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黑天
「嘖嘖。」風老笑聲戲謔，「年輕人吶，就喜歡瞎應承。都沒告訴你是什麼事，你就敢答應？我讓你屠戮百姓，殘害生靈，你也願意？」
烈陽跪伏於地，十指用力，深深抓入叢林的泥土：「風老身上正氣浩然，必不會讓我做違背江湖俠義，違背人倫道德之事！」
藏在器魂空間里，風老為之啞然。
眨巴幾下眼，覺得被拍這麼個馬屁，還挺爽。
烈陽感受到風老的得瑟，知道馬屁拍對了，於是問：「風老，到底是何事？」
「這個……」風老犯了嘀咕，尋思兩三圈都沒個結果，於是打了個呵欠，「我還沒想好。」
「……」烈陽額冒黑線，心說這老頭怎麼一點高手風範都沒有？
既不要臉，說話也不著調……這樣的人，怎麼練就一身浩然正氣？
風老卻沒有這個覺悟，嘿嘿壞笑起來：「小傢伙，你別慌，等我想好了，自然會告訴你。總而言之，那件事一定得有人去做。我這狀態，沒個十年八年好不了。如果你能有所成就，到時候或許可以助我一臂之力。」
烈陽心裡猜想，該不會是想讓自己去擊敗那名把風老錘下來的絕巔強者吧？
嗯，應該是。
——
「風老，烈陽拜謝！」烈陽心思虔誠，無論飲血刀里的老傢伙是否有那個能耐扭轉局面，至少剛剛還給自己治了傷。
他的手法神奇，明明很難癒合的十字刃口，此刻卻平復如初，如同再造。
「拜謝就不必了，我的刀喝了你的血，我也有求於你，咱們算是扯平，不如——」風老語調狡黠，充滿了不靠譜的味道，「不如你順便拜個師？」
「拜師……」烈陽跪坐著，看起來不是很情願。
拜師還有順便的？
也太隨便了吧！
他繼承家族絕學，父親烈風，就是烈陽的師父。雖然家規之中沒有相關的禁令，但烈陽潛意識裡，還是無比驕傲的。
我烈家那麼牛逼，憑啥拜你為師？
風老一副理所當然的架勢：「小夥子，你丹田都沒了，咱們之間，可不是一鎚子買賣。你不拜我為師，不用丹田修鍊的法門，我如何能夠傳授與你？」
這話也在理，烈陽暗暗點頭。
「敢問風老，您是……什麼等級？」星塵大陸，強者為尊，烈陽落難至此，早已沒有驕傲的本錢，問風老的等級，也只是安慰一下內心罷了，「是……洞天上境？」
傳說之中，洞天域的強者可以飛天遁地，風老剛才那般威勢，至少也是那個級別。
「洞天上境？」風老聲音疑惑，不過聯繫起烈陽訴說之前的遭遇，大概能辨別出那是個什麼等級。
他很勉為其難的說：「算是吧，也許我狀態好的時候，比洞天上境還要厲害那麼……嗯，一點點。」
風老還沒說完，早已打定主意的烈陽忽然出聲：「弟子烈陽，拜見師父！」
說著，果真叩首拜師，一點也不含糊。
「哦草？」風老心裡啞然，處於虛空當中的雙眼，閃過絲絲訝異，暗暗計較：此子赤血丹心，智勇雙全，且行事果斷，且不論烈陽的修鍊天賦如何，十七八歲能有這般心性與見識，極其罕見。
就算根骨差了些，就算丹田已廢，如果把那個東西給他……
風老想到此處，凝重的眼眸忽然一亮，靈魂狀態的他竟也鼻息咻咻，失聲自語：「靈眼乃證天大道，那東西專克靈眼，這小子的丹田盡毀，靈眼無存。此時還恰巧遇上了我，莫非……」
果真是機緣？
想通其中緊妙，風老釋然一笑，對烈陽連說了三個「好」字，便算是收他為徒。
而風老到底是重傷殘魂，堅持了這許久，精神早已睏乏，又打了個呵欠道：「這道山谷靈氣氤氳、縱貫百里，有靈獸無數，用來磨練身體再好不過。那雷霆劫雲已被震散，你帶著飲血，回到辰國，便是拜入我門的第一課。」
此時的飲血刀氣勢內斂，血芒全都收在了刀身之內，但是其中暗藏的兇殘氣息，卻能讓大小靈獸退避三舍。
有飲血在手，穿越劫谷不在話下！
烈陽頓首抱拳：「弟子謹遵師命！」
風老卻沒那麼樂觀，提醒道：「這山谷之中，有一頭特彆強大的獸中之王，血飲刀魂百不存一，未必能將之震懾。谷外有追兵，你可好生利用。」
「謝師父提點！」烈陽心服口服的道。
風老的話還沒說完，氣息頓了頓才道：「我挑選此處，主要是因為山谷之中，恰巧有我需要的藥材，可以治療我的傷勢，喚作九轉同心蓮——我下來之時看過，那株九轉同心蓮，位於山谷中段，正在那獸王的領地之內。」
橫豎都是要過，烈陽當即道：「我去替師父取來！」
其實，九轉同心蓮，烈陽壓根沒聽說過！既然能夠治療風老的傷勢，必定是難得的天材地寶。
風老十分欣慰：「取來九轉同心蓮，便是第二課。這兩課危險重重，為師傷重，馬上要陷入休眠，你務必小心！」
「師父你歇著，等我拿到九轉同心蓮，再叫你起床！」烈陽就是這樣一個朝氣蓬勃，性格驕傲的人。
哪怕是當了別人的徒弟，也是一個驕傲的徒弟。
「哈哈。」風老又是一笑，尋思著剛才那時，猶豫了兩下，才道，「你拜入我門，為師送你個小禮物吧。」
烈陽目光愣愣，一時不知風老要送什麼，正愣愣的看著插在地面的飲血刀，那刀格之處，忽然躥出一道墨色的神光，徑直射入烈陽的眉心！
突如其來的變故，把身側的風靈獸都嚇得一跳。
烈陽只感覺眼前一黑，似有一道無匹的利刃，刺入自己的腦袋。劇烈的疼痛、凌厲的鋒芒，瞬間貫穿了全身！
那鋒芒彷彿會流動，從眉心躥入四肢百骸，又從四肢百骸，匯入空空如也的丹田。進入丹田之後，身體內部像是被人打了千萬顆鐵釘，劇痛無比。
「師……師父……」
此刻的疼痛，比起剛才右手被剝為白骨都劇烈百倍，哪怕烈陽是個從來不叫疼的鐵人，此刻也被煎熬得身體打顫，額頭上冷汗都出來了。
烈陽死咬牙關，聲音顫顫的問：「這，這是什麼東西？」
風老沒有賣關子，見烈陽痛苦的模樣，心裡頗有些幸災樂禍：「是一件法寶，喚作黑天！」
劇痛快速消退，烈陽大口大口的喘著氣，不明所以的凝眉道：「黑天？有何神奇之處？」
「拆靈眼。」風老壞笑起來。
「靠……」烈陽感覺有些後悔，這老頭子的浩然正氣，該不會是假的吧？拆靈眼是能開玩笑的事嗎！
不過轉念一想，自己已經沒靈眼了啊，拆個屁啊？
於是忍住疼痛之後的酥麻，正色詢問：「弟子愚鈍，請師父明示！」
「你現在的確愚鈍，就算說了，你也不一定懂。」風老的話很打擊人，不過還是給了一個解釋，「你丹田被破，損失了大部分修為，還有一小部分，連同你的虛界，被靈眼破碎的衝擊力，推到了身體的某處。只要你掌握黑天的奧妙，黑天就能助你找回力量！」
「雖然保不住地玄中境的修為，但恢復到啟靈之域，還是沒問題的。」風老說著說著，又習慣性的得瑟起來，「傻小子，怎麼樣？還覺得疼嗎？」
這大概是烈陽今天聽到的最好消息，他眼裡閃過分明的狂喜，瞬間忘記了身上的痛苦，興奮的道：「不疼了，謝謝師父！」
如果能在短時間內回復到啟靈域，烈陽就算不得是個廢人。哪怕回到辰國，也是英雄歸來！
而不是回去一個廢柴！
風老贈予了烈陽黑天之後，是真的困了，他第三次打了呵欠，然後說：「黑天就在你丹田的位置，用識海靈魂去觸碰，即可與之產生共鳴。若有福緣，或許還能拿到其中的寶藏。彼時，才是你修行之道的開始！」
「法寶里還有寶藏？」烈陽高興得懵了，「有些什麼呀？」
風老笑了笑，沒有回答，聲音逐漸淡去：「此物來自天之盡頭、星辰彼岸，神妙非常，你且借之穩定狀態，待為師醒來，再教你如何開啟黑天！」
——
風老說溜就溜，那一抹魂力飄散，烈陽心裡一空，便再也無法與之交流。
他感覺到丹田之內有奇怪的熱力升騰，墮下的心氣又提了起來，感覺在劫谷的遭遇，就像做夢一般。
「黑天，飲血……」烈陽釋然發笑，看似輕鬆的笑容里，卻鋒芒畢露，暗藏著仇恨的冰冷。
他心裡暗哼：「我命由我，不由天！」
——
烈陽正給自己鼓勁，背後的灌木忽然連串顫動，嘩嘩作響，一個淺呼的氣聲傳來：「這裡這裡，快過來！」
聽那聲音，就在二十米處！
沿途的灌木、草叢，都是烈陽用飲血刀劈斬的痕迹，很容易被人發現。
「蒼狼賊子，給我等著……」烈陽暗哼，拔起飲血快步往前，風靈獸還配合的發出呲牙的聲音。唬得屁股后的追兵忙不迭的後撤，不敢貿然向前。
北境狼騎不明白山谷深處的情況，由於未曾見到靈獸南遷的奇景，哪怕攜帶有星辰石照明，這裡星輝爛漫，視野不差。
但晚間進入劫谷，並不是個理智的選擇。
其首領面色沉凝，在劫谷北端的草地上駐足片刻，終於對副手下令：「原地紮營，在左右山壁高處多派人手警戒。」
劫谷之變，恐有天降劫數。
北境狼騎的首領莫鐵，雖具備地玄下境的強橫實力，可是面對星塵大陸的禁地，他不敢有絲毫託大。
副手一邊安排，一邊提出疑問：「將軍，草地上有新的人類腳印，應是炎關烈陽所留，距離應當不遠，我們為何不追？」
狼騎主將輕聲哼笑，兇狠的目光往劫谷深處看去，嘴角勾起一抹殘酷的微笑：「那腳印沉重，炎關烈陽，已是廢人！一個廢人進入劫谷，能做什麼？」
副將恍然點頭，也附和的笑起來：「將軍高見，比起擒殺烈陽，不如讓他死在靈獸的口中，那滋味，一定很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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