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之南

天之南

一番纏綿悠長的親吻以後,所有的煩惱和不快都被我們拋到了腦後。在又說了一會兒體己話后,終是扛不住越來越濃重的寒氣,我和阿呷選擇離開這兒回家。離開前照例不忘雙雙跪到墳前磕了幾個頭。

大家都很疲倦了,回程是我開的車。車內溫暖封閉的環境讓人慵懶無力,一路上我和阿呷幾乎都沒有說話,整個過程,直到汽車停下來,她差不多都是斜靠著身子半閉著眼將頭枕在我肩上。下車后也沒有說話,阿呷挽起我的手臂,我倆緊靠在一起相互攙扶著慢慢走過院壩、走入樓道、踏上樓梯,最後拿出鑰匙打開大門進了屋子……

當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夢,夢裡月城飄起了一場前所未有的大雪,雪花漫天飛舞如梨花般大小,它們密密匝匝看似有序卻是混亂的在空中推擠洶湧;飄飄忽忽的雪花里卻蘊含著巨大無比的能量,它們聚在一起翻卷狂舞出一波波巨大如山嶽般的浪濤,浪濤猙獰吞噬天地!但更令人害怕和不安的是:即便是如此巨大雄偉的滔天狂浪,但它們卻是絕對沉默的——它們沉默著將整個世界無聲地席捲……

除了浪和雪花,天空中還竄動著一群群巨大無比的兀鷲(或者說恐鳥也行吧),它們張開巨大又醜陋的翅膀,像死神一般無聲的翱翔並俯視大地——它們準備隨時抓住所有想要逃出其魔掌的生靈。

而此時的我呢:正像一隻透明又渺小的螻蟻,不是在冰冷刺骨的雪浪里飄蕩、就是在浪外炙熱的空氣里暴晒翻滾(不是沒有太陽而且還下著大雪嗎?)。除了我,浪花里還漂浮著一具具蒼白的死屍,死屍隨波逐流,任由貪婪飢餓的兀鷲嬉戲啄食……

這個夢實在是太長了,沉重又渾濁,但它卻又無比『堅定和堅決』,任憑我如何的掙扎與反抗都無濟於事——我不能夠掙脫……

最後,也不知道為什麼,我終於還是醒了過來,不過醒來的時候已經不是在家裡了——我已經「像一個病人一樣」正昏昏沉沉躺在某個醫院的病床上,床旁守住阿呷,她的眼神里充滿焦急和痛苦……

這是從未有過的事情,這場病竟然折騰了我差不多半個月。折騰是雙重的,它在折磨我身體的同時還讓我付出尊嚴的代價:我居然「完全不能夠自理」!

何以會這樣?如果說是得了絕症也就罷了,但我得的卻是連醫生和所謂的專家都講不明白的所謂「疑難雜症」——屬於那種只能夠「保守治療」和「留待觀察」的不明所以的什麼東西!借一位退休返聘老年護士的話:這人是中邪了。除了神沒有誰可以救他!

我相信她說的話,我心裡清楚,但大家(所有來看望的親戚和朋友),他們卻都說我只是感冒了,都說休息幾天也就好了、沒事了,於是我也相信了大家——因為不相信不行吖!我是終於害怕了——我不敢不信……

在這半個月的時間裡,阿呷幾乎是寸步不離的守在病榻前陪我說話並伺候我的吃喝拉撒;她從不嫌棄我,不斷地寬慰並逗我樂,在她眼神里,我從未見到過哪怕是一絲一毫的不耐與厭嫌——我感激她。陪伴我的還有她的二哥,他們兩姊妹就像對待最親的親人一般輪流陪護我——不厭其煩。現在,在我眼裡,他們就是我天底下唯一可靠的親人……

住院其間阿依來看過我兩次,一次是生病的第二天,另外一次就是她離開月城的前一天了——阿依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裡不但徹底「痊癒」了,而且還如願以償的離開月城去到了她夢寐以求的地方——那個天外之南。秋子沒有來,沒來的原因很簡單——阿呷堵住了她有可能得到任何消息的任何渠道。

「阿依真好。說走就走。」有一天我對阿呷說,佩服她堂姐的同時,我更感嘆世事的難料:阿依瘋癲了又正常,帶著對新生活的憧憬和對未來的希望;而凈生呢——回來又離去,帶走的卻是絕望和遺憾。

我感覺一切的一切都變得太快了,讓人防不勝防——一切都顛倒了,我們還沒來得及思考……

待這場「莫名其妙」的病好了以後,我決心要以「全新」的面貌出現在未來的生活里、我決心摒棄以往所有的鋒芒來迎接接下來所有的順與不順——只要能和和睦睦、平平安安的守住阿呷、守住家人。為了他們,我什麼都可以改變和放棄!我暗暗下了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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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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