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戰亂
回家的這段日子,孫立德的運氣似乎不錯,捕獲了大量的獵物。
隨著時間的推移,北地郡內戰火密布,跟據可靠消息,北地郡最北部的四個縣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兵災。
北境守衛軍和大月人的戰鬥互有勝負,儘管戰爭的範圍擴大了,戰爭的規模卻始終很小。
石頭村的村民至今都沒有受到官府的徵召。
孫立德每天上山捕獵,父母負責加工獸皮和製作肉乾,他的哥哥則帶著半成品到北康縣裡售賣。
隨著戰爭的來臨,市場上商品物價都有大幅度的上漲,但是,除了糧食,大部分的商品都難以出手。
4日,孫立德的哥哥感冒了,在家休息,孫立德去縣裡幫哥哥抓藥。
這次進城,守門官兵的精神狀態與上次見到的截然不同,城門口還設置了路卡對進城人員進行盤查,盤查很仔細,所有進出的城門的行人,都需要打開包裹進行檢查,確認沒有攜帶違禁品才能放行。
進入縣城抓好葯,時間已經到達了中午。
街上傳來行軍的敲鑼聲,孫立德趕緊躲在路邊迴避。
行軍的人數並不多,大概四五十人,領頭的幾個穿著鐵甲。看樣子是縣裡的部隊,這支部隊並沒有往北走,反而朝著東方開進。
孫立德搖了搖頭,笑了笑,只要不往西走就好。
孫立德在路邊找了個小攤準備吃點包子,受到戰爭的影響,包子的價格也翻了三倍,孫立德不敢多要,點了三個,坐下準備吃。
隔壁桌傳來了爽朗的笑聲「李兄有所不知,這大月人只不過是小患,他們搶完了就走,那齊、周兩國才是我國的心腹之患。」
年輕人總是對外面的世界抱有好奇心,對這些新鮮事格外感興趣,孫立德將目光轉向說話人,豎起耳朵開始聽。
那位被稱為孫兄的男子,端起手中的粥,在嘴前輕輕抿了一口,說道:「哦?魏兄為何如此說。」
先前說話的年輕男子說道:「大月人南下只是搶一把而已,搶完東西就回去了,齊和周兩國和我國是世仇,他們奪下的土地往往佔住就不走了,大漢這兩年輸多勝少,已經丟了不少土地。」
談話的兩個人吃的很快,吃完就離開了,留下談了一半的話題。
那兩個人的談話聲音很大,被他們談話聲吸引到的不只是孫立德一個人,他們的話題勾起了其他食客的談話興緻,大家接著這個話題聊了起來。
對於北地郡的百姓來說,齊和周怎麼樣他們並不關心,齊國士兵如果能打到自己家的土地上,只怕半個漢國領土都已經淪陷了。
周國雖然近,卻不會出兵北地郡,周國士兵每次入侵都是走南部的三川和河西兩郡,石頭山所處的克平山脈天生具有防禦保護作用,是周、漢兩國的天然屏障,山脈地勢險要,連土匪山賊都不願在此地紮根,周軍不可能捨棄糧道,翻山攻擊的。
對於北地郡的軍民來說,最大的威脅正是每年南下劫掠大月人。
大部分人都喜歡顯擺才能,吹個小牛,平民百姓對參政議政的興趣其實不大,眾人很快從時局轉到了其他小事上,有說物價上漲的,有提郡內匪患的,甚至還有討論縣內哪家大小姐出嫁的。
孫立德只對時局感興趣,他不準備繼續聽下去了,家中的哥哥還等著自己抓藥回去呢。
迅速將午餐吃完,跟老闆結好帳,離開北康縣。
回到家,將葯煮好之後幫助哥哥服下,隨後孫立德便走出了房間,準備趁著天亮,上山碰碰運氣。
孫父正站在院子里,看到孫立德,將兒子喊住。
孫父沉思了一會,似乎在思索措辭,隨後說道:「德子,你今年已經二十歲了,以後就要服官府的徭役了,以前你年紀小,我有些話不方便跟你說,這幾天兵荒馬亂的,官府很快就會來咱們村要人。」
「官家的徭役大致可以分為三種:一種是建設類,比方說修長城,修河堤;一種是徵召作戰,參與軍事行動;第三種則是雜役,押運貨物,貢品或者軍糧。」
孫立德以前聽到村裡老人介紹過漢國的徭役制度,對這徭役的種類並不陌生,只知道這是國家的一種強制醒措施,不僅費用需要自理,而且具有極大的危險,每年都有人因服役而死。
儘管徭役是一件苦差事,但孫立德畢竟年輕,希望能夠離開家走一走,多見一見世面,對於外面的世界懷有一絲憧憬,想趁著年輕闖蕩一番,對於自己需要參與的徭役,不知者無畏,他甚至有一絲期待。
和徭役這件事相比,孫立德更奇怪的是,父親為什麼會突然提到這件事。
孫父倒是沒有讓孫立德疑惑太久,說道:「徭役雖然重,但是運氣成分很高,尤其是咱們這幾個村,咱們的徭役往往以修長城為主,國家已經四五年都沒有從咱們這裡徵兵,雖說工作辛苦些,但只要機靈點,保證生命安全是不成問題的。」
孫父眼神變得銳利了起來,直勾勾看著孫立德,似乎想要看穿孫立德的心裡。
孫立德心裡有些發虛,但他不能讓父親察覺到自己的想法,便裝作若無其事的看了回去。
孫父盯著孫立德說道:「徭役中最危險最苦的就是兵役,上了戰場,即使你是徵召兵,依舊受軍法管制,在軍隊里不講條件的,戰場上刀尖無眼,戰敗自然不用說,往往死傷慘重,即使戰勝了,也很難毫髮無損。村裡很多老人的殘疾都是在戰場上落下的,相對於死者來說,他們還是幸運的,畢竟有命回家。」
孫立德心不在焉的聽著,他已經聽明白了父親的話外之意,父親是想通過描述戰爭的慘烈來打消自己參軍的念頭。
孫父畢竟年紀大了,似乎從眼神上讀懂了孫立德的心不在焉,孫立德和當年的他一樣,都是叛逆感十足,聽不進老人的勸誡。
知子莫若父,孫父決定從孫立德感興趣的事情提起,他準備提起那段他不願提起的回憶。
孫父放慢了語速,緩緩張開口,說道:「二十四年前,我和你大伯跟你們兄弟一樣大,當時長山郡還不是咱們大漢的領地,大王趁著齊國對唐用兵,趁機發兵奪取了這一郡。那時的齊國也正處於國力的巔峰期,齊王迅速收回了南下的軍隊,組織軍隊打敗了佔領軍,重新奪回了此郡,號稱三十萬大軍,接連擊敗邊境的衛戍部隊,似乎有鯨吞我國之志,咱們大王下令全國動員,我和你大伯都在動員名單上。」
父親從小到大都對盧山之戰諱莫如深,孫立德以前多次打聽,父親都表示不願再提,自己只知道,那一戰之前,全村都收到了徵召命令,戰後很多人沒有回家,不僅僅是孫父,倖存的老人似乎都不願提起這件事。
孫立德具有年輕人的通病,因為沒有親身經歷過所以對戰爭抱有一種浪漫的幻想。
孫父繼續說道:「我們被徵召之後,和其他村的徵召兵一起,在縣裡編成五千人,一天沒有休息,整好隊形直接朝著戰場出發了,咱們的人到達戰場的時候,兩軍已經在盧山山腳廝殺了好幾天,我和你大伯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被隊長帶領著奔赴戰場了。」
孫父指了指院子里晾衣服的竹竿,說道:「我和你大伯就拿了兩根這麼長的竹竿就上了戰場,天空中是漫天的箭雨,對面和身邊則是黑壓壓的人,在戰場上,你都不需要朝前走,身後的戰友就推著你前進了。」
嘆了口氣,孫父說道:「齊國的士兵狀況也好不到哪去,跟我們對戰的士兵同樣裝備簡陋,我還見到一個拿著擀麵杖上戰場的齊兵,我們到達戰場后,順利將眼前的敵人打退,沒來得及歡呼勝利,對面殺又出一隊鐵甲騎兵,這隻騎兵朝著我們方陣殺了過來,」
「我和你大伯哪裡見識到這種陣勢,對面的騎兵發動衝鋒的時候,咱們的方陣已經亂了,大家都在四散逃命,我也顧不上軍令,想招呼你大伯一起逃命,敵人的騎兵正好殺到,我最後看到的畫面是一個齊國騎兵舉起大刀砍向你大伯。」
深吸一口氣,孫父繼續說道:「我當時被人群裹挾,身後又有追兵,沒有顧得上你大伯,戰爭結束后才確認你大伯戰死的消息。當天回到營地,將軍把幾個典型的逃兵執行了軍法,第二天我們又繼續和齊軍作戰,也是祖宗保佑,讓我活了下來,咱們村很多人都死在了那一仗,不僅僅是徵召兵,銳士營和那些有鐵甲防身的私軍也損失慘重。」
「最終齊人敗了,丟失了長山郡,所有的俘虜都被蕭將軍殺死,但咱們也同樣傷了元氣,五年沒有對外用兵。」
孫父希望用慘烈的戰爭觸動孫立德,效果卻正好相反,孫立德對於齊國的鐵甲騎兵產生了一絲憧憬,他對兵役產生一種厭惡,他不想像大伯一樣死的毫無價值。
門外傳來了一陣敲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