,海叔。」步揚影不失時機。
「我?哈哈,一個糟老頭子。」海叔自嘲。
「海叔,你怎麼知道這麼多?」
「這個不叫什麼本事,等你到了我這個歲數,你也能知道很多。」
「而且,你以後可以常來我這裡,我可以給你講很多故事。」海叔接著說。
「故事?海叔你給我講什麼故事?」步揚影問道。
「當然是很多有趣的故事了,比如七國的族史、現任各領主的性格特徵、以及他們封地的地形地貌、或者天下物產特色、風俗民情、天文地理、軍事政治,哈哈,就看你小子想聽啥了,我這裡還有很多很多故事。」
「海叔,你還知道七國家族?」
「真是巧的很,我還真是稍微知道那麼一點點。」
「那你跟我說說步揚家族的事?」步揚影稍稍有點吃驚,可既然連兵器庫的大叔居然都是安德魯勇士,那麼海叔能講一些故事也再正常不過。
「這個說來話就更長了,可能會說到天黑。」
「呵呵,海叔,說到天明也不怕。」
「步揚家族歷來久遠,久遠到人們所知這片大陸開始,現在的七國大多經過消亡崛起的輪迴,而北冥城的步揚家族從來沒有過,他們就一直在那裡,既沒有哪位國王去征服過那裡,步揚家族也向大陸中心的任何國王低頭稱臣,他們的故事要從他們的先民來到塞北雪原講起……」
步揚影聽得入了迷,海叔知道很多很多的事,多到他這個自小北冥家族長大的孩子都不知道。
至此,步揚影每每訓練完畢,都來海叔這裡聽故事,海叔居然還懂得軍事政治,每每講述,如同他自己親臨一般。
這,實在是令步揚影覺得不可思議。
這個海叔,一定是個不一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