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06章 前世噩夢

寧娘只當清辭是在哄她，沒了榮善德，她們母女就是任柳氏宰割的命，哪能有別的日子？

「還說呢，你怎麼連胭脂都給了夫人？」那可是寧娘在清辭及笄時，用全部積蓄買給她的，她平時都捨不得用，可寶貝呢。

「現在不給她，回頭她到我們屋翻箱倒櫃的時候，一樣會被搶走，到那時沒準還會倒打一耙，冤枉是我們偷了她們的。」前世不就是這樣，她還因為想搶回胭脂而被柳氏母女毒打了一頓。

清辭道：「娘親，這些都是身外之物，怎麼都沒有我們平安重要。」

更重要的是，她記得柳氏為了保養，每天早晨都用茶花花瓣洗臉，而胭脂里有一種香料與茶花相剋，兩者一起用會使皮膚奇癢無比，生出密密麻麻的紅疹，再怎麼用藥去治，都要三五天才能消除。

她可是很期待明天柳氏的臉會變成什麼樣呢。

清辭淡笑：「再說了，娘親你不是就希望我什麼胭脂水粉都不用，做個最不起眼的人嗎？」說著，她用手指蹭了蹭自己的臉，指腹一層淡黃色，就是寧娘塗在她臉上，用來隱去真實容貌的粉末。

清辭現在的樣子，一眼看去，容貌十分普通，面色蠟黃，皮膚粗糙，眼圈烏黑，端的是營養不良和勞作過度的磕磣相，她成天頂著這樣一張臉招搖過市，誰都沒有多看她一眼。

可誰能知道，五年前，這張臉也曾驚艷過風華。

就在榮掌柜去世后，寧娘將她的臉一點點改變，今天塗黃，明天塗黑，不動聲色地將她變醜，見過她原來容貌的人，只以為是她在榮家日夜勞作被磋磨了，五年下來，已經沒有人記得，她曾被瀘城一個遠近聞名的秀才贊過「榮家有女初長成，天生麗質難自棄」。

「豆豆，別怪娘親這麼做，娘親真的是為了你好，你這張臉……太漂亮了。」寧娘眼中淚光閃爍，「如果、如果你生在皇家，這張臉於你是福，可你只是一個無枝可依的庶女，這張臉就是禍，你答應娘親，別輕易用真容見人。」

「我答應你。」

寧娘微微一愣，她的豆豆平時乖巧聽話，但到底是個姑娘家，姑娘家都是不愛美的，以前她被寧娘強行畫丑，看著柳氏的女兒榮芸明明容貌不及她十分之一，卻還被譽為瀘城西施，心裡多少會有些不舒服，好多次都因為容貌的事跟寧娘鬧彆扭，今天竟然這樣輕易答應她。

她不知道是，清辭是活過一世的人，她比誰都清楚，她這張臉是多大的禍事，可以說，她前世就是毀在這張太漂亮的臉上，所以這一世，無須寧娘多說，她也不會再讓自己的容貌面世。

再說了，漂亮有什麼用？最後還不是被人用刀子，一筆一劃地刻了個「賤「」字上去。

上完葯后，寧娘讓清辭躺下再歇息一會，她去藥材鋪找孫郎中。

清辭剛剛回到人世，身體疲累不已，閉上眼睛沒一會兒就沉睡過去。

只是她睡得並不踏實，她做了個夢，夢見了前世。

前世柳氏收了孫家一大筆錢，把她賣給孫老爺做妾，她和娘親拚命反抗，可最終她還是被榮芸灌了迷藥抬進孫府，更可怕的是，當晚進新房的不止孫老爺一個人，還有他的兒子！

這對禽獸不如的父子將她壓在床上，淫笑著撕扯她的衣服，她哭喊著娘親和救命，卻沒有一個人來幫她，那一刻的絕望，根本無法用語言描述。

再後來，她抓到髮髻上的髮釵，豁出命刺向孫老爺的心口，鮮血噴了她一臉。

那是她第一次嘗到鮮血的溫度，即便後來她殺人如常，也始終忘不了第一次行兇的感覺。

她趁孫少爺去看孫老爺，拚命逃出孫府，她不敢回家，怕被柳氏母女抓住，更怕連累娘親，在外面躲躲藏藏兩天後，還是被官府抓到了。

喪心病狂的孫家父子買通獄卒，她被捆在架子上，獄卒將牢里大大小小所有刑具都在她身上過了一遍，打得她皮開肉綻，若不是後面來的獄卒長是她小時候的朋友，她恐怕還要被獄卒輪流凌辱一遍。

可笑的是，她逃過兩次凌辱護住的清白，最後還是在帝京，以更加難堪的方式丟去。

……

清辭夢境的最後，是鶯歌燕舞的帝京和尋歡作樂的王侯，那些刺耳的笑聲，直到她睜開眼還殘留在她腦海中，好一會兒才漸漸消失。

她眼前一片水霧，用手摸了一下，指尖是晶瑩的淚水。

盯著水珠看了半響，隨意地在衣服上抹去。

哭什麼？

有什麼好哭？

她絕不會再被那些人玩弄在鼓掌中，相反，她還要把他們通通都踩在腳底下，要他們為她曾受的折磨以及最後五馬分屍的結局付出代價！

裡衣被冷汗浸濕，黏在身上很不舒服，清辭起床下床，想到後院的澡房擦洗身體，換身乾淨的衣服。

剛一打開房門，一團不明黑影就當面飛來，清辭反應很快，迅速伸手接住。

「把這些衣服都拿去洗乾淨，小心點，我這可都是綿綢的，弄壞了賣了你也賠不起！」

嬌蠻的女聲同時響起，清辭放下手一看，忽的笑了，原來是榮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