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血衣初現
(一)
夜晚很長,對於那些難以入眠的人來說,夜晚不僅長,還很慢,但對一些人來說,夜晚很短,也很快。
夜晚過去了,還看不見太陽,天確已經亮了,幾縷炊煙從遠處升起,預示著新的一天開始了。
小蝶習慣了早起,她每天早上都要早早起床,燒好熱水,等著天香大家起床,服侍天香洗漱、化妝。雖然昨晚已經非常累了,但她仍然醒了。
她是十四歲被賣到天香閣服侍天香大家的。天香大家對她很好,吃穿用度都算比其他服侍的丫環要好。小蝶用的是二兩一盒的胭脂,也經常從天香大家那裡獲得一些首飾,這些首飾雖不是當年的新款式,也是真金白銀做的。
她很感激天香大家,她出自貧苦人家,娘去世的早,爹也只是個砍柴的,她從小到大都是穿的破舊衣裳,是鄰居李大娘的女兒穿過的,吃也吃不飽,過年了才能有點肉吃,她現在還記得小時候過年時吃的豬肉白菜餡餃子的味道,雖然沒有多少肉,在那時也是非常可口的。
自從被他爹買入天香閣,開始服侍天香大家之後,她終於知道了原來衣服可以這麼好看,穿著可以這麼舒服,也知道了原來好吃的不光有豬肉白菜餡的餃子,還有糯米做的糕點,還有天馬湖的白蓮魚。
也許是小時候餓怕了,現在每天三頓,每次她都能吃上兩碗,還經常會從閣中的姐姐們那裡偷些糕點、水果。閣中的姐姐們飯量都很少,也不敢多吃,以好保持清簡的身材,稍微多吃一點就會發胖,胖了之後怕客人不點自己。不過小蝶不同,她每天的飯量雖然大,卻不見胖,肉都長在了該長的地方,剛剛十六歲就身材已經非常飽滿了,比跟他同年來到天香閣的歡兒身子誘人的多,有些姐姐還經常拿她尋開心,說她是小奶牛,招男人喜歡。每次聽到這些話,她都會臉紅。
現在她終於知道姐姐們說的話了,她確實招男人喜歡,昨夜聞天便是對她的身子非常喜愛,沉醉其中。
一想到昨夜,她的臉就熱了起來,聞天是關東人,身材高大,他很強壯。昨夜他與她纏綿了兩次,她終於知道了什麼叫做快活,那種快活簡直比吃了玲瓏齋的糯米糕還要讓人舒服。
想到這裡,她不自覺地將暴露在被子外面的雙腿夾緊了一點,放進了被子之中。她看向旁邊的聞天,他臉上的皮膚很粗糙,下巴上有一些胡茬,腮到後頸初還有一道細長的疤,不算英俊,卻也有些英武。
她把頭放在了聞天的胸膛之上,右手輕輕的撫摸的聞天的胸膛,感覺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和他在一起其實也挺快活的,她突然有了一種想跟著聞天一輩子的念頭,至少以後不用接客,不用像有的姐姐那樣生病,被趕出天香閣流落街頭。小蝶心想道,於是她決定要討好他,用她的身子來討好他,讓他帶她走。
她開始撫摸她的臉,慢慢地加重了力氣,她想要喚醒聞天,和他在纏綿一番,讓聞天知道她的好,帶她走。但無論她怎麼撫摸聞天,聞天還是閉著眼睛,她漸漸用力的晃動起了聞天,還是沒有反應,她把手放到了聞天的鼻子下面,沒有呼吸,突然意識到了什麼,小蝶尖叫了起來,從床上摔到了地上。
此時天香閣中的幫工已經開始清理院子,聽到尖叫聲,跑向了小蝶所在的房間。當他們踹開房門時,小蝶流著淚光著身子蜷縮在床邊的角落,幾個幫工看到了乍泄的春光,眼中也有些放光。
「他。。。他死了」,小蝶顫抖的說。
幫工們便去晃動聞天,無論如何晃動,聞天都沒有任何的反應,再去檢查脈搏、呼吸,也都沒有,聞天確實死了。
人多了之後,小蝶沒有那麼怕了,也知道現在自己寸衣不掛,便去桌邊,開始穿桌上的衣服。但當她把所有衣服穿好之後,發現桌子上還有一件疊的整齊的衣服,不是她的,也不是聞天的,衣服是紅色的,她不自覺的摸了摸,是上好的綢緞料子,她打開衣服,發現衣服上面寫著三個名字——聞天。
(二)
寒夜,月夜,三更天。
靜夜,孤夜,無聲處。
冬雪已經將延州城放入了自己的懷抱,就像是母親把自己的孩子擁入懷中一樣,想讓原本喧鬧的延州安靜一些。此時的延州城也像孩子從母親得懷抱中獲得養分一樣滿足,不再喧鬧,完全安靜下來了。
許姓男子也安靜下來了,躺在兩張桌子並著搭起的「床」上,「床」是硬的,沒有被子的床更是冷的。
不過現在即使給他一張軟床,一個有貂絨褥子的軟床,一個有二八姑娘的有貂絨褥子的軟床他也絕對不會鑽進去。
天香閣用於放置物品的庫房,庫房中放著的物品中便有酒,許姓男子睡的床就在這庫房之中。如果可能的話他真想一直睡在這張「床」上,這裡能一直有窖藏八年的瀘州大區的話,他更加希望能一直住在這裡。
瀘州大麴傳承百年,以濃香、濃烈聞名於世,窖藏了八年的瀘州大區更是濃烈,唇齒留香,香的他喝第一口時就有些迷醉了,就像他第一次喝酒時的感覺一樣,找到了他一生最重要的事。
他雖然有些迷醉,但仍有意識。
他又想起了那個笑起來眼睛像月亮的女孩,他第一次喝的酒就是女孩送給他的,她自己釀的一壇渾濁的果酒,不香,不烈,不純,到嘴裡也有些苦澀,他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就喝了一整壇,足足讓他睡了整整一天的時間。
那種忘卻一切煩惱的感覺讓他著迷了,他愛上了喝酒,更加愛上了那種感覺。隨著喝的酒越來越多,他的酒量也是越來越好,一整壇的果酒已經沒辦法讓他喝醉,於是他便開始尋酒喝,哪裡有好酒,哪裡有烈酒,他就去哪裡喝酒。
她其實已經不能算是女孩,她大了他將近十歲,已經30多歲的老姑娘了,具體幾歲他也不知,但他知道她的眼角好像已經有了細紋,不算美麗只是清秀的臉蛋也不像幾年前光滑,不過她在他眼中仍是世界上最美麗的人,就像他在她的眼中一樣是世上最好的男人一樣。
她非常喜歡穿紅色的衣服,從上衣到裙子,從襪子到鞋子,更加喜愛小姑娘穿的那種樣式的衣服,頭繩要紅色的,髮髻也要小姑娘的樣式。
她非常喜歡銀制的首飾,每天都要戴著他所擁有的所有首飾,有時睡覺時都要帶著。銀手鐲左右手各八個,她說一個手鐲就代表著他們十年的福運,腰間掛著兩個長命鎖,她說長命鎖能夠讓他們長命百歲,耳朵上掛著兩個三寸長的銀耳環,這是她姐姐送給她的說三是個吉利的數字,能給人帶來好運氣。
她走路時喜歡墊著腳走,手臂也要擺動的幅度大些,這樣她手上的手鐲便會發出清脆的聲響,這樣他找不到她時,能聽到手鐲碰撞的聲音找到她。
她像尋常的女子一樣也愛梳妝,頭髮亂了馬上就要整理,胭脂也要備在身上。
她愛乾淨,隨身要備著兩個手帕,一個自用清潔用,一個給他用。
她愛笑,她看著他時都會不自禁的笑。
她希望在他的眼中,無論什麼時候她都是乾淨漂亮的,是他喜愛的模樣。
她每天的舉止也像個還未出嫁的姑娘,她確實也未出嫁,本來像她這個年紀的姑娘孩子都應該有了,但他不肯成婚,她便等著他。
她從小就與他在一起,她沒有朋友,她的眼中只有他,在她的心中全天下只有他一個人,除了他之外她的眼中再也容不下其他人,就像她的心一樣。
她從他還是嬰兒的時候就跟他在一起,開始照顧他,陪伴著他長大,給他做飯,給他洗澡,給他做玩具,陪他在竹林里玩耍,陪他練武,陪他看太陽東升西落。
那時他是她的弟弟,她認為這樣做這些事是理所應當的。
漸漸的她變成了孩子,雖然她已經30多歲。她開始對他撒嬌,對他生氣,她的姐姐告訴過她,一個女人只會對他的男人撒嬌生氣,男人才會一直喜歡他,能容忍她的莫名的小脾氣的才是合格的夫君。
長大以後,她仍然給她做飯,給他洗碗,陪伴著他。
這時他是她的男人,她認為陪他做這些事更是理所應當的。
她把他當成了她的男人,即使兩人還沒有成婚,他也是她的男人,也應當是她一個人的男人。
但他不告而別了,並且已經兩年了。
兩年前他想要離開她,不舍,但他知道他應該離開,他便離開了,他每天也在抱怨她為什麼不來找他,如果她願意的話,無論他在哪,無論他變成什麼樣,她一定能找到,因為他們不僅在彼此的眼中,更在彼此的心中。
他離開之後每天都在想她,除了喝酒喝的不醒人世之外,他都在想她。在他來看,她不應該來找她,他又從心底不禁希望她來找她。
此時閉著的眼睛留下了幾滴淚,順著他的臉頰滴到了桌子上。
淚是熱的,但隨著這幾滴淚的落下,屋子裡卻更冷了。
他雖然流著淚,但他的嘴臉還是微笑著,她說過,無論發生什麼事,都要笑著面對,在他的父親去世,母親失蹤時,他也是笑著流下的眼淚。
他拿起手邊的葫蘆,喝了一大口酒,現在他多希望這瀘州大麴能更濃更烈,讓他能夠立刻睡著,這樣他就不會想起她了,也不會想起那些傷心的事。
他已經喝的夠多了,肚子中已經再也裝不下一滴酒,他還清醒著,還在想她,想她的模樣,想她撒嬌時的可愛模樣。
他也在想,沒有自己在身邊的她又是如何的思念,如何的痛苦。
他又喝了幾口酒,終於他的肚子承受不住了,他吐了出來,從肚子里吐出來很難受,他卻很享受這種痛苦,這樣能減弱幾分思念,幾分心中的痛苦。
終於,烈酒的力量讓他招架不住,漸漸睡了過去。
他做夢了,夢到了她,夢到了兩個人在一起的那些日子。
(三)
也許是酒喝的太多,並且沒有怎麼吃食,肚子非常飢餓,僅僅睡了兩個時辰,許姓男子就醒了。清醒之後的飢餓感越來越強,頭也有些痛,於是他便走出庫房,想去尋些吃的。
可剛剛走出庫房,他便看到一個人影從前方不遠的小樓頂上一閃而過,由於昨日剛剛下的大雪,閣樓的頂上清楚的印上了幾個腳印,腳印很小,跟馬的蹄子一樣大小,前面深後面前,寬度也大致與馬蹄相當,真的很難想象這是一個成年人留下的腳印。
「這天香閣看來也是個是非之地啊」,許姓男子心道。
天香閣的廚房就在後院,庫房的對面,是一個還不算小的屋子,屋子比較簡陋,雖然是青磚瓦房,但木質的窗戶已經卻已經經過長年的風吹日晒,已經裂開了,木門也是如此。
許姓男子輕輕的推開木門,木門發出「吱吱」的聲響,在安靜的夜裡顯得特別突兀。許姓男子進入廚房,發現一個人坐在一張「床」上,這個「床」和他今晚睡的床一樣,也是用兩張桌子拼湊的,不過不同的是這個「床」有被子和褥子。「你是這的廚子嗎?」許姓男子問道。
床上坐著的人是被開門的聲音叫醒的,正用他的手揉著眼睛,他的手非常肥大,臉也上也都是肉,睡著的時候被人叫醒一般心情都不會很好,這個人卻沒有,「是的」他一邊說著還在嘿嘿嘿的笑,臉上的肉都堆在了一起,顯得十分的憨厚。許姓男子也不客氣,坐在了「床」上,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小黑」,說完又嘿嘿嘿的笑了起來。
「我不是問你的外號,我是問你的名字。」
小黑愣了一下,眼睛轉了一圈,說道:「我名字是孫庸,嘿嘿嘿,你叫什麼名字呢」。
許姓男子有點詫異,這個人說話、動作都像個孩子一樣,每說一句話就會嘿嘿嘿的笑,雖然笑的很突兀,但意外地讓人感覺很舒服。「我叫許笑,是喜歡哈哈哈笑的笑,你可以叫我小哈。」說完便哈哈的笑了兩聲。
許笑從竹林出來之後已經過了兩年,在江湖中的兩年,他被騙過,也看見過別人被騙,看到了無數人內心的骯髒,今天他終於見到了一個內心乾淨的人,一個愛笑的人,笑起來也非常可愛的人,不自覺的想要親近。
「咕——」的一聲,許笑的肚子叫了起來,肚子實在是餓了,許笑的哈哈哈笑變成了苦笑,「小黑,你這裡有吃的嗎?昨天晚上沒有吃飯,現在肚子太餓了。」許笑問道。
「嗯,吃的倒是有,不過我不能亂動的,劉媽媽知道後會拿小棍子打我的,打的可狠可疼了。」小黑一邊說著一邊蜷著眉頭,試圖表現出很疼的樣子。「好吧,看來小哈今天只能餓著肚子了」。
「小哈沒事的,你等我一下。」說罷身子一扭便從「床」上跳了下去,走到「床」後面的櫥櫃開始翻了起來。
許笑看著小黑的背影,顯得有些吃驚,小黑的身子比較胖,但剛才從「床」上跳下去的那一下卻沒有任何的聲音,明顯是有高深的輕功。
不一會,小黑拿著一個小布包放到了「床」上,慢慢地打開,裡面是七八個紅薯,小黑拿起兩個紅薯,對許笑說道:「這個是我娘給我的,我偷偷的藏了起來,今天給你吃。」說完,便蹲了下去,把兩個紅薯放進了炭盆之中,拿著一旁的燒火棍開始撥弄了起來,一邊撥弄一邊說著,「我最愛吃紅薯了,我每月回家看我娘的時候都會帶一些紅薯,我都是藏起來晚上自己烤著吃的,我從來沒給別人吃過,今天破例給你烤兩個吃。」說完又自己「嘿嘿」的笑了出來。
許笑也蹲了下來,手伸到炭盆旁邊取暖,對這小黑說道:「小黑,你多大啊。」
「我今年三十一歲了」。
「那我應該叫你小黑哥,你比我大了好幾歲呢。」許笑說道。「小黑哥,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叫我哥呢,嘿嘿」。小黑笑的臉都顫動了起來,被別人叫「哥」看來讓他非常高興。
炭盆裡面的炭不旺,烤了好一會才熟。
許笑一邊吃一邊跟小黑聊天,「小黑哥,你是這的廚子,做菜一定好吃吧。」他對小黑十分的親近,不自覺的就想跟小黑聊天。
「嘿嘿,我做菜當然好了,連老是打我的劉媽媽都誇我是個好廚子,我做菜是我娘教的,我娘啥都會做,在我們村開了一個小飯館,我跟著學了一段時間做的就特別特別好了。」小黑用手撓了撓後腦勺,自己誇自己顯然讓他有點難為情。「那你為什麼不在你家的飯館幫你娘,要到這個地方來呢。」許笑問道。「唉」,小黑嘆了口氣,說道:「我也不是不想,小時候沒有人願意跟我玩,說我是傻瓜,有時還打我,我娘教了我一套蹦蹦跳跳的功夫,他們就打不到我了,長大之後,村子里的人還是說我傻,說我沒本事,說我離開了我娘之後,就是個廢物,被我娘知道了,娘就老是背著我偷偷哭,我不想讓娘繼續哭了,也不想再讓被人說是廢物,所以我就到城裡來了,開始在這做廚子,現在我一個月拿的錢比村頭李鐵匠掙得都多,每次我把錢拿給我娘時,我娘都笑的可開心了,嘿嘿。」說著,小黑又笑了起來。
「你娘真好,真羨慕你。」許笑腦海中浮現了一個身影,那個身影很模糊,只記得他牽著自己的手上有一個紅色的小蝴蝶。
「當然了,我娘可好了,她是全天下最好的人,過幾天我就能休息兩天了,我帶你去見我娘,讓你嘗嘗我娘做的菜,我家就在南城外的孫家村,走一個小時就到了。」
「我一定跟你去你家,嘗嘗你娘做的菜。」
兩人越聊越開心,從小時候聊到現在,從吃的聊到玩的,不知不覺天就已經微亮了。
(四)
許笑和小黑也聽到了小蝶的叫聲,卻也沒在意,還在廚房聊著。不過一會院子里的腳步聲,吵鬧的聲音也越來越多,於是兩人也不再聊了,走出了廚房。
小樓一樓邊上的屋子,就是小蝶的房間,裡面有七八個的天香閣中的護院,許笑和小黑也進入了房間之中,想看看是怎麼回事。
聞天在床上躺著,身上的被子也已經被掀開了,一個頭髮花白的老郎中正在檢查他的屍體,顯示拿出銀針測了測,又在聞天主要的器官初用手輕輕按壓。
不一會郎中搖了搖頭,對著天香閣護院的頭兒說道:「我行醫多年,從未見過如此離奇的死法,身上沒有任何傷痕,銀針也測不出任何的血液中有任何的毒素,實在離奇啊,要想查出死因,恐怕也只能等官府的仵作剖開屍體才能斷定。」
護院的頭兒點了點頭,說道:「多謝老郎中,我現在就去晴官府之人。」
這時小蝶呆坐在桌子旁的圓凳上,手上拿這一件紅色的衣服,眼神有限獃滯。
護院的頭兒走到小蝶的面前,問道:「小蝶,聞天是怎麼死的你知道嗎,你們昨晚在一起時聞天可有異樣。」
小蝶抬起頭,眼中還有驚嚇之色,將紅色的衣服遞向護院的頭兒,同時顫抖的說道:「這件衣服不是我的衣服。」
護院的頭兒聽到小蝶說的話有些不明所以,心中暗想:這與是誰的衣服有什麼關係。突然心裡一驚,趕忙接過衣服打開,衣服全部都是紅色的,包括衣領,衣領處的款式有些怪異,衣服正中間用墨水寫著兩個大字——聞天。
「血。。。血衣樓」,他的聲音突然變得很怪,好像碰見了鬼怪一樣。
眾人聽聞也是一驚,只有小黑還不明所以。
紅衣就是血衣,代表的是血衣樓,也代表著死亡,血衣上的名字便是將死之人。血衣樓每次殺人都要送上一件紅衣,或者之前,或者之後,紅衣上面會寫上被殺的人的名字,血衣上寫著名字的那個人,三天之內必然要死,這件事情從不會有人懷疑。
血衣樓殺的人不多,但殺的人都是權貴和江湖名俠,無論是誰擋住了血衣樓的路,都必然要死。
去年血衣樓在明州的分舵被朝廷的趙王爺查出,一舉剿滅,殺光了血衣樓在明州所有的幫眾。
趙王爺就收到了一件血衣,趙王爺收到血衣之後,請了少林的空月大師來保護自己,空月大師是少林第二代弟子,以一手達摩棍法聞名於江湖,鮮有敵手,請了前朝的御醫孫道人來檢查自己每日的吃食,孫道人素有起死人、肉白骨的名號,前朝的明武皇帝已經病入膏肓,有孫道人一副藥方就讓明武皇帝多了十年的壽命,無論是病還是毒都不可能逃過孫道人的法眼。趙王爺自身也是少林的俗家弟子,內家功夫、外家功夫也算得上江湖中的一流高手。
收到血衣的第三天,趙王爺還是死了,與空月大師和孫道人論道之時毒發身亡,活生生死在了孫道人的面前,而孫道人也沒有看出趙王爺是如何中的毒,中的是哪種都,孫道人也因此退隱杏林,不問世事。
自此之後血衣樓算是真正的名動天下,血衣出現,必有人殞命這一慣例成為了江湖中的一大事實,連身份尊貴的趙王爺都能殺死,血衣樓殺人的手段也不再有人懷疑。
雖然朝廷也派了大量的人手徹查血衣樓,但都還無頭緒,還莫名折損了十幾名探子,也不再追查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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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香閣中收到血衣的消息,不脛而走,不到一個時辰,就傳遍了整個延州城,聞天的死也成為了延州城茶餘飯後的一個談資。
以往白天的天仙閣不像晚上那版熱鬧,只有一些雜役做一些清理的工作,還算有些生氣,此時的天香閣卻已經關門了,天香閣旁邊的商鋪害怕被波及也都關門歇業。樓中的姑娘。丫環都讓劉媽媽帶走了,去了別的青樓,護院把聞天的屍體放在了雜物間也都離開了,天香閣的東家沒有出面阻止,曾經門庭若市的天香閣也僅僅剩下了幾個人。
官府來了兩個捕快,也僅僅是簡單的尋問了一番,既然是血衣樓做下的案子,就屬於江湖之事,官府也不便處理,即使想處理也沒什麼辦法,畢竟誰也不知道血衣樓在什麼地方,誰是血衣樓的人,想抓也不知道抓誰,連屍首都懶得拿回仵作房檢驗就離開了。
小黑和許笑已經回到了廚房。許笑的神情有些複雜,微笑的嘴角上是皺著的眉頭。
在許笑的記憶中,他記得一個模糊的人影穿著一件紅衣,而今天小蝶房中的收到的紅衣,衣領的款式,紅色的染布的色度,都與他記憶中的紅衣相同,但是他記不得到底是誰穿的紅衣。他閉上眼睛,想要努力回憶起那個人的樣子,但是那個人的臉還是很模糊。
「小哈,你不舒服嗎?」小黑看到許笑的神情,問道。
「沒有,就是在想些事情」,徐笑晃過神來,說道,「天香閣中的人都走了,你為什麼不走呢?」
「這裡的人哪都走了,不是還有人呢嗎,我是廚子,只要有人我就不能走,我就要做飯給他們吃。」
「你不怕血衣樓嗎,今天咱們看見的那個人就是死在血衣樓的手中,大家都怕血衣樓,都走了,現在也沒有劉媽媽管著你了,你也可以走。」
「我娘說過,不坐虧心事,不怕鬼敲門,我又沒做過壞事,我不怕。」小黑說著,又嘿嘿的笑了兩下,「哦對了,都已經中午了,我要做菜了,一會我多做一點,讓你嘗嘗我的手藝。」說完,便開始準備午飯去了。
不坐虧心事,不怕鬼敲門,但世間有幾個人能做到完全沒有做過虧心事呢,恐怕也只有小黑這樣單純善良的人才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