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遊俠將軍
咚——
咚咚！
一長兩短的敲門聲，不知是什麼特殊的暗號，或是敲門人的習慣。
烈陽、岳十一齊齊注目，感到幾分奇怪——剛剛買的房子，兩人在此地皆無親友熟人，誰會登門？
咚——咚咚！
門外之人，又敲了三下。
烈陽尋思著多想無用，不如開門一看，於是帶著七八分小心，前去開門。
——
戶外，夕陽西墜，夜幕籠罩大地。
劫鎮南部稍顯寂寥，燈火闌珊。一名身穿黑色軟甲的老將軍，孤身一人立於屋檐下，眼神頗有些複雜，直到房門打開。
「……」
一老一少，四目相對。
只是一個眼神的交流，開門的少年就讓開半步，沒有多餘的對白，把老將軍讓進了屋內，再動作輕巧的關上門，就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
「程煜將軍？」岳十一看清來者，被嚇了一跳，連忙起身行禮。
老將軍雖然已經不在一線，但功勛卓著，哪怕是江湖人士，也敬仰他的赫赫威名。
烈陽見他來，早就猜了個八九不離十，於是順著問道：「程將軍，一起吃飯？」
程煜雖老，身形卻依然壯碩，他掃視一眼屋內，點了點頭。
恰逢顧雪把剩下的菜式端上來，烈陽吩咐道：「再煎個蛋，街口有家滷味，去切一斤紅油豬耳，稱一斤鹵鴨掌。」
「好的公子！」顧雪風風火火，先給他們擺了碗筷，才腳步輕快的跑出門去。
「李公子好劍法——」程煜坐在梨木長桌側邊，看了眼牆壁上懸挂的火紋寶劍，「鞘斬如月，讓老夫心癢不已啊！」
烈陽坐在主位，沒有先動筷的意思，自然要等顧雪回來，再一齊開飯。
他見程煜看破不說破，心裡鬆了口氣：「熟能生巧罷了。」
「後生可畏啊……」程煜目光炯炯，眼裡幾乎要噴出火來，只是越看越迷茫，烈陽的丹田位置，明明已經沒有靈眼反應，他的修為卻沒有散盡，靈的波動，只是比地玄域弱了不少。堪堪維持在啟靈下境的水平。
看來傳言是真，少將軍的確中了擎蒼的天狼箭，被破了丹田。
但少將軍非但沒有死，反而出現在了劫鎮，並且一劍擊敗了啟靈上境的強者——
程煜觀察了幾眼岳十一，又和烈陽眼神交流，能把兩人的關係看個大概，於是道：「李公子的鞘斬，令我想起了一位故人——今日在廣場上幾番觀察，覺得李公子的樣貌身形，與故人頗有幾分神似……」
「哦？」烈陽及時接茬，故作疑惑。
程煜笑了笑，隱晦的問道：「令尊，可是荒火城的李將軍？」
荒火城位於核桃平原，是烈焰城的左翼重城，其中的「李將軍」，沒有一百也有八十，岳十一在旁聽了，完全懵逼。
他只能揣測，那位「李將軍」定然品級不低，否則烈陽不可能輕鬆拿出幾百金來。
烈陽假裝愣了愣，才故作欣喜的道：「家父竟有幸識得程將軍？」
——
說起淵源，程煜是烈飛的老部下，駐守炎關近四十年。偶有機會舊地重遊，曾與烈陽有過幾次照面。
此時借「李將軍」確定身份，算是不得已而為之了。
按程煜的想法，巴不得將烈陽生還的消息公之於眾，好安撫天下人心。
「你身手了得，比起令尊猶有過之……」程煜只能說些擦邊的話，「怎不在荒火大營里繼續歷練，跑來劫鎮買宅子？」
「晚輩也是不得已……」烈陽苦嘆，「荒火大營競爭激烈，晚輩技不如人，遭對手打傷。索性來江湖歷練，養好傷，待修為有所精進，再回去看看。」
烈陽身上的靈力紊亂，程煜能一眼看穿，他掛心少將軍的傷勢，此刻卻不方便細問。這時候顧雪已經返回，將紅油豬耳、鴨掌裝了兩盤，再煎了個雞蛋端上桌來，終於可以開飯。
「劫鎮是個不錯的地方，你暫住在此，肯定能有所收益。」程煜一邊喝雞湯，一邊審視眼下，「斬靈公會牽涉的利益極廣，內部人員混雜，有普通的江湖人士，也有來自幾大宗門的弟子。」
烈陽也看了出來，並不擔心：「我打算與岳兄組隊，再招一兩個新人，斬靈公會內部的勢力爭鬥，與我無關。」
「如此，甚好。」程老將軍微微頷首，嘴裡呼出一口熱氣，凜凜寒冬喝下一碗雞湯，說不出的舒爽。
聊得幾句，大家都算是熟悉了。
程煜難免擔心：「令尊是否知道你在此處？」
「不一定。」烈陽表情淡淡，或許在自己率領炎風十八騎反向突圍之時，父帥就已經在劫谷南部安排了人手接應。
只是不知為何，現在都不見人影。
他笑了笑說：「父親軍務繁忙，多半不知。」
烈陽這麼一說，程煜自然知道怎麼做，至少要把少將軍生還的消息，送到鎮北將軍府！
一頓飯下來，倒是沒有什麼波折，程煜人老成精，哪怕岳十一機智過人，硬是看不出任何破綻。
「古人之後來到劫鎮，本應由老夫做東，沒想到，反而先上門來蹭飯。」程煜吃飽喝足，滿面紅光，「明日待你們拿了斬靈徽章，老夫再擺酒祝賀！」
無非是些客氣話，哪怕烈陽有把握，也不敢小覷那四象玄翼陣。
程煜也不多留，很快告辭，臨出門時問道：「你既然打算在劫鎮長住，不如在官府掛個名，日後也方便行事。」
這是個不錯的建議，烈陽神色感激：「晚輩之前並無朝廷軍職，蒙程老將軍抬愛了。」
程煜見他沒異議，在門外長長呼出一口白氣：「劫鎮之中魚龍混雜，雞鳴狗盜之徒不在少數，我營中暫缺遊俠將軍一位，在有突發事件時，負責隨時支援，你可願意？」
說得是挺重要，其實就是個閑職，等級不低，但薪水不高。
烈陽行禮相謝：「但憑將軍安排，晚輩感激不盡。」
闌珊燈火，風雪甚急。
程老將軍看著屋檐下的年輕人，心裡有萬千感慨，這小子年僅十七便名震天下，不是空穴來風。
有的人打了一輩子仗，也沒有幾次功勛。
烈陽在炎關，在狂沙覆蓋之地，兩年之內殺敵無數，論戰功，他甚至不遜於一些打了二十年仗的老將軍。
他不僅有衝鋒在前的悍勇，也有運籌帷幄的智謀，如今淪落至此，擔任一個「遊俠將軍」，真的是……
「程將軍慢走。」烈陽、岳十一行禮相送。
程煜收起心裡的感慨，臉上古井無波，點了點頭之後，洒然轉身，悠哉離去。
——
將風雪關在門外，烈陽表情如常，但他的心情有了波瀾。
他並不歧視等級較低的軍職，但對於如今「遊俠將軍」的定位，必然是自嘲的。不到半個月前，關於烈陽的稱呼，向來都是「炎關上將」、「少將軍」。
「公子，你當官啦？」顧雪不明白那是個什麼職務，一邊收拾碗筷，一邊好奇的問。
烈陽攤了攤手：「算是吧——」
「哇，薪水高不高呀？」顧雪滿眼小星星。
「還行？」烈陽對於軍營建制十分熟悉，遊俠將軍的工資在軍營內不算高，只有六千塊的月薪，相當於最低級的偏將。
不過對於普通百姓，算是相當高的收入了。
顧雪凝眉算了算，還有些不滿意：「那公子可得努力掙錢，按你定下的開銷標準，還差好多錢呢。」
說著還有意無意的看了眼岳十一，也沒多說什麼，就去后廚洗碗去了。那意思再明白不過——你個黑大漢在這兒不能白吃白住，得交錢！
烈陽啞然失笑，沖後面道：「雪兒，從今天起算，一個月花了多少錢你先記賬，等咱們招了新人，到時候再一起合計。」
後堂的雪兒低低的「喔」了一聲，聽起來似乎不大樂意。沒想到氣質清純的小丫頭，竟有些守財奴的氣質？
想想倒也不錯，這樣的丫頭才看得住家。
岳十一沒想太多，錢的問題都是小事，等拿了斬靈徽章，不愁給不起伙食費。他比較在意的，是烈陽的那一劍。
在龍嘯山莊時，早就聽師父說過，身體才是修鍊的根本。一副強健的體魄，頂得一個超強的靈眼。
只有身體素質、靈眼等級同步提升，才是武道巔峰！
為此，龍嘯山莊推行「封脈訓練」——即暫時封印身體脈門，抑制靈種、靈眼對身體的加持效果，完全用肉體的力量去訓練。
毫無疑問，眼前的烈陽，一定也經受過類似的訓練。
「這麼說來，李兄之前，一直跟著烈焰軍訓練？」岳十一毫無遮掩，直言問詢。
程煜將軍道出了「李陽」的來歷，既然是荒火城來的，自然屬於烈焰軍。
烈焰知道他想問什麼，並沒有坐下來，站在上樓的樓梯口，好笑的道：「烈焰軍有四檔封脈訓練，十八脈門全部封印，再穿著訓練用的玄鐵重甲在燙腳的戈壁灘上行軍，嘖嘖，簡直不要太爽！」
這些並不是機密，烈焰軍之所以如此強大，與其嚴酷的訓練模式有直接關聯。
「難怪……」岳十一心服口服，靜坐凝眉，看樣子是受了打擊，「我拼勁全力，也戰不過霍光。李兄重傷之軀，卻能一劍勝之——李兄若是神氣完足，怕是能與我大師兄一戰。」
「……」
樓梯口的烈陽抿緊了唇，想起一些江湖傳聞：龍嘯山莊當代大師兄秦龍，是青俊一輩中極其頂尖的存在，從十六歲起，便有「同級無敵」的稱呼。
算算年歲，秦龍年方二十一，地玄下境無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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