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麻雀變鳳凰(七)
當京城下了第一場雪的時候,皇甫軒收到了從邊疆發來的信,是皇甫仁親筆寫的,字體很是潦草,可以看出是匆忙之下寫的。
信中簡要說了夷人內部發生政變,此時正是一舉拿下的好機會,以絕後患。只是北疆天氣太冷,不少新兵沒有經歷過都凍壞了,糧草又壞了不少。眼下已經沒有可以追擊的糧草了。希望皇上能夠儘快支援糧草。
皇甫軒看到的時候臉色都變了,把信狠狠地摔在桌子上,跪在地上的信使嚇得綳直了身體,他只聽見頭上皇上冷冷地問道:「這信里所言,可屬實?」
信使也不知道裡面是什麼,他也不敢去拿著看,萬一有軍事機密,於是顫巍巍道:「臣不知信……」
他還沒說完皇甫軒就補充了一句:「那邊糧草不夠了?」
信使也摸不準要怎麼回答,便乾脆如實說道:「……怕是如實……臣見時糧草確實所剩不多……
將士們也大都臉色不大好。」
皇甫軒閉上眼嘆了口氣,揮了揮手。
「臣告退。」
本來給皇甫仁糧草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眼下他不敢給。當下這個節骨眼要不了多久就是太后大壽,皇甫仁有充足的理由回京,若是給了皇甫仁糧草,他兵草一足……可是他們和夷人打了太久了,眼下這個機會,失不再來。
皇甫軒也不知要如何是好了,想來他這個皇帝實在是窩囊,這個不敢殺,那個不敢砍的。
蘇志清他也只敢給罵走,最近聽說是到了巴蜀了。因為蘇志清這個人,對燕國貢獻太大了,滿天下的能人志士幾乎都是他的門客和朋友,他不能殺。
想到這裡皇甫軒又感覺頭疼的厲害,他忍不住雙手背後在房間里踱步。想來想去他想到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反正他是皇帝,他可以直接讓皇甫仁不準回來,沒人敢說什麼,若是皇甫仁強行回來,那麼他便直接動手。
於是他下定決心,交代下去,儘快輸送糧草。
嵐棹這邊快忙壞了,太后二十九歲生日大小事務他都要親自過目才能放心,這事聽起來怎麼都奇怪,但偏偏就是這樣,太后比皇甫軒大不了幾歲。
而賈嫣偏偏一副進入更年期的模樣,本來挺冷漠的,結果現在動不動就大發脾氣,嵐棹能明白她的心情,她是覺得自己老了,害怕自己老死在宮裡。
二十九的女人,確實是老了。雖然她看起來比那些小姑娘還年輕。
朝廷百官都把全國各地的奇珍異寶獻上來。
其中有不少嵐棹之前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東西。比如夢仙枕,枕著這個睡覺據說可以夢見美輪美奐的仙境以及天上的仙人們,也不知是真是假,嵐棹也沒興趣知道。看賈嫣也一副不在意的樣子,看都沒看一眼讓人全收起來了。
他們一直和皇甫仁有聯繫,也告訴皇甫仁太后大壽是個好機會。
一切都在秘密的籌備,然而臨近了,也不見皇甫仁回來,嵐棹忍不住想是不是生變了,畢竟誰都會這麼想。於是他們忍不住快馬加鞭又傳了一封信,然而卻沒有得到回復。
嵐棹心中的不安愈發濃厚了,隨著時間的臨近賈嫣也慢慢沉默下來,她也意識到了事態或許有些嚴重——皇甫仁為什麼不回信,是被發現了還是背叛了他們又或者是出現了意外?無論是哪一種情況,其結果都讓人心驚。
賈嬌嬌此時才真真叫嵐棹刮目相看,平時看起來不起眼,此時居然能完全沉得住氣來,對呂鳳嬌的控制也做得滴水不漏。
「不好了……太后……不好了……皇上來了,臉色很差,帶了不少人……」秀環和秀巧突然急沖沖地闖進宮來,連一向沉穩的秀巧也發急起來,皇上走的很快,要不了多久就會到,她們根本就攔不住皇上。而且……皇上一副興師問罪地模樣……
賈嫣一聽見猛地抬起頭來厲聲說:「嵐棹呢?」
「我們去請他了,他怕是要趕不及……太后不如你先躲躲?」
賈嫣一下就僵住了,片刻之後收回目光,又恢復了往日的沉寂,垂著眼睛,嘴角還帶了抹自嘲的笑說:「躲?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本宮又能逃到何處……呵,該來的,總會是來的。」
說完似乎認命了一般,又坐在了那裡。
秀巧和秀環跟著賈嫣的時間太久了,見多了大世面,賈嫣也沒有什麼事是有意瞞著她們的,縱然如此,倆人此時也不禁紅了眼眶,也不說一句話推出房門守在門口。
不多時急促的腳步聲臨近了,腳步聲越來越大知道看見皇帝帶著一行人快步行來。到了門口,皇甫軒擺了擺手讓這些人在外面候著,秀巧和秀環知道說什麼都是多餘,此時大羅神仙來了怕是都沒有用,便蒼白著臉給皇甫軒行禮。
皇甫軒看都不看倆人一眼直接推門而入。
賈嫣聽見「吱呀」聲便抬頭向門口望去,她靜坐在黑暗之中,房屋緊閉,外面冬日暖陽,然而一絲光線也投不到她身上,此時一束暖光從皇甫軒身後射進來。
「皇上此時闖來,是有何事?」賈嫣嘴角帶笑看著皇甫軒。
皇甫軒冷笑道:「何事?自然是看看你乾的好事。」
他乾脆連母后也不稱呼,賈嫣聽后微微蹙眉責怪道:「有這樣和母后說話的嗎?」
「母后?朕可不知道自己有這樣一個母后——聯合著王爺將軍來謀反的!」
賈嫣當下變了臉色,直接把手邊的茶杯狠狠摔在地上厲聲道:「皇上好大的口氣!皇上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這一舉動點燃了皇甫軒的怒火他咬牙切齒一字一頓地說:「你別以為你自己做的好,朕的人親手攔下了出自太后的信,你還有什麼好說?」
「難道本宮還不能思念弟弟了?!」
「朕可從『是否計劃有變』中聽不出一點關心!」
此時房門被推開嵐棹走了進來。
他一進來立馬深吸一口跪在皇帝身邊低頭說道:「皇上恕罪。此事確實與太后無關,是奴才一人所作所為。」
他還沒進來就知道了事情,這事怕是敗露了,也不知道皇甫軒怎麼就瞎貓碰上死耗子攔截到了他們的信。此時抵賴已經完全沒有用了,他要做的就是盡量挽回局面。若是這事出在太後身上,那麼連帶著他們這些太後身邊的人全要完蛋,沒有一絲挽回的餘地。但是若是出在他身上,不牽扯到太后,那麼最多就是他被抓走,太后得以保留,那麼他就還有一絲存活的餘地。
皇甫軒怒極反笑說:「誰准你一個狗奴才進來的?」
嵐棹磕了一個頭,這不是他第一次磕頭,但每一次跪下、行禮、磕頭對於他來說就彷彿在心上剜肉,他平靜地說:「奴才犯下滔天大錯,但太后待奴才有恩,奴才不想連累太后。」
皇甫軒根本不信,他盛怒之下一腳踹在嵐棹身上吼道:「滾!」
這一腳本就不輕,而且嵐棹這具身體還只是個少年,他直接滾到門檻處,頭撞在門上,滿身滿臉都是血。但他把眼睛上的血抹乾凈后馬上又爬過來極其卑微地一邊磕頭一邊喃喃著:「求皇上放過太后。」
沒有人注意低著頭的嵐棹臉上是滔天的恨意,他雙拳緊握,努力剋制著自己,指甲深深地嵌在肉里。
這時外面一行人聽見動靜也按捺不住闖了進來,這群人一邊忍著害怕一邊跪著求道:「皇上,不能處置太后啊……」
「對啊,皇上……不能啊……」
「滾!你們一個個都還反了不成?!」皇甫軒的表情猙獰地可怕。
「皇上……您如今登基沒有幾年,做的第一件大事便是把自己的母后給處置了,那麼天下人將如何看您?恕臣直言,您這是給人落了口實啊!」一個年紀大的大臣說道。
不得不說皇甫軒的確是做大事的人,之前還盛怒,聽了這番言論,心裡便馬上平靜了下來,仔細想了想,確實是這麼回事。但他心裡私人的怒氣還壓不下去,於是冷哼道:「你們真是反了!」說罷甩袖離去。
眾人最終還是鬆了口氣,秀巧和秀環直接癱軟在地上,嵐棹在地上趴著半天沒起來。只有賈嫣,不愧是太后,馬上厲聲道:「愣著做什麼?還不宣太醫?!」
說罷她從位置上下來款款走到剛才那位大臣面前居然行了個禮說:「顧太傅,本宮謝謝您了。」
顧太傅站起來擺了擺手嘆了口氣說:「老臣也是為了皇上,您,好自為之吧。」說完就弓著背慢慢地走了。
嵐棹狠狠錘了一下地,咬著唇,他心中有滔天地恨意,恨不得把皇甫軒踩在地上,讓他這九五之尊也體會體會他的屈辱,然而現在他還不能……不,他很快就可以……
所有人都散了之後,賈嫣一步一步走來蹲在地上,看著嵐棹垂眼說:「嵐郎……我們……是沒有翻身之地了嗎?」
他已經整理好那些負面心情,抬起滿是血的臉笑道:「怎麼會?我們還沒有去徐州呢,等一切都穩當了,我們就去徐州。」
作者有話要說:(┳_┳)後天考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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