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俺爹俺娘

倆人一前一後走著，早晨的秋風吹著神清氣爽！郭小五想家的話也勾起了李大柱對家人的挂念，挑著擔子的李大柱在迫不及待中感覺身子輕了很多，腳步也邁的快一些。

「俺娘死的早，生俺的時候難產死的！逢年過節的時候俺就想著俺娘那一口玉米面貼出的鍋餅，又香又脆又焦，咬在嘴裡咯嘣的脆。」李大柱回憶小時候娘親還活著的時候，眼眶變得濕熱。

郭小五知道李大柱的娘死的早，他沒有接話！在他的思念中滿嘴都是娘貼出的玉米餅子的味道，那是香的，又焦又脆的。

「咱回家到了縣城，我一定跟俺娘買一匹好布料，讓娘穿上一身新衣裳。俺跟著你當兵的時候，俺娘的衣裳全是補丁，好幾年俺都沒有見過她穿過新衣裳。

俺爹也要有，俺看見爹冬天還穿著露著腳趾頭布鞋，不是十冬臘月里雪厚結冰，俺娘給他俺爹的做的棉鞋他都不捨得穿。」郭小五想起了家裡凄苦的生活，不自主的落淚后抬起袖子擦了擦眼睛，抽泣了一聲。

李大柱沒有說話，步子更沉重了些。

「我當兵的時候，家裡揭不開鍋！俺娘把過年的白面給我做了一頓餃子，俺爹打的野兔說是給中秋節的時候改善生活。

爹找您讓俺當兵，把野兔宰了！俺那時候從過了年幾個月都沒吃上肉。

俺問娘為啥不吃，俺也讓爹吃。

爹娘說還能再打，他們都吃過了！俺知道爹娘啥都沒吃，一碗的兔肉全給我吃光了。

俺那時候不懂事，不知道。」說著說著，郭小五忍不住抽泣。

李大柱深有感觸，眼眶濕潤用毛巾擦了擦緋紅的眼眶！他挑著擔子什麼話也不說，就聽郭小五講。

郭小五抽泣了一下，難以平復自己的情緒！跟在李大柱的身後繼續說道：「俺四哥說了，要是俺混個軍官哈的，家裡日子就好過了。

四哥在王大財主家打長工，他就比我大三歲！十二歲就去了地主家，跟著做苦力。人家說他是二愣子，長了一個沒毛的頭。

可俺四哥對我好，我總是嘴饞了去找他他給我省下一口吃的。肉啊雞蛋啊好東西都給我吃，就是王大財主賞給四哥的糖果，蜜餞啥的都留給我。

俺三哥坐了牢，在縣城裡混人捅死了欺負俺爹的惡霸。坐牢的時候跟俺說好好讀書，到時候弄個官做。

二哥老實是個悶頭驢，跟著俺爹中莊稼是個好手，可每年他家都沒有存糧接濟了他的丈母娘一家。

大哥為了養活一家人，夏收麥子秋收高粱，他帶著幾十個漢子去搶收掙回來足夠能撐到過年的吃食。

俺想起來就我一個人在家裡吃的好穿的好也吃的飽，天天只有讀書啥活都沒有干過。

我想他們。」說到這個時候，郭小五的情緒平復了一些。

「你是最小的，當然最受疼愛！受了災年，沒有吃的先餓死的是爹娘，後面死的是兄長最後一個才輪到小的，能不能活下去人都不在了，就看命了。

幾十年了，到處都在打仗！很多地方有災年。有兄弟照看著，比啥都強。」李大柱接了話，他感覺到郭小五突然間就長大了，真正的長大了。

「俺有那麼多的大洋，俺回家了就把三哥從監獄里救出來。」郭小五說道。

李大柱沒有回話，這些錢確實能救出郭老三一條命！心下也感觸這小子也算條漢子。

一路閑話，講著家長里短很快到了晌午！兩人在一片高坡林子里停了下來。

「這小路不安全，不是有急事兒很少人走小路過！這裡經常有強人出沒，咱可不能擋在道上，離開小路遠點兒，也更安全。」李大柱在樹旁坐下來，背脊依靠著樹榦後用毛巾擦掉頭上的汗水，然後深深吐出一口氣。

郭小五也跟著坐了下來，打開包裹里裝的乾糧！這是早上買的烙饃，裡面是大蔥和一些包裹的辣醬。

「你先吃，我吸口煙！晚上落黑咱就到了正陽縣，這一路上趕得緊，你堅持些。」李大柱關切道，掏出煙盒抽出一根煙放入嘴裡，掏出火柴盒抽出一根火柴噗嗤一聲點燃，捂著火焰送到嘴邊把香煙點著。

「大柱哥，咱到底要走幾天？」這是郭小五問的最多的一句話，他揭開一個烙饃卷一段大蔥呼哧咬了一口，bia嘰著嘴。

「過了正陽去平興縣，再走幾天到項城，過了項城后一天就能走到淮陽城，那時候就要到家了。」李大柱望著回家的方向說道。

「這是最近的路，淮陽跟咱縣城挨著。」郭小五回應道，距離家越來越近他越是興奮高興。

「俺想你表姐跟娃娃了，那一年俺娘走後，我爹就給我說了門親事兒，就到了小郭樓子村！你大爺爺的大孫女成了俺的媳婦，你家太爺不同意，說俺只要一年內能蓋起來新院子就讓我來結親，啥都不要，就要一處新房子。

俺家窮沒錢，你爺看俺有性子，是個能打能戰的娃！就寫了封信讓俺去他兄弟的部隊當兵。老連長對我很好，給了我看倉庫的肥差，半年我就賺了幾十個大洋。

可惜打仗的時候連長死了，人都打散了俺回了家就娶了俺媳婦。

我那一仗差點丟了命，帶上你是還當年的情！還好這次都命大，咱能一起回家。」李大柱說道，講起了自己的故事。

「怪不得您還給俺存著錢。」郭小五說道。

「部隊里很多都是當了十幾年兵的老油條，你帶著錢早晚被他們坑了去！咱就是混口飯吃，早就該想著後路。」李大柱把手裡的煙頭扔掉，伸手拿起烙餅掰斷一節大蔥，摸了些辣醬捲起來開始吃飯。

「額！」郭小五噎住了，嘴裡還有一大口的食物不捨得吐掉，又給咽了下去！憋得臉紅脖子粗，馬上就喘不過氣來。

這嚇的李大柱趕緊把手裡烙餅給扔包裹內，去順郭小五的胸口：「你咋整的，噎著了就吐出來，一點糧食哪兒命重要。趕緊喘氣，使勁的咽下去。」

郭小五揚起脖子使勁往下吞，憋得眼淚都噴了出來！李大柱用力捋著郭小五額胸口，片刻才把那口嘴裡的食物吞入了肚子。

「噎死我了！啊啊啊……」郭小五吞下食物后，癱坐在地上吐出一口氣后，開始哇哇大哭起來，剛剛他感覺自己要死了，那種難受的感覺他不想再有。

「這還多著呢！吃那麼急弄啥？這沒有在戰場上挨了槍子，在路上噎死了真是個笑話。」李大柱訓斥道。

「俺乾的慌，沒有咽下去！」郭小五擦了擦鼻涕眼淚說道。

「等下碰到村子要些水喝，晚上到了正陽買個水壺，是我考慮不周全。喘口氣，咱就走吧。」李大柱說著，拿起扁擔把擔子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