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2章 太荒唐
清辭倏地抓住楚詔的手。
他們在宮裡忙進忙出,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四更時分,正是黎明前最黑的那段時間,馬車的窗帘被風帶著一開一放,她略顯蒼白的臉被夜色襯得極為清楚。
楚詔以為她是哪裡不舒服,臉色一緊:「清辭?」
「……那個圖紋是元氏皇朝專用,難道你也是元氏遺孤?」如果是這樣,那他們豈不是……豈不是兄妹?
清辭的手心霎時間出了一層冷汗。
楚詔不是沒想過這個可能,他冷靜道:「元皇帝後宮只有元皇后一個人,元皇后只生了元綺意和你,並沒有皇子。清辭,不要自己嚇自己。」
清辭道:「但元皇帝有兄弟姐妹,也許你是元皇帝兄弟姐妹的孩子,那我們也是……」
「所以我要查清楚。」楚詔沉聲,他本是不在乎自己的身世的,但如果他的身世牽連到了清辭,哪怕已經過去二十幾年,他也會把真相挖出來。
清辭剛剛扳倒上官瀾歌還沒有來得及高興的心情,就因為這個可能性徹底墮入谷底。
她怎麼都沒想到她和楚詔還可能存在這種關係。
簡直……荒唐!
清辭向來是有什麼問題,必定要弄清楚,否則沒辦法安心的人,回到王府,趁楚詔沐浴,她去找了寧娘。
最清楚前朝的事情的人,莫過於寧娘這個在元皇後身邊服侍的人。
寧娘也還沒有睡,她知道他們今晚要去做一件大事,沒等到他們回來,她也不放心,見清辭好好的,她才鬆口氣。
「今晚你也累了,快去休息吧。」
「阿娘,我有一件事想問問你。」清辭抿唇。
寧娘見她神情凝重,也不由得緊張:「什麼事?」
清辭沉聲:「元皇帝是不是只有我和元兩個女兒?」
寧娘無須思考,便是肯定:「是的。」
清辭眉心皺得更緊:「你確定嗎?」
「當然確定,」寧娘嗔了她一眼,「我自幼與皇後娘娘一起長大,她生過幾個孩子,我怎麼可能會不知道?」
清辭心放下一小半:「那元皇帝有沒有別的妃嬪生下孩子?」
寧娘同樣是肯定的:「沒有。」
「皇上與皇后是少年夫妻,兩人兩人恩愛無比,成婚數年,無論大臣們怎麼進言,皇上都沒有納過一個妃子,又怎麼可能有別的孩子?」她奇怪了,「你今晚怎麼總問我前朝的事情?」
清辭在房間里渡步一圈,轉身再問:「元皇帝有沒有兄弟姐妹生了一個男孩,大我五六歲的樣子?」
「我印象里應該是沒有,皇上是長子,就算兄弟姐妹有孩子,也不會大你這麼多。」寧娘看著她,「到底出什麼事了?豆豆,你別嚇阿娘啊。」
清辭緩緩在椅子上坐下:「今天宮中出現了一件很蹊蹺的東西,是來自前朝的襁褓,是一個比我大五六歲的男人幼時的東西。我懷疑他可能是元氏遺孤。」
到底不敢說出這個襁褓是屬於楚詔的,不是不信任寧娘,而是她私心裡,希望這個東西不是真屬於楚詔的,否則他的身份就太令人側目了。
寧娘道:「若真有這種事,與其問我,倒不如去問肖統領。」
清辭不解:「肖統領?」那是什麼人?
寧娘解釋:「肖邦,他現在是鳳尾軍將領,他原來負責護衛宮中,日夜不離,宮中的事情,他應該是最清楚的。」
……
清辭若有所思地回了房,楚詔已經沐浴完畢,身上只披著外袍,身形清雋,看樣子是要出去尋她:「去哪兒了?」
「去問了我阿娘前朝的事情,她跟我提到了鳳尾軍的首領……」
楚詔挑眉:「肖邦?」
清辭一愣:「你也知道他?」
「還記得避暑山莊里,那個善口技的句芒嗎?他就是肖邦的義子。」楚詔見過他幾次,他牽著清辭的手走向床榻,「你阿娘也提醒了我,這個人是有可能知道些什麼。」
清辭還想不通一點:「肖邦在前朝宮中擔任那麼重要的職位,景泰帝怎麼還肯留他一命?」
肖邦當年的職位,就相當於現在牡丹軍首領的職位,比蘇顧還要高出一截,以景泰帝那般忌憚前朝之人的性格,留肖邦一命,難以理解。
楚詔聲音冷了下來:「因為他投降了。」
清辭詫異。
楚詔最憎惡出賣和背叛,所以說起這件事,他臉色霜寒:「他帶著部下,在城破的時候投降了,景泰帝留下他,和留下鳳尾軍一樣,都是為了彰顯自己是『仁君』,實際他們的日子都不好過。」
但他確實是最清楚前朝宮裡的事情的人,楚詔摸了摸清辭的頭髮,語氣稍緩一些:「這個人我去會會。」
清辭本來想親自去見這個人的,哪知道被楚詔搶了先,撇嘴:「那我呢?」
真沒見過比她還積極搞事情的孕婦,楚詔好笑:「你沒有事做了嗎?」
清辭眨眨眼,哦,她確實還有一件事。
「那行吧,這個肖邦讓給你。」
楚詔彎唇,伸出一隻手:「兵分兩路。」
清辭與他擊掌:「兵分兩路!」
……
清辭要去做的事情,就是送已經被下了死牢的上官瀾歌,最後一程。
死牢里,一股腐爛的臭味。
清辭用手帕掩住自己的口鼻,獄卒彎著腰帶路,奉承地說:「貴人怎麼親自來這種不幹凈的地方?實在是委屈了。」
「上官瀾歌怎麼樣?」小雨代問。
獄卒道:「那個妖婦從被關進來起,就滿口污言穢語,實在是有辱尊耳。」
他們還沒走近,就聽到上官瀾歌的詛咒聲,清辭聽了一會兒,都是在罵她和楚詔,她沒意思地笑了笑,讓小雨給了獄卒一錠銀子,就讓獄卒退下。
清辭甫一出現,上官瀾歌就睜大眼睛,瘋狂地撲倒柵欄,伸長了手,像索命的惡鬼:「你把我的孩子還給我!是你這個賤人害了我——」
上官瀾歌剛剛生完孩子,本就是最憔悴的時候,沒能好好調養就被丟到這種地方,狼狽程度不用細細形容也想象得出來。
清辭面無表情地看著她,她嘶吼:「我的孩子呢?!」
小雨打開提著進來的食盒,清辭伸手拿出來,依稀可以看出是一盤……貓肉,清蒸貓肉,在腐臭的空氣里,散發著香味,但並不引人食慾,反而覺得詭異。
清辭輕輕地說:「你的孩子,不就在這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