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無望城
第一章
無望城內無悲喜,無望城外空留念。今生莫做留念人,一入無望再無望。
無望城,傳說中的神棄之地,這裡的生靈把它叫做絕望之城。
紅月高懸,漫天光輝灑落在這一片沉寂了千萬年的土地上,平添幾分荒涼凄寥。
無望城內的一方小院中,一個約十六七歲少年緩緩地推開了面前緊閉的房門,他抬起頭看著前方床上小小的一團會心一笑,繼而向前走去。
月光順著窗棱淡淡地映下來,留下一絲微弱的光,不過卻也足以讓早已修鍊有成的少年看清屋內的一切。
一個看起來只有十二三歲的少女靜靜地躺在床上,縮成小小的一團。
淡紅色的月光勾勒出少女明艷皎潔的側臉。一頭青絲垂落在玉枕兩側,黑如鴉羽的長睫微微顫抖著。
她唇角微勾,露出一個淺淺的梨渦,令人不由好奇是誰讓少女在夢中如此高興。觀其相貌,雖尚顯青澀,但已隱約可見日後的傾城絕色。
少年坐在床邊,輕輕地為少女掖好被角,然後不經意般地緩緩摩挲著少女光滑細膩的側臉。
他深深地凝視著沉睡中的少女,眸光里滿是複雜。掙扎,渴望,痛苦,憐惜,種種情緒交織而過。
最後,他似乎是下定了決心,立誓一般的對著少女說道:「小阿然,只要你此生安然無憂,便是要付出再大的代價慕哥哥也認了。」
城主府
若讓無望城的人見到眼前這一幕定然覺得難以置信,因為在他們心中威風赫赫的頂尖強者,無望城的城主古溢此刻正恭恭敬敬地對著一個少年行著臣禮,神態莊重,只是眼裡不時出現的焦急和期待還是泄露了他此時的心情。
「少主,那帝族少女的祖血您可是取到了?」
「我另有打算,以後不得再提此事。」
他緩緩轉身,赫然是那個對少女自稱慕哥哥的少年。
他不知是向誰解釋一般的又說道:「縱使沒有帝族祖血本殿一樣能夠成事。」
城主似是有些驚疑:「您可是顧念這些許年情分?這帝族棄女的確頗有姿色,您要喜歡將來納入後宮便是了。可現在若因她耽誤了大計,卻是得不償失啊。您若下不了手,不如交給屬下來辦。」
「放肆!」
少年臉上怒氣一閃而過,「此事到此為止,你若敢私自動手,休怪本殿不客氣。」
「少主,小不忍則亂大謀啊!不過一個棄子罷了,能為吾族獻身也是她的福氣。」
古溢頗有些不以為然,心想這少主果然還是太年輕了,不過一個小丫頭罷了,待將來成就大業之後要甚麼樣的女子沒有。
他接著勸道:「何況您當年化名南慕救那丫頭本就是為了讓她主動獻出祖血解除帝族施加的詛咒,她若是知道了此事,便是您對她有情,只怕她也不會善罷甘休。」言罷,還頗有些憤憤然。
「若非祖血有靈,非其主心甘情願者不得用,我們何須費此麻煩。」
」你這是在威脅本座!」南慕掐著古溢的脖子,殺氣從眼中一閃而過。
他無法想象他的阿然知道當年的真相后該有多難過,哪怕只是想到她對他露出失望的眼神,便已經心如如刀絞。
他的阿然啊,水晶一般剔透的人兒,那般信賴她的慕哥哥。他只恨不能把世間最好的一切捧到她眼前,又怎麼忍心讓她知道那殘忍的真相,可是若無當年的別有用心,他只怕也無法遇到安然。
雖說剛開始他的確別有用心,畢竟這諾大的無望城可憐人多了去了,他憑什麼都自身難保了還去管一個敵族女子的死活。
只是如今的他早已變了心意,現在便是把心給她想來也是甘願的吧。
但是復族大計的確也不容兒戲,他決不能讓祖祖輩輩數百萬年來的努力在自己手裡毀之一旦。想到這兒,南慕的眼神不禁暗了下來,放開了正在求饒的古溢。
「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你最好想清楚了!」話畢,轉身即走。也就錯過了古溢眼裡轉瞬即逝的恨意。
血紅的月色下,一襲黑衣的年輕人從肅穆的城主府離去,只留下一個孤寂的背影,復族的希望與意中人的安危同時壓在了這個還未及冠的少年身上。
無望城內風雨欲來,無望城外暗潮湧動,在這亂世里他又該何去何從?
與荒涼死寂的無望城完全不同的九重天之上,一座巨大的宮殿屹立在極東之地的雲海深處。
宮殿四周雲霧繚繞,各種世間難尋的神花奇草爭奇鬥豔,隨處可見,一片生機盎然之象。但宮殿上空卻不時掠過一道道驚雷閃電,為這裡平添了幾分威嚴肅穆,也更顯得深不可測。
宮殿內部一間被層層陣法防護的密室之外,一個赤發濃眉,身穿紫色法袍的中年男子此刻正焦躁不安地來回走動,以大概三秒一次的頻率盯著緊閉的密室大門。
旁邊站立的侍從正又一次勸道:「族主不必憂心,以少族主天縱之資,此次出關之後必定功力大增,一舉奪魁。」
這紫袍男子也就是現任的頂級勢力容氏帝族的族長容震回道:「潯兒之資自是無人能比,只是雲天秘境將開,若是我這侄兒因閉關錯過了這次機會,卻也著實可惜。」
正在此時,久閉的密室大門緩緩打開,「臨時突破,誤了時辰,勞叔父費心了。」
話落,一襲錦衣的少年自密室步出。只見他身著綉著雲紋的紅色華服,行走間衣袂翻飛,整個人自帶氣場,散發出令人不可忽視的氣勢,一看便是大族出身的天之驕子。
待走近了,方看清這少年五官分明,薄薄的嘴唇,高挺的鼻樑,再之上則是一雙流轉間傲意凜然的雙眸,銳利深邃的目光不自覺的給人一種壓迫感,劍一般的眉毛似要斜插入鬢,平添幾分肆意,墨發隨風飛揚,難掩少年英姿。
容震聞聲不禁露出一絲喜色,「這麽說來你可是到了主宰圓滿之境!」
「正是」。少年語氣之中滿是意氣風發與勢在必得。
「哈哈哈,不愧是我容震的侄兒,若你父親還在也定然以你為傲。」容震說完,眉間卻多了一絲擔憂,「你能突破,著實是意外之喜,本座也能放心些了。只是近些日子,那烏耀幾族動作頻頻,你此行切記多加小心。」
容潯躬身行禮「有勞叔父了,侄兒謹記。」
「潯兒不必多禮,本帝沒有子嗣血脈,僅那早逝的兄長留下你這一根獨苗,不為你著想又能為誰。」
這邊一片和樂融融,距此億萬里之外的巨島之上卻一片低沉。議室之內,一個渾身被烏黑色火焰火覆蓋的人形生物坐於主位之上,正在下著命令:「不惜代價,務必殺了那容氏小兒。」「是!」
南慕回到小院之時天色已經漸明,走進屋內卻不見安然,正在此時聽見後院傳來一陣劍嘯之聲。
行動間少女淺藍色的身影隨風舞動,素手執劍,挽起一道劍花,鋒利的劍身在朝陽的折射下散發出耀眼的光芒。卻在回頭間看見來人,一瞬間身形一頓,隨即把劍一甩,正中劍鞘。然後乳燕投林般跑向倚門而立的少年,緊緊地抱住他的手臂。
「慕哥哥,你終於回來啦,阿然好想你。」
少女的臉上綻開明媚的笑容,聲音也帶著獨有的軟糯,在南慕聽來卻像是撒嬌一般。
他不禁開懷一笑,似乎整個人都明朗起來,卻還是裝著生氣的樣子。
「阿然莫不是以為說兩句好話我便不教訓你了,明知自己身體有恙,還敢偷偷練劍,真是不拿自個當回事了?若是你有個什麼不測,讓我該如何是好?也罷,反正你如今長大了,想來是嫌我管得寬,我還是走吧,免得惹人厭煩。」說罷便從安然手裡抽出手臂佯裝要轉身離去。
南慕本是想嚇唬一下這個膽大包天的小丫頭,只是一想到這丫又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便一陣氣惱。他在安然面前素來是和顏悅色的,猛地板起臉來卻也格外嚇人。
安然見他真的生氣了,就愈發不肯放手,她急急解釋道:「安然沒有不聽話,我只是嫌自己太弱了卻不能直接修鍊才只好去練劍的,慕哥哥不要走好不好?別不要阿然。」
安然一口氣說完,聲音卻越來越低,已隱隱的帶了哭腔。
那雙靈動的雙眸此刻已經噙滿淚水,要落不落的分外可憐。
南慕不由心頭一軟,他們相依為命數百年,所做所思都是為了彼此。他護她還來不及,又怎麼忍心惹她流淚呢。
「好了,是我不好錯怪阿然了,莫哭了啊。來看看慕哥哥帶了什麼回來。」南慕憑空從身後取出一個精緻的木盒,放在安然面前哄道。
「嗯?是給我的嗎?」
「自己看。」
「咦,這是……」安然輕輕打開打開盒子,看見盒中之物后卻攸的臉色微紅。她偷偷瞄了一眼含笑而立的少年,心跳加速。
他是她想的那個意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