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1章 顏冥番外篇:亂世之子55
透著那層層的冰種之面,雲溪唇角微微上揚著。咫尺可觸碰的人便站在那冰寒泉之中,可她渾身僵硬,如何也動彈不得一分。
顏冥淡淡睨著雲溪,淺笑一分:「寧西洛想要將這幅身子入主皇陵,可卻無一人能登這高山之巔,那入主皇陵的事情也便耽誤了下去。」
年懷素不解,輕聲問著:「王爺的意思是……」
「這冰寒泉距離溫念妤的府邸並不遠,這次南嶽之行,寧西洛勢必會來這裡,且將雲溪這幅身子帶走。只是——」
顏冥話至此處,淡淡地看了一眼雲溪,「這幅身子若是醒了,你猜寧西洛會如何做?」
雲溪倚於冰種之中,卻因這話,眼底多了些許的落寞。她看著顏冥,也看著年懷素,臉色些許的白,沉睡的這些年對於她而言,是無邊的黑暗,也是無邊的孤獨。
她只盼望著能見顏冥一眼……只要一眼……
可顏冥說那般話又是什麼意思?
寧西洛,是文治帝的名字,也是戰神畫溪的的人……這幾年究竟發生了什麼,雲溪自是不知,只是現在看著身前的人,努了努口,一句話都說不出。
只是很快,雲溪眼角便多了抹紅。
顏冥與她四目相對著,卻因這紅笑出了聲:「為了減少與畫溪之間的嫌隙,寧西洛會殺了你,讓你永遠地入主皇陵,你可明白?」
她在哭,而顏冥卻在笑。
雲溪甚至連點頭的動作都做不了,輕輕地「嗯」出了聲。
一旁,年懷素卻輕悠悠地笑出了聲:「他在逗你,看不出來嗎,雲溪。」
年懷素的眼睛格外的溫柔,與那年相遇一般的模樣,亭亭玉立於這冰寒泉之中。她一身粹白與顏冥那身烈紅照相輝映著,竟是那般好看……
雲溪不懂所意,渾身的疲倦引了身子的不適,這冰種太冷,寒氣入身已是痛苦。她眉頭微皺著,卻察覺了身體之中的內力涌動,只是輕輕一指——
砰。
那冰種竟出現了破裂的模樣,身體之內的溫熱化了這冰種!
而顏冥與年懷素卻沒有任何詫異地看著雲溪,皆輕輕後退了一分,那冰種「砰」的一聲,徹底炸裂而開!
雲溪跌了兩步,便直接坐在了冰寒泉之中,她靜靜地看著這片冰寒的世界:「八王爺……這……」
顏冥淡淡頷首:「畫溪之心在你體內這般時間,那修得的內力,便當她給你的禮物了吧。如何用,倒是看你自己了。」
畫溪在她身體之內真的活過!
那可是戰神畫溪!
雲溪驀然臉紅了些,她垂眸看著自己那已經生出了繭子的手,那是握劍的才能留下的繭子,是畫溪……是畫溪曾經來過的痕迹!
不知是喜還是悲,自是雲溪看到粹衣之下的手臂,雲溪的臉剎那間便黑了去……
「守宮砂,沒了!守宮砂!沒了!」
雲溪坐在冰寒泉之中,直接便哭出了聲,那張並不好看的臉滿是淚痕,哭的像是個沒長大的孩子一般。
泉水伶仃。
雲溪頷首,便見顏冥彎下了身,那修長的手輕輕撫於雲溪的發上:「可你又活過來了,不是嗎?」
「活——」
雲溪喃喃著,看著那雙琉璃瞳孔中自己的倒影,輕輕擦拭著眼角的淚。那淚水是溫熱的,也是真實的。她確確實實地從那無邊的黑暗之中回來了,徹底回來了!
雲溪惶惶看著少年那絕世之容,輕輕點了頭,剎那間——
她直接抱住了顏冥的腰身!
這一瞬間,年懷素的臉直接黑了去,她握劍而站,一時不知該如何去拉開他們。
只是,看著看著,年懷素便笑出了聲。
顏冥渾身僵硬地看著那率先動了手的雲溪,雲溪抱住顏冥之後,便直接將他推開了去,滿是淚漬的容顏帶著一抹盛然的笑意:「雲溪的願望便是再見您一面,只是一面。是您在雲府之中給了雲溪唯一的光,也是您給了雲溪唯一想要活著的希望。」
那明媚而熱烈感情充斥著身體的每一個角落。
與愛無關,與情更無關。這世上有那麼一個人站在那裡,便能成為光,引著她自黑暗而出,那便是她一生的夢。
雲溪雙手負在身後,頭輕輕一歪:「而今日見過您了,雲溪的願望便已經了了。」
雖生的一副並不美的容顏,可她笑起來卻是好看的。
雲溪踏水而出,竟要朝著山下而去。
年懷素直接握住了雲溪的手臂:「你沉睡的這些年,洲國合一,雲府沒了,你父親更是沒了,你要去哪裡?」
「父親沒了,雲府沒了,對於我而言不是好事嗎?而洲國對雲溪而言,並無任何干係。」雲溪停住了腳,猛然回首,大大地揚起了笑顏,「莫不是姐姐想要將雲溪留下來?」
這話一落,年懷素便鬆了手。
顏冥身邊,自然不需要任何一個人留下來,顏冥來著冰寒泉為的只是救雲溪的命罷了,除此之外,她又豈能為顏冥去做決定?
年懷素淺笑:「姑娘在睡夢中的這些年,自是長大了太多。姑娘那軟糯的性子,似是與從前不同了。」
——軟糯。
所有人都那般看她,所有人都願欺負她,不是嗎?
而那些人,也只是限定於雲氏一族罷了。
雲溪依舊是笑,定定地看著高山之下的風景,清聲道:「對於雲溪而言,八王爺是心中的光。所以,雲溪不想給這光染上任何的陰影,不做拖累便是雲溪看到的光。」
她的光,是神聖的,也是唯一的。
少年站在冰寒泉之中,渾身懶散的模樣,目光之中沒有灼熱也沒有冷冽,反而無波到了絕對之處。
這般的人,對於雲溪而言,並非是一路人。
從前不是,現在也不會是。
而那年懷素看向顏冥的眸色,雲溪又豈能看的不明白?那是愛,也是依賴,若是他們二人之間再多了一個自己……
自己遲早會被年懷素殺掉吧?
想到這裡,雲溪趕緊逃避了年懷素的目光,且擦乾臉上的淚漬,感受著這高山之巔的清風拂面:「在文治帝找到我之前,逃了去,便是我唯一的出路。若是有緣,定會相逢!」
話落,雲溪咬了咬牙,便直接從高山上跳了下去!
……
年懷素伸手,卻沒有抓到雲溪那衣衫的一角。
年懷素預跳下去尋雲溪,卻被顏冥直接拽住了手腕,年懷素焦急道:「她雖有了溪姑娘的內力,可終究是不會用——」
猛然之間,顏冥握緊年懷素手臂的動作狠了些,直接將年懷素拽緊入懷。
那溫暖的懷抱,自此一生便只有這一次是真實的。
顏冥那尖翹的下巴抵在了年懷素的頭頂,輕聲笑著:「剛剛被雲家嫡女抱了,你不是很惱嗎?現在呢?」
「沒有——沒有——」
「你這一生什麼都不缺,偏偏惱一些不該惱的事情。」少年之聲帶著清澈,與那冰泉水一般……年懷素那焦急之心,瞬間便被化了去。
只是這般曖與昧,到底是讓年懷素心中有些灼熱,年懷素掙扎著,再度道:「雲溪跳下去了!」
她聲音啃啃巴巴,說的並非自然。
顏冥淺笑,鬆了年懷素的手,對著她淡淡道:「我已不欠她什麼了,與我又有何干係?是死是活,與你與我都沒任何干係。」
那雙瞳孔之中的寂靜,與從前似是不同了。
那份不同是什麼,年懷素不知,只知現在的顏冥距離她很近,近到可以聽到那緩緩跳動的心跳之聲。
那張比女子還要絕艷的容顏,此時正睨著年懷素的眼睛,俯看而溫和:「昨夜,我一直在想一件事情,一直都想不透。」
「什麼……」
「我愛畫溪,到底愛她什麼?」顏冥輕聲淡淡,笑容和煦,依舊妖冶依舊清朗,一切美好的辭彙都在這一顰一笑之中體現的淋漓盡致,「那年初見,我愛的是她拚命想要護著我的模樣,我愛的是她為我而奉出性命的模樣。可現在的她,只要寧西洛怒一分,畫溪便願傷我十分,她已不是她,我為什麼還要守著那份可憐的記憶,將自己困進去?」
這話,本該讓人心疼。
可年懷素卻一點心疼的表情都做不出來。
年懷素輕悠悠地嘆氣:「這是您第一百零一次說,想要放棄畫溪,若是您明天還這般想,那末將便希望您後天也這般想。」
顏冥突然便捧腹大笑起來:「懷素姐姐,你不要這般亂了氣氛。」
年懷素直接掠出了那冰泉之水,將下擺的水清清擰乾了去:「上次您說要放棄畫溪,背地裡可是偷偷買了十身紅衣裳,上次放棄的理由,末將還記得。」
「你倒是記性好。」
「上次您說,畫溪沒眼光,不值得您繼續愛下去。」
「難道不是嗎?」
這話將年懷素氣的臉色煞白起來,一向溫柔的人竟瞪了顏冥一眼:「您說文治帝的模樣沒您的模樣俊俏,尤其是您白了頭髮之後,這話一天能說上三次。」
年懷素伸了伸手指,比劃了一下:「您是美,哪來的俊俏?」
她看著顏冥,眉梢微微皺著。
可顏冥卻站在冰寒泉之中,凝碧剔透的瞳孔露了太多的笑意,微風輕輕蕩漾著他的睫毛,每一分凝看都是絕如畫的美。
那外衫烈紅被褪去。
在那泉水之中,露了顏冥那粹白的中衣。
顏冥站在烈陽之下,認真道:「這次,是認真的,我決定不愛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