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4 虛構和史籍中的徐庶老母
第二位賢女是黃月英,一開始就講她;第三位,是許允的妻子阮夫人,那個在洞房花燭中嚇跑新郎的女人,可是,她卻在司馬家淫威下保全身家;第四位是辛憲英,圓滑世家的明哲保身神人,221章里講過;第五位,孫堅的姐妹夫人,也講過;第六位曹**子卞氏也寫過,而且是用上中下三章寫就的。本著「寫過不贅」的原則,這幾位統統讓過。那麼就該寫第七位徐庶老母了。
《三國演義》中,著力刻畫的正面女性角色並不太多。其中卻有一位老婦,被當做中華傳統美德的典型來展現。她就是徐庶的母親。
徐庶母親的出場總共只有兩回,即毛本的36回和37回。說的是徐庶化名單福,前往新野輔佐劉備,大敗曹仁。曹仁敗回后,說是劉備得了軍師單福。
這時候曹操的謀士程昱卻笑曰:「此非單福也。此人幼好學擊劍;中平末年,嘗為人報仇殺人,披髮塗面而走,為吏所獲;問其姓名不答,吏乃縛於車上,擊鼓行於市,今市人識之,雖有識者不敢言,而同伴竊解救之。乃更姓名而逃,折節向學,遍訪名師,嘗與司馬徽談論。此人乃潁川徐庶,字元直。單福乃其託名耳。」
操曰:「徐庶之才,比君何如?」
昱曰:「十倍於昱。」
操曰:「惜乎賢士歸於劉備!羽翼成矣?奈何?」
昱曰:「徐庶雖在彼,丞相要用,召來不難。」
操曰:「安得彼來歸?」
昱曰:「徐庶為人至孝。幼喪其父,止有老母在堂。現今其弟徐康已亡,老母無人侍養。丞相可使人賺其母至許昌,令作書召其子,則徐庶必至矣。」
曹操大喜,趕緊派人把徐母給接來,操厚待之。因謂之曰:「聞令嗣徐元直,乃天下奇才也。今在新野,助逆臣劉備,背叛朝廷,正猶美玉落於汙泥之中,誠為可惜。今煩老母作書,喚回許都,吾於天子之前保奏,必有重賞。」
遂命左右捧過文房四寶,令徐母作書。
然而徐庶的老母當面和曹操頂撞起來,徐母曰:「劉備何如人也?」
操曰:「沛郡小輩,妄稱皇叔,全無信義,所謂外君子而內小人者也。」
徐母厲聲曰:「汝何虛誑之甚也!吾久聞玄德乃中山靖王之後,孝景皇帝閣下玄孫,屈身下士,恭己待人,仁聲素著,世之黃童、白叟、牧子、樵夫皆知其名,真當世之英雄也。吾兒輔之,得其主矣。汝雖託名漢相,實為漢賊。乃反以玄德為逆臣,欲使吾幾背明投暗,豈不自恥乎!」
言訖,取石硯便打曹操。
這一段,一個有見識,有膽略,有原則的老婦,躍然紙上。
曹操大怒,要殺徐母,幸虧程昱勸住。程昱怕徐母一死,徐庶死心塌地幫助劉備。因此,留下徐母,可以牽制徐庶。
於是曹操用了程昱的計策,把徐母好生安置。
程昱則冒充曾和徐庶結拜兄弟,像親兒子對親媽一樣侍奉徐母,漸漸讓徐母失去了戒備心。有時候程昱送來禮物,都親筆寫帖子留言。而徐母呢,知書達理,禮尚往來,也寫帖子回復。這麼一來,程昱就弄到了徐母的筆跡。
然後,程昱就模仿徐母的筆跡、口吻,寫了一封書信,派人送到劉備那裡給徐庶,只說我被曹操抓了,你趕緊過來,不然我就要被殺了!
果然,大孝子徐庶看了,淚如泉湧,趕緊拜見劉備,說了自己的真名,請求辭職。劉備雖然不舍,但仁義為先,還是送別了徐庶。
徐庶臨走前「走馬薦諸葛」,讓劉備去找諸葛亮。徐庶自己還親自順道去給諸葛亮說了一聲,然後才到許昌。
結果到了許昌,徐庶這才得知上當。
庶急往見其母,泣拜於堂下。
母大驚曰:「汝何故至此?」
庶曰:「近於新野事劉豫州,因得母書,故星夜至此。」
徐母勃然大怒,拍案罵曰:「辱子飄蕩江湖數年,吾以為汝學業有進,何其反不如初也!汝既讀書,須知忠孝不能兩全。豈不識曹操欺君罔上之賊?劉玄德仁義佈於四海,況又漢室之胄,汝既事之,得其主矣,今憑一紙偽書,更不詳察,遂棄明投暗,自取惡名,真愚夫也!吾有何面目與汝相見!汝玷辱祖宗,空生於天地間耳!」
罵得徐庶拜伏於地,不敢仰視,母自轉入屏風後去了。
少頃,家人出報曰:「老夫人自縊於梁間。」
徐庶慌入救時,母氣已絕。
後人有《徐母贊》曰:「賢哉徐母,流芳千古:守節無虧,於家有補;教子多方,處身自苦;氣若丘山,義出肺腑;讚美豫州,毀觸魏武;不畏鼎鑊(huò),不懼刀斧;唯恐後嗣,玷辱先祖。伏劍同流,斷機堪伍;生得其名,死得其所:賢哉徐母,流芳千古!」
徐慮見母已死,哭絕於地,良久方蘇。曹操使人齎(jī)禮弔問,又親往祭奠。徐庶葬母柩於許昌之南原,居喪守墓。凡曹操所賜,庶俱不受。
以上就是徐母在《三國演義》的故事。徐庶為了母親被曹**死,決意不再為曹操出一個計策。但也因為母親墳墓在許昌,徐庶不敢離開,只能在曹營終老一生。
《三國演義》中塑造徐庶老母,當然是純正面角色。她能養育出徐庶這樣厲害的兒子,說明門風賢惠。她在面對曹操威逼利誘時,能夠毫無畏懼,大罵曹賊,甚至企圖打曹操,說明為人識大體,明大道。而在兒子上當時,徐母憤然自縊,則更說明其壯烈剛直。
這是羅貫中虛構的故事,史籍中是怎麼回事呢?
歷史上,徐庶的老母並不是傻乎乎待在潁川等著曹操來抓。相反,她跟著徐庶待在荊州。徐庶也並非在離開之前「走馬薦諸葛」,而是在劉備三顧茅廬之後,依然待在劉備軍中,和諸葛亮有過大約一年有餘的共事時間。
直到公元208年,曹操大軍壓境,劉備在當陽遭到慘敗,跟隨劉備逃難的十餘萬民眾,大部分被曹軍抓走。徐庶的老母也在其中被曹操抓去。大孝子徐庶聽說老母被抓,只得投降到曹操軍中。
之後,也沒有徐庶老母斥責兒子,然後懸樑自盡的事兒。徐庶也沒有從此不給曹操出主意。相反他在曹操手下干到了御史中丞和郡守這等官職。
諸葛亮聽說了還嘆息說,曹魏人才這麼多啊,徐庶居然只能當到這麼大的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