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茻崲深處
又一次踏足這個地方,心境卻早已不同,容潯踩著長滿青苔的小路進了茻崲深處。
「混沌之主容潯特來拜見前輩。」
凝聚成線的聲音穿過厚厚的石縫,寒冷的冰棺中一身嫁衣的女子睜開了眼睛,一瞬間光華流轉,與之相比連萬物都失去了色彩。
沉重的洞門自下而上打開了一道一人高的入口,容潯聽得一道沙啞的女聲,「進來吧。」
「容潯拜見前輩。」
容潯躬身下拜,兩手作揖。
「你找我何事?」
「容潯在此地落了一塊帕子,特來向前輩討回。」
「向本座要東西,你好大的膽子。」
「此物乃愛妻所留之物,對在下意義非凡,還望前輩體諒,容潯願以任何東西交換。」
「巧言令色!這世上多是痴情女子薄情漢,難不成你還是個好的。」
龐大的威壓驟然臨下,容潯頂著壓力抿去唇瓣溢出的血,堅定道:「在下自認不是好人,可吾妻之物一定要取回。」
「你回答完我的問題,本座可以考慮。」
「前輩請問。」
「你與安止是何關係?」
「安止?」容潯認真思考,扒遍記憶之後搖了搖頭,「晚輩未曾聽過此人。」
「胡說。」
「前輩明鑒,晚輩願立心魔誓以證真假。我容潯若有半句虛言,心魔纏身,永墜娑婆。」
見容潯立了心魔誓,那女子皺緊了眉頭,「那帕子上的血漬從何而來?」
「是吾妻身染重病之時所留。」
「你的妻子?她又是誰?」
「吾妻名喚太初清寒,與我都是混沌之人。」
那女子聞言頭痛欲裂,緊緊抱住了頭,「不可能!」許久之後她恢復了平靜,一道真言術毫不猶豫地打了出去,結果沒令她半分歡喜,難以置通道:「你說的竟都是真的。」
容潯苦笑,技不如人,淪為魚肉的滋味並不好受,「蜉蝣撼樹並無意義,晚輩何須撒謊。」
「不應該是這樣,這不對。」女子突然暴躁起來,山泉邊的萱草也開始劇烈搖晃。她喃喃道:「這不可能。」
「前輩。」
「你滾吧。」那女子突然抬起頭冷然道,「若再讓我見到你,我必殺了你。」
「那帕子……」
「滾!」
容潯眸中情緒翻湧,轉身抬腳離去。
「慢著。」女子突然問道:「你為何不看我?」
「前輩是要聽真話還是假話?」
「真如何,假又如何?」
「假是前輩惶惶威壓,晚輩不勝惶恐,恐冒犯了前輩。真是……前輩與吾妻像極,但又不是吾妻,晚輩不願也不敢看。」
「你說我與你的妻子極像?」
「是,足有七八分,連氣質也極似。」
那女子像是突然想到什麼,「你可有她的畫像?拿來我看看。」她的聲音開口之後漸漸沒了久未言語的沙啞,音色又柔又軟,是極溫柔的那種聲音,此刻卻能聽出平靜之下激動的顫音。
看著她的面容,容潯鬼事神差地拿出了九星陣里見到的那個青衣安然的畫像。
拉住畫軸,畫像在女子手中緩緩打開,一身青衣的女子躍然紙上,眉眼如畫,鼻樑挺翹,唇形精緻,巴掌大的小臉兒難掩姝色,一雙眼睛溢滿了世間靈氣。她眉心一朵紅色的彼岸命靈卻凝聚出了藍色的火焰,如夢如幻,朦朦朧朧,矛盾卻也極美。
女子顫抖著手,當視線落在那朵奇怪的命靈上時,畫卷倏然落地。「幻羽花。」
她取出一條帕子,貼近眉心,系出同源的靈魂氣息若隱若現。
一滴淚砸在地上,發出嘀嗒的迴響。
身穿嫁衣的女子抬起頭,顫聲道:「這畫中女子現在何處?你……,你說她重病在身,她如今怎麼樣了,好了沒有,啊,你快說啊。」
「還請前輩言明尋她何事,否則恕晚輩難以從命。畢竟以您的實力想做些什麼晚輩也攔不住,我可以置生死於度外,卻不能把我的妻子也置於險境。萬一您要是傷了她……」
容潯話還未完,就被打斷,「我怎麼可能傷她,我愛她還來不及,她是我的……我的……」
她話音落地,容潯悄然鬆了口氣,繃緊的弦倏然鬆開,心中只剩一個念頭:賭對了。他垂著眼,猜到了安然與這個女子必然關係匪淺,卻沒猜到居然會是這種關係。
「帶我去找她。」
「晚輩……做不到。」
女子眼中厲色一閃,「你找死!」
「非晚輩不願,而是不能。」
「理由。」
「清寒去了上域,那個地方我現在還去不了。」
「上域。」女子聽聞此地眼中情緒瞬息萬變,最後化為平靜。
「那有何難,我帶你去便是了。」
容潯眼前一亮,是目的達成的喜悅,「多謝前輩。」
「你還未告訴我她身體如何了。」
「此事說來話長,晚輩邊走邊說如何?」
「嗯,走吧。」
身穿嫁衣的女子一步踏出冰棺,帶著容潯來到了茻崲入口。素手一伸,只見諾大的茻崲之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極速縮小,最後成了巴掌大小的迷你宮殿。她低頭看了一眼身上,頃刻間換了一身水藍色的裙衫,將縮小的茻崲放進了寬袖裡。
一念最後看了一眼空曠的虛空,柔聲道:「走吧。」
「還請前輩稍等兩天,待晚輩交待完再走如何?」
「你既說然兒是你妻子,還有比找自己的妻子更重要的事嗎?」先前還無所謂,但自從確認了之後一念怎麼看容潯怎麼不滿。
容潯無奈苦笑,「您有所不知,清寒在此間還有一個自小養大的親傳弟子,深得她的疼愛。如今晚輩一去不知前路如何,所以要先將混沌諸事與他做個交接,如此也不枉費清寒一番心血。」
「噢,將自己辛苦打下的江山就這麼交給一個外人,你甘心?」
「清寒既視他為親人,我雖不能感同心受卻也不會虧待於他。何況此間種種不過身外物,我現在唯一的心愿只有找到清寒。」
「但願你心口如一。既如此就帶路吧,本座也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