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我們的鄰居
羅裕打開「太陽系模擬器」，在月球上某個荒涼的平原上，發現了已經停擺的嫦娥三號。
在她不遠處，玉兔一號嬌小的身影映照在陽光下，它精緻的「眼睛」望著前方月平線上地球漸漸升起的場景，彷彿閃爍著柔弱的光輝。
此時此刻，時光彷彿停住了。
——
沉睡的月兔一號。
【設置】
【狀態:】
【儀器損耗:52%】
【電力：28%】
【未達到喚醒條件，是否修復?】
【是。】
【修復需要消耗部分能量，請確定修復方式：】
【1.能量創造。預計修復完成將消耗千億分之一日太陽輻射，用時10秒。】
【2.納米複製。預計消耗10瓦電力，用時8分鐘。】
【選擇：2】
選項確定后，在某種作用力的影響下，玉兔一號已經損壞的電子原件開始進行增植。
月球地面的金屬物質一部分被抽離土壤，它們根據玉兔一號的特性開始重新組織自身結構。
它們如同無限繁殖的蟻群，順著玉兔的輪子往上攀爬。它們填補了玉兔自身早已損壞的部位，甚至在它們經過的地方，一些微小的剮蹭也漸漸的飽滿。
很快，八分鐘過去。當漆黑的「蟻群」褪去，一部嶄新的月球車又重新佇立在月球的表面。
當它被修復完成，羅裕也接到了提示。他通過設置重新將它喚醒。命令下達后，玉兔迅速從待機狀態蘇醒。
蘇醒的玉兔一瞬間接通了所有的功能。它體內的全景相機、紅外成像光譜儀、雷達等探測儀器迅速啟動。
在白色太陽光的照射下，它展開的太陽帆板開始為它源源不斷的提供電力。在完成初步的自檢后，它通過體內的測控數傳分系統向地球傳出了沉寂三年來的第一次信號。
約1.3秒后，信號到達地球。
五秒后，國家航天局的內部接受器成功識別，並將它反饋到計算機顯示終端。
於是，在東半球尚處於黑夜的時間點上，寂靜的監測站里突兀的響起清脆的提示音。
當人們再一次辨認出那個熟悉的信號源時，他們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再次確定信號來源！」
「月球。信號來著月兔一號！確認！」
「檢查它的狀態！」
「電力在增長，所有功能都在正常運行！」
「將它的運行日誌調出來！」
於是，在眾目睽睽之下，一篇簡單的運行日誌顯示在屏幕上。日誌的時間截止到上一次的通訊，時間是2016年7月31日11點35分。
「怎麼回事？」
眼前的詭異衝擊著他們平常的認知。一時間，他們都彷彿雕塑，定在了原地。
但是，就在此時，更加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只見在白色的日誌上，突然出現了波動，屏幕在不停的閃爍，而每一次的閃爍，日誌都會被打亂，重組。
不一會兒，屏幕上的日誌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如同來源於宇宙深處的黑暗，而在那無邊無際的黑暗中，突然蹦出了一些密密麻麻的藍點。
那些藍點如同在宇宙中遊盪的幽靈，規律的跳動著，在屏幕上拉扯成奇怪的形狀。
在他們的視線里，它們漸漸形成一副扭曲的圖景：
深邃的宇宙中漂浮著十四個如同幽靈般的藍點。它們中面積較大的十一個藍點凌亂的散布在四周，兩根纖細的線條從那十一個藍點裡延展出來，並與中間被包圍的那兩顆細小的藍點連接起來。
而就在人們開始猜測這幅圖的用意時，屏幕上又蹦出了一些密集的藍點。
這些藍點迅速彙集在一起，並組成一排簡短的數字：
「25000。」
……
假如在第一次收到信息時，羅裕還認為那上面標註的「鐵器文明」可能是指地球的話。那麼第二次的「燃氣文明」就足以說明問題——
「這是其它文明發出的信號。」
羅裕推斷得出來這些訊號來自於外星文明，但是他卻不明白那些奇怪的數字和圖形的含義。
作為一個文科生，他唯一所能想到的，是那串簡短的數字：
「25000。」
這個數字很巧合，因為太陽繫到銀河系中心的距離，大概也就是在24000光年和26000光年之間。
他意識到，一些事情僅僅靠他一個人的力量，無法取得有效的進展。
在文明的接觸中，個人的意識是無比渺小的。現如今也只能擴大信息面，以求得更多的進展。
……
「它們是什麼?」
有人問。
「我的天吶！這是一副……一副定點陣圖?」
有人不可思議的驚呼道。
「什麼定點陣圖?」
「那幅圖，是一個宇宙坐標！如果將那些大的藍點看成是脈衝星，那麼這十一個脈衝星共同連接的點，就是一個宇宙三維坐標！」
「那麼，25000就可能是定義的一個範圍！以脈衝星和二進位為坐標，這個曾經被用於旅行者1號的鍍金唱片上！」
「能不能算出來?」
「可以！不……壓根不用算！」
「什麼?」
「這幅圖，在它上面脈衝星的位置幾乎和旅行者1號攜帶的鍍金唱片上的位置一模一樣！它們，它們定位的是地球！」
「不，還有一個。」
「如果其中一顆藍點是地球的話，那另外一顆又是什麼?」
所有人都冒出了冷汗。
「代入數據模型！把它找出來！」
「數據帶入，正在運算軌道。配對地球周邊的恆星……結果出來了，那是——比鄰星！」
所有人心底都不由得冒出荒唐的感覺。甚至有人開始懷疑，這是不是一場惡作劇。
但是這從月球傳來的訊息仍舊如同噩夢在他們眼前顯示著。而本來已經永久休眠的玉兔一號突然再一次蘇醒，也正如一記鋼錘，狠狠的敲打著他們僅剩的理智。
他們這時突然都強烈的意識到，有什麼東西，即將發生變化。
那是什麼?他們不知道。但是現在，那就像是一根尖刺，在挑撥他們脆弱的神經。
突然之間，他們就好像回到了人類渺小的冰川時代，而在他們的面前，則出現了一堵讓人心驚膽戰的巨大冰川。
他們有些人還在為「宇宙證偽工程」而絞盡腦汁。但是現在，他們陡然明白——
假如有一個世界，它向外無限遠，向內無限小。你觀察時它存在，不觀察它，它就不存在。
它是什麼?
它是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