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焦灼
肖飛見陳清芙想得如此周密細緻，而且句句在理，對自己確實啟發很大，由衷地贊道：「小芙，你考慮得真周到，令我有茅塞頓開的感覺，看來你是遺傳了你父親的基因，天生就是當官的料，將來的前程不可限量啊！說不定再過個二三十年，你就是一位女省委書記了，到時候可別忘記了我這個沒出息的同班同學啊！哈哈哈！」
陳清芙白了他一眼，嗔道：「你這話是在表揚我呢還是在譏刺我？什麼女省委書記？我可沒有那麼大的野心。我現在最大心愿就是和自己愛的人結婚成家，生兩個乖巧可愛的小寶寶，然後相夫教子過平淡幸福的小日子。至於剛剛我跟你講的那些東西，不過就是我在父親身邊耳濡目染，加上在省財政廳預算處這樣的要害部門工作了三年多，總結出來的一些經驗和訣竅。
「從本性上來說，我討厭這些虛假的、演戲一樣的所謂『潛規則』和『套路』，但有句俗話叫『到哪座山唱哪座山的歌』，我既然在那個部門、在那個崗位，就要按照那個崗位的生存原則和處事規則辦事，否則的話別人會把你當傻子，有時候被人賣了自己還幫著數錢。我今天推心置腹跟你說這些話，也是想提醒你以後在給人辦事和幫忙時注意一點，凡事都三思而行，不要被人利用，更不能中別人的圈套。」
說到這裡，她又瞟了肖飛一眼，見他在凝神靜聽，臉上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便繼續開導他說：「你現在雖然沒有職務，但以你的能力和水平，將來肯定是要獲得提拔的。稅務機關雖然業務單一，成長進步的空間也不是很大，但總歸是**職權部門，將來求你幫忙、求你辦事的人肯定也會很多，我索性就再給你幾點忠告吧：
「第一，不要輕易許諾。如果有人求你幫忙、求你辦事，哪怕是你非常容易辦到的事，也不要輕易就滿口答應人家，要給自己留有餘地。如果是你覺得非常難辦的事情，事先就不能給人家留下希望，要先把困難跟他們講清楚，這樣的話，你沒辦成別人也不會怪你，但辦成了的話別人會格外感激你。
「第二，逢人但說三分話，不可全拋一片心。這是《增廣賢文》上面的話，確實是至理名言。你這個人就是太直爽、太講義氣、太容易相信別人。直爽和講義氣對男人來說本來是一種好的品格，但如果混官場，這就是最大的缺陷。
「將來你進入官場與形形色色的官員打交道的時候就會明白：當官的人一般不輕易表態，而且從來不把話說死，有時候他跟你說了一大堆話，但仔細一分析他話里的內容，發現百分之九十九都是空話套話廢話。而且，官當得越大，越不會跟別人說心裡話，哪怕是最親近的朋友，他們也不會掏心掏肺地跟你說什麼知心話兒。
「第三，能夠不辦的事最好別辦，能夠不幫的忙最好別幫。有時候，你貿然答應給人辦事、給人幫忙，其實是給自己惹來了麻煩，勞神費力不說，辦不好或者幫不到還會招來別人的怨懟，甚至還會得罪親戚朋友。
「比如今天這件事，你如果一口答應給縣財政局的人幫忙搞到機動指標，辦好了人家並不一定承你多大的情，因為那是公家的事，不是他們私人求你；但你如果答應了又辦不好，那些人就會覺得你是吹牛皮，雖然口裡不會說，心裡肯定會對你產生鄙薄之情。但如果你一開始就說這事難辦，即使你沒辦好，他們也不會有什麼想法——是不是這樣？」
肖飛心悅誠服地連連點頭說：「確實是這樣，你分析得太到位了，我受益匪淺。看來，我如果要在稅務局混出個人樣，還真的拜你為師好好學學當官的技巧。」
此時，兩個人已經走到了大街上，在等的士過來的間隙，肖飛問道：「那今晚你還出席我們縣財政局組織的宴會嗎？今天早晨財政局的蔡局長反覆叮囑我，一定要把你請過去吃飯，說蘇縣長非常想見你。後來我又接到了楚中市委周成傑書記的電話，他得知你今晚要出席清沅縣財政局的宴會，決定專程趕過來陪你吃飯。周書記你是認識的，所以我答應了他，但我又怕你反感，所以徵求一下你的意見。」
陳清芙說：「昨晚我就答應了蘇縣長和蔡局長他們出席今晚的宴會的，當然不能反悔。至於周書記，我對他印象很不錯，而且上次跟我吃飯時，他說跟你私交不錯，今晚他又特意從送上趕過來赴宴，我當然不會說什麼。」
隨後，她又垂頭思索了片刻，說：「至於你們清沅縣局爭取機動指標的問題，我也想給他們解決一下，但不能直接說是從方鑫處長手裡拿指標，必須轉幾個彎。我的想法是：晚上先邀請方處長和李韜副處長跟你們縣財政局的人一起吃飯，到時候我們三人見機行事，看怎麼找個借口給他們那個機動指標，又不讓李韜副處長難堪，還得讓縣裡的人明白這個指標來之不易。」
就在這時，肖飛的手機突然響了，一看來電顯示，是蔡長明打過來的。
在接電話時，肖飛先看了一眼陳清芙，並向她搖搖手示意她別說話，然後劃開接聽鍵，只聽蔡長明用充滿希望的語氣問：「小肖，你打了陳組長的電話沒有？她怎麼答覆你的？」
「蔡局長，剛剛我打了小芙的電話，也把縣裡的請求告訴了她。她告訴我：方處長手裡確實有兩個機動指標，但那是給省里和廳里兩位重要領導留下的，而且昨天下午就已經按照兩位領導的指示分配下去了——」
蔡長明失望地「哦」了一聲，用焦灼的語氣說：「這樣說來，我們縣裡的貧困村補助資金完全沒有希望了？小肖，陳組長還有其他辦法和門路沒有？你可能不知道，我到省里來之前給羅書記立下了軍令狀，說一定要爭取一筆補助資金回去的，如果完不成這個任務，我回去怎麼跟羅書記交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