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師娘是誰
岳陽樓後院浴室里，烈陽赤身坐在浴桶內，周圍熱氣升騰，股股火辣的氣息，從一開一合的空間縫隙中躥出。
鮮紅的淬體靈液，被風老持續注入浴桶之內，浴桶內的熱水便如鮮血般殷紅。
呲呲的聲音，在烈陽的皮膚表面不斷響起，就像是被持續炙烤，給人極端的痛感。浴室的門沒關，顧雪經過風老救治，已經恢復如初，此刻正在門口觀望。
見烈陽叫的凄慘，還擔心的問聲；「公子，公子你沒事吧？」
好在烈陽只是叫了最初的兩下，那淬體靈液混入熱水之後，烈陽感覺自己如同置身於滾燙的熔岩當中。
那種疼痛，像是渾身都被煮爛！皮肉破敗潰散，脛骨變脆發軟！
「哎嘿嘿，臭小子，爽不爽？」烈陽的識海之中，以魂體存在的風老又調侃起來，「你還能不能取劍？」
「操……爽？爽得很吶！」
烈陽也沒想到淬體靈液的「體驗」如此霸道，差點沒扛住，好不容易緩了口氣，他忍不住怒罵出聲，然後在劇烈的疼痛里咬牙哼道，「少看不起人了！師父，你保持藥量，我在取劍了！」
風老嘴上調侃，實則仔細觀察徒弟的狀況，見這小子還真的能扛下來，不禁暗暗點頭。原本還想助他度過最初的煎熬疼痛，沒想到烈陽說的「頗能忍痛」並非吹牛。
「行行行。」風老的視野里，烈陽的皮肉骨骼，在極其熾烈的火屬性中分崩離析，然後依靠玉葉琉璃果的藥性重組。
反反覆復，剔除身體內的一些雜誌。讓極為純粹的自然火靈，融入到烈陽的身體當中。從今天開始，烈陽對於火屬性的感知、掌控，將會更上一層樓！
此時的過程，就像是在錘鍊一柄絕世神兵。
身體雖然痛苦，不過烈陽很快就找到了辦法——只要掌握好取劍的節奏，取劍之後會有短暫的五感空檔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緩解疼痛。
「……」
練著練著，反而讓風老倍感驚奇，不過很快釋然——到底是星塵大陸公認的第一天才，武學天賦之高，簡直世所罕見。
「靈液淬體之後，你對火靈的掌控會更為靈巧。」風老在合適的時候，會進行點撥，「算上《烈焰訣》的靈種爆發力、黑天對經脈的加持，哪怕你的靈種強度仍然是啟靈下境，也能與地玄域的高手正面一戰！」
烈陽經過幾天的熟悉，取劍的操作越發熟練，一邊取劍一邊細問：「啟靈下境的靈種強度，甚至只有地玄域的一半，如何能夠正面戰鬥？」
在他的意識里，想要以小博大，必定是有特殊計謀。
比如今天下午面對趙千風，烈陽便搶近身三步，在極近的距離內，他未必沒有機會格殺地玄中境的天翼閣大弟子。
「切，土鱉了吧！」
風老的嘲諷又開始了，但凡他醒著，似乎不多懟幾句烈陽，就渾身不得勁。
烈陽肯定不服氣，逐漸適應了淬體靈眼的煎熬，反而還感覺暖洋洋的：「我怎麼就土鱉了？師父你說說清楚，啟靈下境的靈種，如何能夠正面抵抗地玄域的靈眼攻擊？」
他就只有單個的午火靈種，強度還只有地玄域的一半。
地玄域強者擁有多個靈種組成的靈眼，還擁有額外的屬性加成，論能量強度，壓根就不是一個檔次。
就好比一個小孩子，要正面錘三五個壯漢。
哪有勝算可言？
烈陽越是不信，風老越是得瑟，嗯哼嗯哼的抖了抖肩膀之後，才仔細解釋起來：「假設啟靈下境的靈種強度是十，啟靈中境、啟靈上境的靈種強度分別是十二、十四，地玄下境的靈種強度為二十。」
如此假設，倒是十分準確，烈陽一邊繼續取劍，一邊認真聽講。
「地玄域的靈眼，可以爆發出比原有多個靈種之和，更強大的能量。其上限遠遠高於啟靈域，因此不在討論範圍之內。」
風老胸有成竹，聲音戲謔，「而地玄域的下限，其實就是強度二十的靈種，作正常輸出——據我所知，星塵大陸最強大的武學，也很難在一次攻擊中，消耗過半的靈種能量。」
烈陽若有所思，嘴裡嘀咕：「別說一半了，能達到五分之一的抽取量，便是舉世少有的武學技能。我祖父的烈焰焚天，也僅僅能抽調三分之一的靈種能量罷了。」
「所以啊……」風老聳了聳肩，很有些小年輕的調調，「讓啟靈域的上限，超過地玄域的下限，是不是就有正面一戰的可能？畢竟，以後行走江湖，地玄域的強者看見你這個小菜雞，是一定會輕敵的。」
「呃……」烈陽額前一黑，心裡不置可否——啥就叫「一定會輕敵」？
萬一遇上個全力搏兔的獅子，自己豈不是涼了？
話說回來，風老說得的確有道理，烈陽連忙追問：「師父的意思是，我可以用提升靈種能量抽調率的方式，來嘗試跨境戰鬥？」
風老點了點頭，卻不完全贊同烈陽的說法，陳述道：「一次攻擊，傾注的能量越大，威力也就越大。如果你能在一招之內，把全身能量消耗一空，那便是你最大的上限！」
「地玄域的普通招式攻防能量，也就是個三四之間。」
「假如你能一次傾注超過五的午火能量，再附帶君火的特殊威力，正面擊殺地玄域的修行者，絕不是天方夜譚！」
「而你淬體成功之後，加上黑天的提速效果，完全能夠做到！」
說真的，烈陽在半分鐘之前，還認為風老在吹牛逼。然而三言兩語之後，烈陽簡直想興奮得出去裸奔！
他能感覺到，風老描繪的情景，絕不會太遠！
很快，自己就能走到那一步！
只要能夠親手解決某個來找麻煩的地玄域修行者，烈陽的處境就會扭轉！哪個靈眼被廢的修行者，還能擊殺地玄域強者？
——
淬體需要的時間很長，和一百次取劍相當。岳陽樓後院的浴室里，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烈陽一絲不苟的用魂力一放一收，藉助昭烈劍對魂力的特殊反應進行訓練。風老則是仔細觀察烈陽的狀態，籍此來決定使用淬體靈液的數量。
不知過去多久，烈陽忽然問：「師父，我想問你個事。」
「嗯？」風老挑高了眉，不知徒弟要問啥，「你說。」
「就……」烈陽嘴裡遲疑，不過很快把問題說完，「你有家人嗎？或者說，他們還在嗎？」
……
氣氛有些沉默，烈陽的問題，似乎問到了風老心裡。
過了好久，他才微微一笑，滄桑的聲音帶著點戲謔：「有啊，我又不是從石頭裡蹦出來的，當然有家人了。」
誰不是爹娘養大的？
風老看似滄桑，年齡不見得有多大。
「那師父在我這兒養傷，搞不好就要耽擱十年八年。」烈陽很疑惑，「師父的家人，一定會擔心吧？要不，師父把家人的地址身份告訴徒兒，我也好替師父報個平安。」
「哈哈，你這臭小子倒是有心。」風老長長吐了口氣，語氣放鬆不少，「只不過，你暫時還沒那能耐。」
「嗷……」烈陽感到有些委屈，不過聽說風老有家人，肯定是開心的，轉而問道，「那師父，我有師娘嘛？」
「……」
烈陽的識海之內，風老的魂體明顯顫了顫，他模糊的面孔后，靈魂組成的記憶碎片里，閃過一個美麗的面孔。
不過，隨著那一戰的慘敗，一切都結束了。
風老肉身盡毀，只剩一抹殘魂藏在飲血刀里，哪裡還有追求的資格？
只是在慘淡的現實面前，他還不服！
「有！」
風老的聲音用了幾分力道，甚至，連呼吸也急促起來，「有的！你師娘，她一定還在彼岸，我……我一定會回去的！」
「我還沒死，我還沒輸！」
「那些狗雜碎，老子遲早一個個剁了！」
向來輕描淡寫的風老，竟在幾句話之間情緒失控，風老隱匿許久的絕世氣息，以岳陽樓為中心，迅速擴散開去！
浩瀚、璀璨、永恆，彷彿來自上古的神。
氣息里，有複雜的情感，眷戀、殺伐、感恩，以及無邊的仇恨！
其實就風老的心性，完全不至於如此失態，只是冷千霜離去，烈陽身邊沒有可靠的戰力，已經在劫鎮中準備的諸方高手蠢蠢欲動。
此刻故意釋放氣息，既能讓烈陽對某些事感興趣，也能對諸方高手起到震懾作用——在如此絕強的氣息下，誰也不想當炮灰。
果然——
「師父？」烈陽待風老的情緒稍稍穩定，才疑惑的問，「到底是誰把你打傷的？師娘怎麼樣了？彼岸是哪？」
「……」
風老深吸了一口氣，再悠長的呼出，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聲音無比鄭重，「烈陽，你記好了。擊敗為師的，是彼岸的王。」
「你的師娘，是王的女兒。」
「……」
烈陽原本還感情充沛的準備敵愾一下，不料竟是這麼個關係，心裡忍不住吐槽，想泡人家女兒，被揍得生活不能自理，很正常的好吧！
不過師父加油，回頭帶上我，咱們一起去搶師娘！不信還干不過！
風老笑了笑，不知是不服氣，還是自嘲，想起來時的地方，他的言語，忽的錚然起來：「至於彼岸——那浩瀚星海的盡頭，就是彼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