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0 媽咪和爹地的世界

房間里，靜得讓人發慌。

靜得能清晰的聽到他們彼此的心跳聲。

她的心跳，凌亂不堪……

他的心跳，有力而規律……

很明顯的差別。

茸茸沉沉的睡去，天真的小臉上掛著滿足。

小孩子終歸是小孩子，完全不知道他的父母親現在在忍受著什麼樣的煎熬。

像殭屍般躺了好久好久，她的身體，僵得有些發酸。

這麼久了，他應該睡了吧？

輕輕的轉身，平躺下來。

呼……

暗自鬆口氣，身體輕鬆了不少。

這樣的睡眠，對於她來說，真的堪比折磨。

看來最近是太寵茸茸了，讓他無法無天的欺壓到頭上來了！

不經意的轉頭，借著月光，望見一張與她緊隔著不到兩厘米的距離，迷人到讓她心悸的臉。

深刻的五官，很深刻的印在她心上。

即算只是很微弱的月光，她卻依舊將這張臉，看得格外清晰。

月光下，他閉著眼，眉頭舒展，唇角彎出一個好看的幅度，看起來心情似乎不錯。

她心如搗鼓，綳得好緊。

氣息凌亂。

好緊張……

「睡不著？」她的耳畔忽然響起沉穩的聲音，溫熱的氣息灑在她耳廓上。「是不是太擠了？」他的聲音好輕，好輕，似擔心驚醒孩子。

她錯愕，失神看著他的眼光還來不及收回，對上黑幕里仍舊閃爍的深瞳。

天啦！他不是睡著了嗎？

驚得連忙轉頭，她下意識很鴕鳥的往孩子的方向縮去。

這麼黑的晚上，他應該看不到她剛剛失神的注視吧？

她太過激動，腦袋差點撞床頭的鐵杆。

「小心點，當心撞到頭。」他一個伸手，小心翼翼的將她拉離危險地帶。可是，這一個舉動，已經讓她完完全全跌進了他的懷抱。

她身體發僵。

「你怎麼這麼冷？」她四肢冰冷，身體發寒。他將她如冰的小手密密扣在手心，觸了觸被中蜷縮的玉足，如他所料，也是一片冰冷。

他伸手，將她整個身子緊緊擁到懷，貼著他健碩而溫暖的胸膛，他恨不能將所有的溫度都傳達給她，來溫暖她。

單純的取暖，沒有半點情慾的徵兆。

她，心在慌亂，小手一緊，本能的想要掙扎。

「別鬧！我不會把你怎麼樣，身子這麼冷要感冒的！」他的話語里透著好多的無奈。

手捆住她，沒有因為她的掙扎而鬆開半分。

心一緊，有些什麼東西在胸口緩緩劃開，流竄到四肢百骸。

她清晰的知道，那種感覺，叫……感動……

放棄掙扎，乖乖的將頭顱埋在他的胸膛，眼眶染紅。

就縱容自己，這麼沉淪一次吧！

時間，在流逝……

他們的距離，曖而危險。

呼吸急促而凌亂，彼此都一樣。

他的大掌，隔著厚重的睡袍，一下一下，輕撫著她的後背。

只為，與她取暖……

「藍凌……」很久，她輕細的聲音從他胸溢出來，悶悶的。

他睜開眼，看著她，黑夜裡深邃的眸子晶亮。

「怎麼了？」他的聲音仍舊很輕，怕驚醒孩子，也怕嚇到懷的她。

「……這四年，你過得好嗎？」遲疑了下，她淡淡的開口。

他蓉蓉一愣，下巴輕抵著她的額頭，緩緩摩挲著，一舉一動間帶著深沉的迷戀。

也許，因為今夜的氣氛太過特殊，所以……誰都忘記了，這樣的貼近，有多麼不和適宜。

「過得一點都不好。」夜裡，他黯沉的嗓音，划著沒有掩蓋的傷。

四年……被她遺棄在這，又怎麼會好？

她心一緊，有些心疼。

「那……你和恭姐……要結婚嗎？」她咬唇，不知道自己現在為什麼還要問這些，只是，她管不住自己。

她的問題，讓他蓉蓉詫異。

「你在乎嗎？」

這次，換她錯愕。

明明是他的問題，怎麼突然就拋到她頭上來了？

見她很久都沒反應，他淡淡的笑，月光下，笑容有些蒼涼。

「其實結婚不結婚，都一個樣。婚姻，不過只是想給媽一個交代而已。」他誠實的回答，不想隱瞞她。

「你不愛她嗎？」她衝口而出，不知道，自己的心，這一刻為什麼會跳得這麼快。

他有一瞬間的怔愣，然後，淡淡的扯唇，似在笑。

月光下，她眼底閃動的流光，他是不是可以理解成在乎和緊張？

她在緊張什麼？

「你覺得我愛她？」仍舊不答反問。

今天他們討論的問題有些奇怪，而且，還很感……

她埋在他胸，緊團著眉，似在思索。

愛嗎？

如果愛，剛剛他為什麼會那麼不顧情面的將恭雲喻趕出去呢？

不愛嗎？

如果不愛，四年前的那一切……到底該如何解釋？

還是，男人的愛情，都是有保鮮年份的？比如，他，對她……

「我根本看不懂你！」很久，她在他懷輕輕的出聲。

委屈襲上心頭，語態有些不自知的哀怨。

他有些無力。

他們，相識，相知，相戀，到結婚，再到現在……

恍然間，彼此刻在生命里已是九年的時間。

他一直敞開心扉面對她，她還看不懂他嗎？

「不愛她。」如果她看不懂，那麼，他就說得讓她懂……

「嗯？」她驚愕的抬起頭來。

「我只愛過一個人，而且一直在愛！」他的雙瞳，緊緊的鎖住她。

黑夜裡，雖然看不清晰，但她卻仍舊覺得狂熱無比。

今夜，是個徹底瘋的夜……

沉寂了很久的一切，似乎都要被剝開。

她定定的與他對視，拽著他袖口的手，手心滾燙。

他的話……是什麼意思？她竟然不敢胡亂揣測……

心，在縮緊，縮緊……弦在綳直，綳直……

他一語不發。

恍然間，被她帶著期盼的目光，深深蠱惑。

垂頭，微涼而感的薄唇，冷不防的吻住她柔軟的紅唇。

心一緊，手在發顫。

錯愕的瞪大眼，心底再呼喊著，想要推開他的鉗制。

可是，身體比心，更加誠實……

她，再一次敞開心扉，任心底堆築的城牆，一點一點的融化。

前方，會不會是粉身碎骨的斷崖，她不可預料。可是……現在，她一點也不想去思考，也根本無從思考……

窗外，月光溫柔，帶著無盡的光輝。

風，在呼嘯，仿如世間最柔美的韻律。

窗外，連星星都在看著他們微笑……

彼此擁吻到無法呼吸之時，他才稍稍退離她，一個用力，又將她摟進懷抱。

遲來的四年的吻，原來比預料中的來得更加震撼人心。

現在的他……如何還捨得放得開她……

沉默，沉默……

尷尬的氛圍在流轉。

她眉睫顫，不敢吱聲。

「蒙蒙……」很久，他低低的喚她，嗓音低嘎，帶著壓抑。

「嗯？」她矜淡的應他，窩在他懷一動不敢動，氣息還在粗喘。

「我們重新來過吧！」話，直截了當，他已經不想再拐彎抹角了，五年，再加九年的時間，已經折磨他夠久了。

柔嫩的身體一僵。

她訝然的抬起臉龐，驚愕的瞪著他。

什麼意思？

看著她一系列反應，他神色黯然。

她還說沒有答應他……

「你愛那個人嗎？」大掌，輕柔的穿過她的髮絲。

「那個人？」她狐疑的看著他，「是歐陽？」

「嗯。」他點點頭，有些憂傷。總也忘不了，四年前她和男孩執手離開時，那樣決然的背影……

「他只是朋友而已，而且，一直都是。」今天他瘋了，她也瘋了……

卸下厚厚的心防，丟下成堆的傷痛，彼此都敞開了心。

「朋友？」他好看的眉，蹙得很緊。沉默著，似在思索什麼。

「如果一直只是朋友，那麼四年前，為什麼要離開？」抓到關鍵所在。

她哀嘆，沉默……

神情，夾著極致的痛楚與哀怨。

四年前的痛，就是場不敢回首的噩夢……

現在，還要拿出來，剝開來嗎？

「四年前，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說你愛他，你說要和那個人在一起，我才放你離開的，可是，現在這到底是怎麼了？」他握著她的手臂，一點點收緊。

突然莫名的覺得，有些很重要的東西，是不是被他們封塵在了黑暗裡。

「四年前……我生日的那一晚，發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深吸口氣，咬唇，很艱難的要往下說。

他身子一僵，突然提起四年前的那晚，他很有衝動當場了結了自己！

如果不是他遲到那麼一會……如果不是那個人在關鍵的時刻趕到……這一切……

「這段回憶，如果……如果不想再提，我們自動忽略！」他心疼更自慚的打斷她，十指緊緊扣住她，將自己的力量傳達給她。

有他在，一切都會好，以後，他會為她擋下所有的風和雨，來彌補這一次的遺憾。

一定！

「不，必須說！」她搖頭堅持，淚涌到了眼眶。

又似有些惶恐，嬌小的身軀，依戀的鑽進他的懷。

這次，她卻沉默了很久……

躲在他的胸，靜靜的聽著他的心跳。

好沉穩……好有力……

暌違了四年，可依舊讓她安心。

「如果太為難，就不用逼著自己回想……」那夜不堪的事，他看過資料。現在想起，心仍舊猶如刀割，更何況當年的當事人是一向膽小的她。

「當那些人接近我的時候，一開始，我真的不怕，我想……你會來救我的……一定會來的……」她的話，開始哽咽。他的心，擰成一團，莫大的心疼和無邊的愧疚不斷的啃噬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